第9章 那一聲，痛徹心扉
我仍然記得，那一天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暮春時節的陽光像是充滿了無限生命的能量，毫不吝嗇的灑在大地的每一寸土地上。
我從派出所出來後，隻覺得渾身沉重，腳下的步子像是有千斤重。
黎堂峰一直跟在我身後，有他的守候我突然覺得好受了很多。
抬眼看了看這一碧如洗的天空，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噩耗。事情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我甚至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無論是被付之一炬的店麵，還是已經與我陰陽相隔的朋友，我完全沒想過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在我身上。
上天是看我曆練的不夠多嗎？所以故意安排了這一切來讓我嚐盡人生的酸甜苦辣嗎？
我從來隻是一個安分守己沒什麽遠大誌向的女人，我從不主動傷害別人，但絕不當個包子。對朋友我做到有情有義，對戀人我可以忠貞不渝，為什麽這樣的打擊和波折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身邊？
黎堂峰從後麵攬住了我的肩，他說：“店裏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隻覺得鼻子很酸，眼睛裏的淚水像是沒有閥門的龍頭一樣，說掉就掉。
我拚命的搖頭：“不，我還想去柳家一趟。”
黎堂峰有些不讚成：“你現在去隻會讓她父母把你當成發泄的對象，還是緩一緩再去吧。”
我卻特別的執著：“我想去，不去的話我根本沒辦法安心。”
雖然我明白，火災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我造成的，但是柳西辭確實是因為在我店裏出的事。於公，我是老板我應該要負責；於私，我是朋友我必須要去看看。
黎堂峰拗不過我，隻能陪著我一起去。
鳳凰山莊裏，原本平靜安和的柳家大宅裏一片愁雲密布，時不時從裏麵傳來的殷殷切切的哭聲讓我心底產生了一種畏懼。
柳家大門就在眼前，我卻沒有了上前按門鈴的勇氣。
黎堂峰還在攬著我的肩，他說：“不想的話就先回去吧，不用硬撐著。”
就在這時，秦江未從柳家大門裏走了出來，他的眼圈紅紅的，似乎是想出來透口氣抽根煙。
他一眼看見我，愣了愣，然後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卻顯得比哭還要難看。
秦江未走了過來，他說：“我帶你去看看爺爺吧，他很傷心。或許，你能讓他好一點。”
我可以嗎？真的沒把握！
但是看秦江未這個表情，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我讓黎堂峰回家等我，我這邊辦完了事就回去。我交代完這些，然後頭也不回的跟著秦江未進了柳家大宅內。
秦江未帶我從另外一個樓梯上去，繞開了在樓下哭成一團的親人們。
走在樓梯上，我遠遠地朝那邊看了一眼，頓時覺得眼中酸澀無比，差一點又要落淚。
秦江未把我帶到一扇門前，然後輕輕敲了敲推門走了進去。
我跟在秦江未的身後，一顆心跳到了極限。
這是柳爺爺的房間，看著布置的很是簡單，他一個人躺在床上，臉上早已沒有了之前的神采。
這是一個失去孫女的老人，他的神色幾乎可以說是麵如死灰。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像是被刀攪似的疼。
“外公……”秦江未喊了一聲，“你看看誰來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柳爺爺呻吟了一聲：“……是小辭嗎？”
這一聲小辭直接讓我眼眶裏的眼淚瞬間留下，我說：“柳爺爺……是我。”
柳爺爺這才反應了過來，他在秦江未的攙扶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直愣愣的看著我，卻喊了另外一個名字：“何遇……何遇，是你來看爸爸了嗎？”
我一愣，剛剛要邁出的腳步一下子又頓住了。我不知道柳爺爺喊得是誰，我不敢貿然的靠近。
秦江未用很溫柔的聲音說：“爺爺，是小月來看你了。”
“小月……”柳爺爺神色迷茫了起來，他終於認出我來了：“是小月啊！”
我上前一步：“柳爺爺，對不起……”
柳爺爺頓時臉上黯然下來：“不用道歉，這件事和你無關，或許這就是命吧！如果一開始我不反對小辭，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在父母的幫助下自己開店了，根本不用在你那裏擠著。”
老人家的一番話，說的我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我寧願他罵我兩句，我心裏也能痛快一點，可我一來就是這樣的諒解。
他又說：“我知道你心裏也很難過，這段時間如果小辭的父母對你有所為難，還請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多多包涵。他們……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他們才是現在最難過的人。”
是啊！這就是我不敢麵對他們那麽多人的原因，我真的太害怕那種鋪天蓋地的悲痛了。
這比讓我假離婚十次都還要痛苦！
我不住的流淚，不住的點頭，嗚咽著不能說話。
柳爺爺朝我招招手，最後讓我坐在了他的床邊，他說：“如果可以，你能代替小辭叫我一聲爺爺嗎？”
我不斷的深呼吸，隻覺得情難自已，好不容易才哽咽著叫出了一聲：“……爺爺。”
瞬間情緒奔潰，我和我眼前這位老者同時痛哭出聲，而旁邊的秦江未臉上的淚痕還不曾幹涸。
我知道我不可能取代柳西辭在柳家人心裏的位置，我也沒有想過去取代，我隻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多少彌補一些愧疚。
柳爺爺年紀大了，情緒波動劇烈，沒過一會秦江未就讓他吃了藥睡下了。
我站起身朝旁邊的窗外看去，隻見樓下還站著一個我熟悉的身影。
那是……黎堂峰！
他沒有離去，他還在那裏等著我！
這樣的一幕看在我眼裏，又是一陣難言的苦澀。
我沒想到自己在遭遇這些之後，居然還是黎堂峰一直陪在我身邊。
好不容易平靜了情緒，我擦去了臉上的淚。隻聽秦江未對我說：“這是小辭的東西，聽說她被救出來的時候手裏就捏著這個，我想這是給你的吧。”
我吃驚的抬眼看去，隻見秦江未的手裏拿著一隻小小的透明袋子，袋子裏麵有一隻看起來很是小巧的掛件。
掛件上刻著幾個字：柳and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