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157章 偷天換日（上）
小斌帶著緝毒民警連夜出發，要求臨清警方配合行動，羅中原跟隨小斌一起到了臨清，但他隻是跟隨行動，一切行動要聽小斌的指揮。
秦明輝對這個案子也非常重視，如果這沙啞男聲所說的是真的，這可是自己從警以來的第一起特大的經濟和販毒串聯案件，陳琦駿無論是犯了哪一個都是非常麻煩的，為了防止有可能的聲東擊西，秦明輝又調集了精幹的幹警，分赴邊境的各個口岸進行了秘密監控，但監控重點還是放在了臨清。
但首先還是要找到陳琦駿的行蹤，很明顯現在羅中原無法使用道城的官方力量，但羅中原畢竟從警也已經多年，手下也帶過幾個得力的徒弟，羅中原指揮他們想辦法把陳琦駿找到。
師傅指示，徒弟豈敢怠慢，不到兩天，道城就傳回了消息：陳琦駿現在還在道城，據說是打理一下公司的一些事務，但跟隨了他一年有餘的女秘書小曼並不在身邊，極有可能是小曼在外準備陳琦駿外逃的事情。
這些消息匯總到小斌這兒，小斌立刻要求邊境口岸協查小曼的去向，小曼在半個多月前和陳琦駿一起用旅遊簽證出了關，但幾天後是陳琦駿一個人回來了，小曼至今仍滯留在外麵，回來之後的十天，陳琦駿的公司陸續將3.6億的款項分批匯入了合旺國際珠寶集團的賬號和其他一些國外賬號，從常理推斷，陳琦駿外逃的跡象非常明顯。
“我們一定不能讓陳琦駿出國！”羅中原對小斌說。
“用什麽理由限製他出境？”小斌問道，現在一切都是推測，至少現在他公司的賬目，都是通過合法渠道匯出的，警方也不能僅憑推測而扣押陳琦駿。
“想辦法在關口扣押他的護照。”羅中原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可小斌想得並不是這麽簡單，或者兩人的出發點不同，羅中原是從經濟犯罪角度出發，要防止罪犯外逃，可小斌必須要拿人拿贓，如果起獲不到毒品，陳琦駿至少在販毒這個罪名上是不成立的，而他的經濟犯罪小斌也不甚了解，羅中原擔心陳琦駿這次是用國際貿易的障眼法外逃資金，此次一旦出境就黃鶴一去不複返，要想抓到他就幾乎不可能了。
但現在一切都是猜測，陳琦駿現在還在離臨清1500多公裏外的道城，羅中原的徒弟盯著他，也沒發現他任何的異常，但羅中原不放心，在他經手過的經濟犯罪案子裏，有不少心理素質好的罪犯在最後一刻往往是表現正常的。
陳琦駿能在短短幾年流轉幾十個億的資金，羅中原相信他的心理素質並不是一般的騙子能比得了的。
陳琦駿也不輕鬆，自從款項匯出之後，他不知為何總是心神不寧，他幾乎每天都要給小曼打好幾個電話，以確認資金是否安全，小曼現在黏著翁猜身邊，就成了他唯一的眼線，雖然小曼一再強調翁猜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貨，那些貨她也看到了，就等陳琦駿接貨了。
陳琦駿還是不放心，他要盡快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親自去一趟。
翁猜聽聞陳琦駿要親自來押貨，倒不想別人那樣推三阻四，反倒很熱情的盼望著陳琦駿到來，這多少讓陳琦駿有些安心。
五天後，蹲守的緝毒民警一直沒有任何收獲，但羅中原終於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陳琦駿定了晚上9點從道城飛往歸寧的機票，他就要行動了。
……
“陳琦駿動了。”彭浩明接到了老板的消息：“準備收網。”
彭浩明看到這條消息，長舒了一口氣，準備了好幾個月，終於到了最後的收網階段，其實彭浩明完全可以拿到錢之後就消失，但他要把陳琦駿交給大陸警方，他這麽做並不一定完全出於正義感，而是出於自身的考慮——他必須讓朱魅兒相信，陳琦駿是一個大陸的大買家！這樣能讓朱魅兒更信任自己，把她綁在同一條船上。
彭浩明放下電話，他要去找翁猜，現在小曼就是個眼線時刻監視著翁猜，很多可以用電話解決的問題都隻能麵談。
彭浩明來到翁猜房間門外的時候，聽到了裏麵翁猜和小曼不太正常的喘息聲，彭浩明苦笑了一下，伸手敲門：“老板，老板，有些急事找您。”
“什麽事等會再說！”翁猜很不快的聲音穿透門板砸在彭浩明耳膜上。
這讓彭浩明有些不爽，這翁猜給幾分顏色還真開染坊了，忘記誰才是真的老板了，於是敲門的手也重了起來：“老板，礦場除了點問題，很急。”
彭浩明聽到裏麵“噓嗦”了半晌，門打開了，翁猜的脖子上還留有口紅的痕跡，衣服也隨意套上扣子都沒有扣好，從打開的門望去，小曼也是衣冠不整，翁猜看了看彭浩明有些慍怒的眼神，回頭瞟了一眼小曼，裝作不耐煩的說：“一天到晚都不讓人省心！小曼，我去處理一下就回來。”
關上門，翁猜趕緊變了一張臉，陪著笑：“老板，不好意思……嘿嘿……”
“美女蛇把你纏住了，正事不想幹了？”彭浩明譏諷了一句。
翁猜不好意思的說道：“哎，那……那也是正事的一部分，嘿嘿，得靠她往陳琦駿那裏傳消息麽不是。”
“陳琦駿動了，今晚就到歸寧，明天一早從歸寧出發，然後從臨清通關。”彭浩明說。
“嗯？我怎麽不知道？”翁猜有些奇怪，按理說，陳琦駿要來，肯定要先通知自己才對。
“我估計他還有些不放心，想突然襲擊吧。”彭浩明說道。
“那……老板你覺得怎麽辦？”翁猜問道。
“既然做戲就做足了，明天派人在關口等他，排場要夠，交了貨伺候好了趕緊送他離開。”彭浩明說。
“嗯……這樣也不錯，不過……老板，我有句話想問。”翁猜說道。
“那就別問了。”彭浩明腦子在想著別的事情，現在到了最後一步，不能出什麽紕漏。
“老板，我很不明白，既然錢已經到手了，為什麽我們還不溜？”翁猜沒有閉嘴。
“難道以後你還想讓他找上門？”彭浩明笑了笑說道。
“喔，這就是為什麽要把原石切開掏空，在裏麵放進毒品的原因？老板你想把他交給大陸警方。”翁猜意味深長的看著彭浩明說道。
“是的，我就是這麽打算的，這樣他一輩子都不能來找我們的麻煩……再說了，這是公平交易，3.5億買一堆爛石頭不劃算，但若是幾噸毒品並不虧。”彭浩明看著翁猜說道。
“老板，我覺得事情並不這麽簡單，你這麽做，還有黑寡婦的原因，雖然我不知道老板你想要幹什麽，但是我想，我翁猜雖然是一個貪財好色的掮客，但我還是可以信任的人吧。”翁猜很認真的對彭浩明說。
彭浩明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把話題岔開：“我去加工廠看看，你繼續陪小曼吧。”
彭浩明到了加工廠，那些原石已經複原完畢，從外表上看毫無破綻，但裏麵早已掏空別有洞天，這些原石將是送陳琦駿上絞架的噩夢！彭浩明交代工人將這些原石單獨存放好，並且讓雇傭兵24小時看守，又轉到了地下室實驗室，這些天忙於別的事，很長時間沒有來看趙功輝了，但趙功輝似乎有了實驗室就能自得其樂，也不關心彭浩明到底幹什麽，每天都在實驗室裏瘋狂的實驗著不同的配方……
彭浩明給趙功輝帶來了一個特殊的禮物，一個特別為他製作的玉雕，趙功輝曾好幾次和彭浩明提起過玉是高貴的玩物，自己很想要一件，這事情彭浩明記下了，交代工人特別雕刻了一顆白菜擺件。
趙功輝看到這顆特意為自己製作的玉雕喜不自禁，白菜是百財的諧音，討了收納百財的彩頭，彭浩明趁熱打鐵，又給他遞過一張銀行卡：“趙工，辛苦了，這次你居功至偉，這200萬您隨便花，密碼寫在卡上了。”
趙功輝這一輩子都沒一次賺過這麽多錢，那張小小的卡片在他眼裏，化成一堆花花綠綠的鈔票，趙功輝覺得自己幸福的都要暈過去了，覺得自己選擇的路對了，彭浩明果然是一個好老板！
彭浩明幫趙功輝把白菜玉雕擺在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上，和他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就先行離開了。
彭浩明回到房間，安靜下來之後突然覺得腦海裏好多事情都湧了出來，翁猜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些什麽，雖然他為自己做事一直都是盡心盡力，可是誰能保證他的絕對忠誠？他跟隨自己或許隻是為了巨額的金錢而已——在這片土地上，錢就是萬能的，他可以讓一個人飛黃騰達，也可以讓他家破人亡，翁猜想得到自己的信任，可是自己能不能給他這個信任？
彭浩明不知道，他坐在沙發上，腰間的手槍又咯了他一下，他把手槍拿出來，放在了茶幾上，想了想，把腿也架上了茶幾，這樣能讓自己舒服一點，他就這麽半躺在沙發上，腦子卻高速的運轉著……
翁猜似乎已經猜到自己和朱魅兒之間的一些事情，這對彭浩明而言，算不上什麽好消息，有些事情必須要翁猜出麵才能辦，可是如果隱瞞他太多，翁猜難免會有其他想法，但若是翁猜知道彭浩明的真實意圖，誰能保證他沒有更多的其他想法？彭浩明腦子亂糟糟的，各種想法在大腦裏碰撞著，讓他覺得厭煩。
彭浩明這裏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門被敲響了，彭浩明從敲門聲幾乎就可以判斷，這是朱魅兒。
朱魅兒敲門永遠都是那麽優雅和不緊不慢，似乎有一種氣息，這種氣息隻有懂的人才能感覺到。
彭浩明沒有拿槍，他走過去打開門，朱魅兒似乎也有感應，她走進來，沒有開燈。
彭浩明在昏暗中看著朱魅兒穿著軍裝紮著腰帶的模樣，腦海裏想起那一夜，也是在這個房間，那張椅子還在原來的位置，隻是似乎現在氣氛有些不同。
“這麽晚了，還沒睡？”朱魅兒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似乎知道你會來。”彭浩明笑了笑。
“是嗎？”朱魅兒坐下，隨手給自己倒了杯水，瞥了一眼茶幾上放著的手槍，問：“是因為知道我要來，所以你沒帶槍去開門？”
彭浩明坐在了朱魅兒對麵，在昏暗中，看著朱魅兒亮晶晶的眼睛，這些天來，朱魅兒的眼睛似乎越來越明亮了，不像以前總是蒙著一層讓人看不透的霧，或許隻有在彭浩明麵前，朱魅兒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你的獵物準備上鉤了？”朱魅兒被彭浩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挑起了一個話題。
“你怎麽知道？”彭浩明笑了笑，他並不想隱瞞什麽，但他想等陳琦駿到了再通知朱魅兒。
“剛才，有人跟我報告，彭老板要求用一個很大的排場去接一名貴客。”朱魅兒覺得有些熱，彭浩明沒有開空調，她解開了腰上的安全帶，把軍裝外套脫下，搭在了椅子上，裏麵穿著一件薄薄的迷彩T恤。
“是的，貨我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他收貨。”彭浩明看著眼前這位秀色可餐的可人兒，但他聽出了朱魅兒話裏並不是那麽單純。
朱魅兒站起來，輕輕的坐在了彭浩明腿上，捧著他的臉，很認真的看著他：“彭浩明，你到底是我的神還是送我下地獄的魔鬼啊，我怎麽看不透你，看不透你……”
“魅兒怎麽這麽說？”彭浩明努力的抑製著情緒。
“今天，我的賬目上收到了3個億，這筆錢能讓我解決困境，還能做很多事情，可是……我為什麽感到不安……深深的不安。”朱魅兒呢喃般說道，眼睛看著彭浩明，想從他的眼神裏找到答案。
“我答應過你，在這幾個月，為你籌到錢……嗯，實際上一共是3.6億，我留下了5000萬流動，還有1000萬是成本……”彭浩明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那個陳琦駿，是你的獵物……我感覺到了，他就是一個獵物。”朱魅兒說著，手輕輕的撫摸著彭浩明的頭發：“彭浩明，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悲慘的命運……”
“魅兒你不信任我？”彭浩明故作詫異的說。
“不知道，我突然覺得，你很可怕……如果他是獵物，至死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朱魅兒聲音有些顫抖，她現在很迷茫。
“不，魅兒你多慮了，他隻是一個生意夥伴，至於他想幹什麽我並不關心，我隻關心他的錢能讓你繼續運轉下去。”
彭浩明的這句話似乎有點效果，朱魅兒的不安在漸漸消退，或許彭浩明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多慮了，從彭浩明說為自己找到資金時候開始，朱魅兒就心存疑慮，當彭浩明要調動雇傭兵的時候，朱魅兒很不安，可是現在資金已經安全的到達自己的賬戶了，自己為什麽反而更迷惑了呢？彭浩明到底想要幹什麽，他大可拿著這筆巨款遠走高飛，讓自己獨自留在這個充滿殘酷叢林法則的地方自生自滅……
可他留下了，他把大部分的錢都給了自己，朱魅兒從未見過誰會如此做，所以她更迷惑了……
或許，她真的是多慮了。
“魅兒你累了，你應該好好休息。”彭浩明知道朱魅兒這些天一直都是精神緊繃，她那小小王國在經受不起任何風浪，而林朝輝經營著新的土地也並不順利，朱魅兒的覆滅隻在朝夕之間，但現在一切都好了，3個億資金的注入，足以讓朱魅兒渡過難關！
“是的，我太累了……明，我真的很累……”朱魅兒雙手環著彭浩明的脖子，頭輕輕的靠在他肩膀上，在彭浩明這裏，她才能感覺到一絲輕鬆，但她卻不確認這輕鬆是不是更大的陷阱……
彭浩明輕輕的摟著她，昏暗中這種靜靜的感覺很不錯，不需要言語，也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這麽靜靜的呆著。
彭浩明聽到朱魅兒輕柔的呼吸，氣息輕輕的噴在他的脖子上，朱魅兒睡著了，彭浩明慢慢的把她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看著熟睡的朱魅兒胸前有節奏的起伏，彭浩明覺得心頭一震，一個女人，在這個地方生存，太不容易了，在這一刻，彭浩明很想將她好好的保護著……
彭浩明輕輕的用手撫摸著朱魅兒的臉，忍不住想俯下身親她一下，但腦子裏突然亮起了警報：“彭浩明，她隻是你的墊腳石……你不能對她產生感情……”
彭浩明頹然的站了起來，拉過了床上的被子，聽到朱魅兒在睡夢中呢喃著：“如果我成了獵物……不要讓我太痛苦……”
“睡吧……”彭浩明給她蓋上被子，重新坐回沙發上，一扭頭，落地窗上印出的那個影像又出現了，似乎在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嘲諷著彭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