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132章 第二名狙擊手(下)
林朝輝走進大堂,發現哈奇已經把大堂的兩張沙發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很舒服的床,看樣子他已經在這張床上好好的休息了整個下午還有前半夜。
“怎麽樣?來到這裏的感覺?”哈奇用略帶誇張的語氣問林朝輝。
林朝輝沒有說話,他借助著戰術手電的光芒,看著斯普林大樓的裝飾,大堂的牆壁上畫著壁畫,這裏的原主人藝術造詣還是很高的,這不同於那些粗俗的暴發戶在牆上畫著西方流行的裸女來表示自己的藝術水準,東邊的牆上是一副關於涅槃的壁畫,林朝輝想起洛蘇比也曾經是一個躬服於社會底層的人,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涅槃,建成了這棟大樓,變成這片土地的主人,或許這個壁畫承載的就是洛蘇比的某種想法,和這幅壁畫正對的西邊牆上,是一副關於背叛和原諒的壁畫,這讓林朝輝有些不解。
林朝輝覺得,任何背叛都是不可容忍的!他還做不到心懷如此寬廣,洛蘇比或許部分做到了,但他為此丟了性命!
林朝輝正打量著壁畫,卡爾已經讓雇傭兵們布置好了防線,也來到了斯普林大樓和林朝輝會合。
卡爾看到半躺在沙發上的哈奇,皺了皺眉頭——這些狙擊手,軍容軍紀在他們眼裏就是擦屁股紙!
幾個雇傭兵搬來了燈光,暫時用車輛提供的電力照明,光線一下充足的時候,林朝輝還有些不適應了。
“哈奇先生,感謝你幫了這麽大的忙。”林朝輝覺得這時候應該和哈奇把“生意”的事情做一個了斷了,很有禮貌的說道。
“唔,很慶幸他死了,不過,這一百萬美元並不屬於我。”哈奇雙手一攤,做了一個無奈的姿勢。
“嗯?”林朝輝突然想起卡爾曾經提過,還有另外一名狙擊手在場。
“另外一名狙擊手隱藏在我樓上的1033房間,從他留下的痕跡來看,他隱藏了至少一個星期,雖然他的槍法一般,但他還是成功了,我追蹤了他,不過……”哈奇看了看林朝輝,又看了看卡爾,他們都在很認真的聽著,繼續說道:“不過隻看到了他一個人影,他是從東邊的防火樓梯離開的,我踩到了他設下的絆雷,不過還好,這個絆雷的位置出了點偏差,我躲進房間撿回了條命。”
“這個狙擊手是誰?”林朝輝問。
“我不知道……不過,在這兒幹狙擊手的人並沒有幾個。”哈奇聳了聳肩,這似乎已經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問題了。
“好了,情況就這麽簡單,我已經把該說的說完了,嗯……我該離開了……噢!這個該死的100萬美元!”哈奇小聲的抱怨著,就差0.5秒,自己當時隻需要手指稍稍用力,子彈就會搶先撕碎奧拉的心髒,但自己還是晚了,100萬美元就這麽在自己眼前消失了!這或許是世界上最昂貴的0.5秒了!
哈奇其實可以冒領這個功勞,反正林朝輝的目的達到了,又沒有任何目擊證人證明不是自己開的槍,但狙擊手特有的冷傲和榮譽感讓他不能這麽幹,他不想拿著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聲譽來換這麽100萬美元。
“那……這筆酬金?”林朝輝看到哈奇收拾東西要走,覺得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你可以省下來了。”哈奇把戰術背包背上,提著狙擊步槍的槍袋,對林朝輝揚了一下手:“後會有期吧。”
“還有……”林朝輝不放心的又想提醒幾句。
“哦,你放心,我並沒有來過這裏,這裏發生了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嗯,至於那個狙擊手,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哈奇很聰明,他知道林朝輝並不想把請狙擊手這個事情宣揚出去,這一行的規則靠的都是口頭協議,這在法製社會根本毫無約束力,不過任何行業都有規矩,作為殺手而言,無論他使用什麽武器,為雇主保密是順帶的條件,包含在刺殺的酬金裏。
哈奇離開了斯普林大樓,林朝輝坐在了沙發上,自己很久很久沒有坐過這麽柔軟舒適的沙發了,疲憊讓林朝輝根本就不想再站起來。
“下一步,該怎麽辦?”普林港的局勢已經在控製中,漢特的軍隊現在並沒有任何異動,卡爾問。
“唔……”林朝輝答非所問,或許這個勝利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想好下一步怎麽辦,他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既然林朝輝沒有打算,卡爾也不好逼問太多,他環顧四周,看了看牆上那些深含寓意的壁畫,但他並不能猜透壁畫後的真實意義。
“靜觀其變吧。”林朝輝終於緩緩的說了一句話,聲音疲憊、沙啞。
“是,老板。”卡爾退下,安排了安保人員,自己也該去休息了。
林朝輝躺在沙發上,眼睛看著天花板,這時候才發現天花板上也有一副巨大的壁畫,內容是一群侍女遊春,在燈光下,那些侍女的臉顯得很柔和細膩,林朝輝看著那些姿態萬千的侍女,發現在壁畫一角有一個侍女正坐在小河邊,顯得有些孤單落寞,從背影上看,這應該是這群侍女中最美麗的一個——林朝輝自嘲的想到,這更多的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林朝輝覺得這個背影很眼熟……人就是這樣,當他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之後,所看到的景象在大腦裏不斷的收到刺激,最後自己認為那就是自己想到的東西。
林朝輝覺得她很像朱魅兒,一樣的美麗,一樣的落寞背影,一樣的被主流排斥著,寂寞的在角落靜看落花流水……
一千個人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話形容此時的林朝輝非常貼切,這幅侍女遊春圖在別人看來似乎就是一副為了顯示主人實力、畫工功力的壁畫而已,但在此時的林朝輝眼裏,它卻有著別樣的含義。
林朝輝拿出了電話,撥通了熟悉的號碼,但一看時間,太晚了,或許朱魅兒已經睡了,他沒等電話接通,又掛斷了。
林朝輝合上眼睛,他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切事情都等睡醒了再說,局勢已經控製,自己已經成為這裏的新主人——至少是臨時的,接下來,自然會有人來找自己,談談怎麽瓜分這份巨大遺產的問題……
該來的,就讓它來吧……林朝輝腦子裏最後回響著這句話,大腦像斷電的電燈一樣,一下陷入了黑暗中。
……
海邊黑暗的礁石上,海風一陣陣的吹過,帶走躲藏在礁石縫隙中彭浩明身上僅存的體溫,彭浩明夾緊腋窩,但仍舊瑟瑟發抖,該死的船,已經超過5個小時了,還沒有看見它的蹤影,彭浩明拿起衛星電話,看了看那個號碼,但還是沒有撥通。
催促沒有意義,或許船在路上出現了什麽問題,可是自己走得太急,沒有顧得上尋找一些吃的,淡水也消耗殆盡,現在黑燈瞎火的,隻能熬著,但是後半夜突然下起了小雨,讓彭浩明更是雪上加霜。
彭浩明看了看手表,黑暗中表盤點點熒光顯示現在是淩晨2點16分,離天亮還有很遠,該死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彭浩明透過雨霧,朝海麵上眺望,海麵依舊用黑暗回答他,耳邊隻聽到一陣陣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彭浩明要保持清醒,現在是撤離普林港的最後階段,彭浩明不想功虧一簣,他再次縮緊身子,用肌肉的顫抖抵禦海邊的寒冷,腦子開始思考問題——這樣能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彭浩明細細的回想著自己怎麽來到這裏,一年又八個月之前,也是這麽一個下著小雨的日子,在邊關口岸,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年輕得可以說隻稚嫩的邊檢人員,彭浩明就這麽很順利的通過的安檢,身上背著一個小背包,甚至連常見的行李都沒有,來到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彭浩明拋棄了本應有的美好生活,來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彭浩明自己至今也沒有明白,一陣寒風襲來,彭浩明不由又把已經縮得不得再緊的身體又縮了縮。
鄧子?!難道是因為他?或許是吧,鄧子臨時來到自己的分隊的時候,毫不掩飾的對彭浩明表達了敬佩之心,哦!當年的彭浩明是多麽的意氣風發,在整個特種部隊裏,自己絕對是最耀眼的明星,自己的手下哪個不是如狼似虎,彭浩明至今都能清楚的感覺到,當年出現在戰場上自己那種傲視群雄的目光,他用這種目光不屑的打量著那些對手們,心中給予他們的一種惋惜的憐憫——不是你們太弱,而是碰上我們太強……
直到那一次,自信得高傲的彭浩明遭到了伏擊,自己和鄧子被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但那時候他還固執的相信自己的直覺,鄧子那時候對自己曾產生過懷疑,但他還是執行了命令,於是,他就這麽犧牲在彭浩明麵前……
彭浩明是想證明,自己並沒有錯……自己仍舊是那個能傲視群雄的指揮員,於是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
或許真的是這樣吧,彭浩明也迷茫了,如果沒有走上這條路,此時他應該是懷抱嬌妻在溫暖的被窩裏做著甜美的夢吧,而不是在這個黑暗孤寂的海邊,苦苦縮成一團等候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的船!
彭浩明突然又想起了朱魅兒,這個美麗的迷一樣的女人,她殘忍卻令人心疼,那鎮定的背後是不易覺察的慌亂,彭浩明能感覺到每次她看自己的時候目光中的熱切,她是不是愛上自己了?彭浩明自嘲的笑了笑,她隻是自己的一個目標,一個達到成就的墊腳石,彭浩明,你不能摻雜個人感情!何況,還有林朝輝在從中作梗。
想到林朝輝,彭浩明不由頭疼起來,這個外表斯文的男人,眼神背後是難以捉摸的深沉,彭浩明必須小心翼翼的應對,他就像一條蟄伏的蝮蛇,無聲無息卻非常致命。
王立成這個混蛋,讓彭浩明有些無語,這個棋子的確有些令人頭疼,可如今彭浩明沒有能夠替代他的人,他還需要王立成為自己鋪下一塊墊腳石,然後……然後他就應該去申領應有的懲罰了。
還有信宜,還有翁猜,彭浩明的腦子裏亂糟糟的輪番閃過一個一個人的名字,一張張人的臉龐,對了,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隻是自己通向成功的墊腳石!
這句話是老板對他說的,在他離開的時候,老板很認真的對他說道:“你到了那邊會接觸很多人,但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他們隻是你的墊腳石!”
這些可憐的人們的命運啊,在別人眼裏,竟然是這麽一文不值,彭浩明不由有些悲哀,自己呢?或許自己也不過是某些人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但不管怎麽樣,自己現在無法回頭了,老板在自己身上投資了很多錢,這些錢要換取的並不是眼前看到的那一點點利益,普林港?在老板的眼裏,那隻是蛋糕中極小的一部分,彭浩明的目標是龍坤,這個地區神秘的卻無時無刻掌握著信宜,林朝輝這些人命運的神。
世界上沒有神,就算有,也能把他拉下神壇,彭浩明要做的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彭浩明相信自己能做成。
然後呢?彭浩明又陷入了迷茫中……彭浩明腦海裏回放著這麽一個畫麵,山崗上一個蓋世英雄,手握長劍,環顧四周,卻沒有任何人,沒有敵人,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那是何種的孤寂?
彭浩明腦子亂糟糟的想著,可是體溫在下降,他現在已經有失溫的危險,可他已經沒有任何抵禦寒冷的手段,隻能一再的縮緊,龜縮在避風處……
林晨3點23分,彭浩明的衛星電話屏幕亮起來,有些迷糊的彭浩明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精神好像從外太空飄了回來,他接通了電話:“喂……”
“我找不到你,給發個信號。”彭浩明心頭大石頭落地,這是來接他的船。
彭浩明從口袋裏掏出手電,閃了三下,但他不確定這手電的亮光能穿透雨霧。
“看到了。”電話掛斷了,彭浩明抬眼在黑暗的海上搜尋,他沒有聽到發動機的聲音。
過了一會,彭浩明看到了海麵上閃了一下燈光,那是約定好的交流信號。
彭浩明上了快艇,接過了船上人遞過的毛毯,裹在身上才開始覺得有了些溫暖,彭浩明突然發現,這快艇上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達聖的手下,心頭不由一驚,手暗暗的伸向了腰間的手槍。
那人看到了彭浩明的警覺,沒有指了指船艙:“老板在裏麵等你。”
彭浩明走進快艇的小船艙中,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到一句熟悉的聲音:“你覺得,這樣的幹預力度足夠了嗎?”
彭浩明驚奇的抬起頭,失聲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