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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143章 冬至風雲(下)

  本應其樂融融的家庭團員被鬧得場麵尷尬,才進龍的大哥聽說小弟回來了,在晚飯前過來看了一下,兄弟倆談了幾句話就陷入了沉默,才進龍看到自己憨厚的大哥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模樣就不知道該和他怎麽交談,對於這個家裏最聰明的小弟,大哥心有愧疚,若不是當年家裏窮,小弟此時應該都是個名牌大學生,有個體麵且收入可觀的工作了。


  大哥看到才進龍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借口說家中還有遊客需要招呼就離開了,老父親更是沒有給才進龍好臉色,在院子裏和遊客們推杯置盞,似乎自己兒子根本就不重要,才進龍和洛哥幾人在堂屋的飯桌上吃飯,那滿桌的佳肴吃在嘴裏味如嚼蠟……


  晚上半點半火才鎮的狂歡就開始了,屆時會有諸如舞獅子、舞龍等民俗表演,重現幾百年前傳統的節日遊行,這也是遊客們最期待的節目,遊行過後是徹夜的狂歡,來這兒的遊客可以進入任何一家民居中,當地人都會熱情的款待,按照風俗,來家裏的人越多,明年的生活就會越旺,按照風俗,此時大家是開門迎客,客人是不需要掏一分錢的,但是自從旅遊化之後,大多數的遊客都會為自己叨擾屋主而封上一個紅包。


  冬至短短的一天,據有關部門統計,火才鎮上的每一戶人家平均收入都能達到3000多元!不得不說旅遊業讓火才鎮的人們嚐到了甜頭,而他們的服務也越做越好,在這一天火才鎮的老老少少都竭力的滿足著遊客的每一個合理的要求。


  下午四點後,通往火才鎮的車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此時鎮子上幾乎每一戶人家的院子裏,都擺滿了流水席,無論你是誰,都可以信步走入一家的院子中大快朵頤,這時候安保的重心也要轉移到鎮子上去了,為了保障過節時大家的平安,派出所、交警、治安聯防隊,甚至特警,都開車或者徒步在火才鎮上巡邏,路口則隻留少量交警。


  一萬多戶人家的火才鎮是個很大的鎮子,特警隊隻好將人員拆分,和當地派出所民警混編,或乘車,或徒步巡邏,以防止出現治安事件,而重要的路口和重點防火區域,消防車已經早早待命,他們的要等到午夜狂歡,煙花爆竹燃放過後才能鬆下一口氣。


  高司令和彭思哲和兩個當地派出所警員徒步巡邏,聞著衝鼻而來的食物的香氣,肚子不由咕咕叫起來了。


  每一次節日,是市民的狂歡,可卻是警察們餓肚子的時候,雖然這些事情看起來都不複雜,可是都很瑣碎,警察忙得沒空吃飯是非常正常的,高司令和彭思哲自早餐過後就是在中午的時候抽空匆匆啃了個麵包,喝了幾口水,現在眼看著人家大快朵頤,高司令眼睛那眼紅得都快滴血了……


  “哇!扣肉!”高司令巡邏的時候,看著一個村民捧著托盤,托盤上那油汪汪的大塊扣肉引得高司令的饞蟲在肚子裏翻騰,那喉嚨恨不得伸一隻手出來搶走一碗!

  “別看了,趕緊走吧……”彭思哲捅了捅眼睛直勾勾的高司令,再看下去高司令指不定就提著槍忘了自己的職責跑到哪個院子裏和人胡吃海喝去了。


  高司令不情願的邁開了步子,那扣肉的香氣順著微風飄進高司令鼻子,高司令腦子裏出現這麽一個畫麵——一塊油汪汪的扣肉在自己眼前,一口咬下去滿嘴冒油,可那扣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那調配得很好的味道刺激著舌頭上的每一個味蕾……

  高司令一邊想著扣肉的美味,眼睛一邊左右的掃視,這本應是讓他發現任何可疑情況的動作,可是此時他目視所及,都是美味佳肴,腦海裏回蕩的扣肉似乎就繞著他轉圈……


  餓著肚子被美食包圍卻不能大快朵頤是很殘忍的事情,高司令恨不得掏出防毒麵具給戴上,這樣就不用聞到美食的誘惑了。


  “嗯?高司令,這個不是早晨進來的那輛車嗎?”高司令被美食香味勾引得心猿意馬的時候,彭思哲指了指馬路對麵的一個院子,院子裏停著那輛早上他盤查過的豐田普拉多越野車。


  “是啊,怎麽了?”高司令也看到了,不過他沒覺得有什麽可疑。


  “要不要過去看一看?”彭思哲提議。


  不過彭思哲的提議被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否決了,他說:“那是才永叔家,放心吧,才永叔你借他十個膽子都不敢惹事兒。”


  既然當地民警這麽說,彭思哲也不好堅持,幾人繼續順著馬路巡邏,彭思哲覺得應該找點話題談談,他開口問道:“剛才你說的那個才永叔……看起來家境很不錯啊。”


  “嗨!還不是這幾年旅遊搞起來了才有的錢,以前他們家窮得褲子都穿不起……”那個警員也是火才鎮土生土長的,這個鎮子上的事情他了如指掌。


  “有那麽誇張嗎?”高司令插話道,褲子都穿不起這事兒應該是上世紀的深山老林才會發生吧。


  “一點都不誇張,才永叔家的位置,以前這兒可是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地兒,往上走幾步就是大山,往左走幾步就是玉帶河,要不是窮鬼才願意住這兒?山裏開塊地兒,人沒吃到糧食野豬給拱了,水邊種點玉米,發個大水淹了……不過這人嘛,還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當年誰都不願意住的地方,旅遊一搞起來了就變成黃金寶地了,現在是往上走幾步是旅遊區,往左走幾步就可以玩漂流,來旅遊的人嘛,都懶得離玩的地方太遠,才永叔家的民宿總是最早被訂滿的……我跟你們說,才永叔去年賺了這個數……”警員伸出五個手指……


  “五百萬?!”高司令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沒那麽誇張,五六十萬吧……”警員看到高司令那個驚訝的模樣笑了笑。


  “五六十萬……我噻!平均每天就是一千五六哇!三天頂我幹一個月的了!”高司令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都不算事兒……才永叔太膽小了,其他項目不敢搞,就靠個民宿,整點農家飯,他要是敢搞點別的,一年一兩百萬都是玩兒似的……”警員隨口說道,自從旅遊業發展起來之後,火才鎮簡直就是個印鈔機,賺錢那叫毫不費力!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現在農村戶口,有田有牛幹嘛這麽吃香了……”高司令哀歎道,不知道現在回自個老家辦個農村戶口還來不來得及……


  “才永叔家的那小子小時候讀書可聰明了,要是才永叔早幾年賺到錢,那小子估計也名牌大學出來了,哎……初中畢業外出打工,混了個十幾年也沒見著混成啥樣……”那個警員繼續說著,這片地裏發生的事兒他太了解了。

  “你怎麽什麽都清楚?”彭思哲笑著插了句話。


  “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才永叔是看著我長大的,小時候調皮,還去過他的地裏偷玉米,和他家小子也算是穿著開襠褲一起玩大的了,才永叔這人挺奇怪的,賺了錢都不存銀行,自個弄了個房間,把錢換成一百一百的鎖在房間裏……”既然說道這個小時候的玩伴,警員也就把才永叔的這個與眾不同的地方和彭思哲分享一下。


  這倒是一個很奇怪的嗜好,不過久窮咋富,對金錢的看重倒也能讓人理解。


  幾人邊巡邏,邊說著話,彭思哲也從這談話中了解了不少火才鎮的事情和曆史,有了談話內容,高司令的注意力也從美食那兒轉移過來了……


  七點多,晚飯過後,遊客們從各家的院子湧進了鎮子上的大街小巷,期待著遊行開始,才進龍幫老母親收拾好了桌子,也就無所事事了,老父親招呼遊客,喝得有些大了,先回房間小憩,今晚他還要熬通宵,以招待遊行過後的那些串門的遊客。


  8點,火才鎮的遊行開始了,才進龍家的院子清淨下來,不過才進龍等人並沒有去湊熱鬧,他們坐在堂屋裏無所事事的等著,洛哥有些不耐煩的看著才進龍,才進龍輕聲說道:“等會,等後半夜……”


  才進龍的老母親還在勤勞的收拾著,遊客們留下的垃圾還需要清理。


  幾個人抽著煙,聽著外麵鑼鼓喧天,但狂歡人群的歡樂卻衝淡不了他們內心的焦慮,這是一筆2000萬的買賣,洛哥把買家都找好了,可是沒有錢,從賣家手裏拿不到貨,隨著時間的流逝,洛哥似乎看到一張一張花花綠綠的大額鈔票從自己眼前飄走,在這種心境下,誰也無法平靜……


  午夜十二點多了,狂歡遊行結束,接下來是衝天的焰火表演,煙火表演結束後,遊客們或者回民宿休息,精力充沛者或按照民俗到處串門,或者購買焰火放個通宵,發泄著剩餘的精力,這種狂歡通常都持續到天亮,天亮之後整個火才鎮才會安靜下來。


  才進龍的老父親也起身準備招呼後半夜的串門遊客,下樓的時候看到才進龍等人在堂屋中無所事事,鼻子哼了一下,沒有搭理他們,就和妻子到院子裏擺台倒水,端上水果糕點準備迎客了。


  “小龍,你打算怎麽幹?”小旺憋了一晚上,現在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阿大肯定不會給錢我……”才進龍一開口,洛哥就忍不住想罵人了,他趕緊說道:“不給我就偷……我知道他把錢放哪兒!”


  才進龍這句話一出來,小旺愣了半天,才開口說道:“這……偷你爸的錢?你爸會在家放那麽多?”


  “我說了今晚能搞到,就一定能搞到,這也不算偷,他的錢以後還不是留給我的?我借一點做個買賣,買賣完了我再還給他,大不了加點利息……”才進龍咬咬牙說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才能搞到錢,才進龍不想再過窮日子,現在就有一千萬等著自己,就幾天的功夫,他不願放過這個機會!

  “洛哥……這……”小旺轉頭看看洛哥,在心裏他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妥——哪有孩子偷自家錢的啊!被發現了豈不是要被打斷腿!

  洛哥此時滿腦子是搞到錢,他才不在乎是偷還是搶,這事兒是才進龍自己提出來的,他咬咬牙:“小龍,這事兒就靠你了!”


  “明白的洛哥,等下你把車開到堂屋前麵,等阿大和阿姆他們招呼客人的時候我們就動手……”才進龍說道。


  陸陸續續有遊客開始串門,老父親也開始忙碌起來了,才進龍覺得時機到了,從倉房裏找了幾個蛇皮袋,讓洛哥把車開了過來,那個院子裏的小花園,正好能遮擋大部分車,才進龍知道老父親的錢都鎖在三樓的偏房裏。


  洛哥把車停在堂屋前,看了一眼院子,才進龍的老父親正和遊客們談笑風生,老母親在廚房裏蒸糕點,現在是動手的好機會!


  他下了車,把後尾箱打開,整理了一下尾箱的雜物,想了想,從蓋板下拿了一支54手槍,塞在了後腰。


  “洛哥……這……不用帶槍吧。”小旺看到了嚇了一跳。


  “以防萬一……”洛哥沒有多說,接過了才進龍遞過的蛇皮袋,才進龍讓另一個在車裏駕駛室呆著,讓小旺望風,帶著洛哥拎著蛇皮袋直接上了三樓。


  才進龍找到了老父親放錢的房間,房間被一扇結實的防盜門保護著,才進龍沒有鑰匙,他原來打工的時候學過一點開鎖的技術,不過這點技術對於這把防盜鎖似乎不太起作用,才進龍滿頭大汗的搗鼓了十幾分鍾,防盜門還紋絲不動……


  洛哥焦急的等著,但看這個架勢,天亮才進龍都沒辦法打開,他急了,一把推開了才進龍:“讓我來!”從後腰抽出54手槍!


  洛哥可沒有耐心慢慢撬鎖,既然撬不開就直接暴力破拆,54手槍號稱大黑星,這款仿於托卡列夫TT33軍用手槍雖然外觀不怎麽樣,但其7.62毫米的子彈威力巨大,門鎖在這種子彈麵前簡直就是塑料泡沫!


  “洛哥……”才進龍剛想開口製止,但洛哥已經拉開了槍栓,把槍對準了門鎖,窗外那些焰火的聲音應該能蓋過槍聲,洛哥聽著焰火的爆炸聲,狠狠的摳下了扳機。


  54手槍威力大,槍聲也大,雖然有焰火的聲音掩護,但在院子裏招呼客人的才進龍老父親還是聽到了,這個從自家樓房裏傳出的聲音引起了他懷疑,但他不確定,而後接連的焰火爆炸聲響起,他覺得自己聽錯了,繼續和遊客們交談著……


  54手槍子彈擊碎了門鎖,洛哥和才進龍扒拉開了防盜門,裏麵的那個木門解決起來就容易多了,門打開的時候,才進龍溜了進去,也不敢開燈,用手機屏幕的光亮照著黑暗的房間,找到了老父親放錢的櫃子……


  櫃子門打開的時候,一麵一遝遝的百元大鈔整齊的碼放著,粗略一看百多萬肯定有,才進龍拿起了幾遝,塞進了蛇皮袋裏,回頭對發愣的洛哥說道:“看什麽,快點……”


  洛哥回過神,趕緊把櫃子裏的鈔票塞進蛇皮袋裏,不到一分鍾,四隻手就把櫃子裏的鈔票拿了個精光,才進龍覺得有些對不起老父親,從蛇皮袋裏胡亂抓出了幾遝,放回了櫃子。


  “快走,快走……”得手之後的才進龍這才感覺到喉頭發幹,腳有些發軟——這偷的可是自己爹的血汗錢!

  不過這時候顧不上這麽多了,到時候還給他就好了,才進龍背起一袋鈔票,一路小跑離開這個房間,洛哥拎了一袋,三人下樓的時候,小旺神情緊張的問:“拿到了?”


  才進龍沒有說話,他跑到車後,背上的錢好像火炭一樣燙著他渾身不舒服,他把蛇皮袋扔進了車尾箱,這才舒了一口氣,伸手一抹,額頭上竟然都是冷汗。


  洛哥把錢放上了車,幾個人鑽進了車裏,洛哥催促著:“開車,開車……”


  豐田普拉多繞過小花園,朝院子門口開去,才進龍的老父親看到他們神色緊張,開口問:“那麽晚去哪裏?”


  副駕的才進龍看到了老父親,心裏直發虛,臉都白了,答非所問:“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豐田普拉多沒有停,從擺放的桌椅板凳邊擠出去,還刮倒了一張椅子,除了院子門加大油門,順著馬路就開走了。


  才進龍的老父親狐疑的看著他們慌慌張張的開車走了,突然想起剛才樓上那聲奇怪的聲響,他噔噔噔跑上三樓一看,放錢的偏房防盜門被打開了,衝進房間裏,櫃子門敞開著,裏麵隻剩下孤零零幾遝鈔票!


  才進龍老父親腦子嗡一下響了,他轉身衝下樓,邊跑邊拿出手機給大兒子打電話:“阿雄!龍仔把我的錢偷走了!趕快去攔住他!”


  遊客們奇怪的看著這個民宿頭發已經花白的老板,神色緊張的跑上跑下,沒來得及問,憤怒的老板衝進了廚房,拎出了一把菜刀!


  才進龍老父親現在滿腦子是砍死這個不肖兒子!妻子看到他拿菜刀,追在他身後問都不搭理,他衝到了馬路上,順著馬路去追那台豐田普拉多。


  “才永叔!你幹什麽!”聯防隊的阿貓帶著幾個隊員在路上巡邏,突然看到才永叔手上拎著明晃晃的菜刀一路狂奔,趕緊問。


  “阿貓!你來了就好了……龍仔他……他……把我的錢都偷走了……快點……快點幫我追……”才永叔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這可是這些年來冬至火才鎮發生的最大的案子了!雖然往年也是人多雜亂,可是從未有偷盜事情發生,更何況是自己兒子偷了父親的錢!阿貓也顧不上問到底怎麽回事,在對講機裏叫增援,這時候才永叔的大兒子也騎著摩托車趕了過來,才永叔跳上摩托車,揮舞著菜刀指揮大兒子趕緊追……


  這邊指揮部接到了阿貓的報告,讓派出所民警立刻出警處理,同時通知路口的交警,務必攔住這輛外地牌照的豐田普拉多……


  “滴滴滴”程特李的終端上響起提示音,程特李打開信息一看,是最新的情況通報,這條情況通報和往常的不同,下方的紅色加粗字體首先跳進了程特李的眼簾:“處理中”


  程特李回頭看情況通報:“本鎮居民才永家失竊,案值百萬以上,疑犯才進龍為才永小兒子,乘坐一輛外地牌照白色豐田普拉多……請各單位及時通報情況。”


  “這兒子偷老子的錢?!”程特李自言自語,目光停在“外地牌照白色豐田普拉多”這行字上,這不是早上那台引起了一陣騷亂的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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