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56章 大麻煩(上)
有了老韋的“鼓勵”,小斌腳下似乎輕快了許多,陽光讓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來,小斌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往前走,小斌穿過了峽穀,找到了那片那片灌木林,小斌很快就辨認出自己曾經走過的痕跡,他順著痕跡爬上山坡,越過了一片叢林,手腳並用的繼續往上爬,路就在前麵,他心裏默念著:“頭兒,別著急,我很快就找到了,還有幾百米,你再多睡一會……”
小斌爬上了山坡,那條熟悉的土路出現在了麵前,小斌看到幾個警察在路麵上尋找痕跡,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叫道:“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幾個警察正蹲在路邊,用鑷子小心的鉗起一枚已經沾滿了泥土的彈殼,他們剛把彈殼放進塑料袋,聽到身後有沙啞的聲音在叫喊,回頭一看嚇了一跳!
小斌下身的褲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尖銳的樹枝撕裂,就剩幾片布條在風中飄蕩,鞋子早是沾滿了泥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上身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保暖內衣,也被樹枝勾破了好幾個大洞,眼眶凹陷,兩眼通紅,搖搖晃晃的朝他們走來,邊走邊朝他們喊話。
幾個民警趕緊跑過去攙扶小斌,一個民警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拿著對講機叫道:“指揮部!指揮部!我們找到了一個!還活著,他還活著!”全然忘記了這裏地處深山和外界無法通聯。
幾個民警七手八腳的把小斌架起來,把他放上了車上,一個民警脫下警服給他蓋上保暖,然後翻箱倒櫃給他找了一瓶水和兩塊麵包,小斌坐在車邊,頃刻間朝幹燥的喉嚨裏灌進了大半瓶水,接過麵包狼吞虎咽起來。
“別著急,別著急,慢點吃,別噎著!黃鵬程,快,再拿瓶水!”領頭的是痕跡調查鑒定組的組長,他的年紀比小斌大很多,頭發已經花白,看到小斌低著頭狼吞虎咽,一塊麵包兩嘴就沒了,不由有些心疼,這孩子這些天到底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小斌吃完了麵包,“咕咚咕咚”又灌了半瓶礦泉水,喘著氣沒有說話,但蒼白發青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
“還有一個人呢?”組長看到小斌緩過來了,問道,雖然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可誰都在盼望奇跡發生。
小斌怔了一下,眼淚忽然流了下來:“頭兒他……頭兒他睡著了……”
這個回答讓在場的民警都很失望,可事到如今,隻能先把小斌送回去,然後再組織隊伍進入救援。
組長輕聲的說:“你別著急,我們先送你回去。”
“我不著急,我不著急,頭兒隻是睡著了,他還等著我去接他……”小斌喃喃的說,神情有些恍惚。
“你先躺會……”組長輕輕把他摁到了車的後座上,小斌順從的躺了下去,車後座的座椅雖然沒有床那麽舒服,可和野外的地麵比起來這已經是天堂了,小斌的背後沾到了座椅就感覺一陣陣無法抵擋的困倦襲來,眼皮子像壓了千鈞一樣重重的合了起來,可嘴上還在呢喃:“頭兒,你再睡會,我馬上來接你……”
“黃鵬程,你和司機送他回去,記得一有信號就通知指揮部。”組長交代說:“路上開車注意點,千萬別再出意外!”
“啊?那你們怎麽辦?”痕跡調查鑒定組隻上來了一台車,車開走了剩下的民警難道要步行幾十裏回去?
“先別管我們,到時候指揮部會派車來接,快走吧。”組長催促道,黃鵬程和司機上車,發動了引擎。
“路上注意他的體征,車上有沒有應急包?”組長還是不放心,又叮囑道。
“有,有……”黃鵬程連聲答道。
車順著山路一路顛簸下山,司機聚精會神的開著車,黃鵬程時不時回頭看在後座熟睡的小斌,有些焦急的看著綿延的群山,盯著手機和對講機的信號格,好不容易手機悄悄的冒出了一格信號,他迫不及待的打通了指揮部的電話:“指揮部……指揮部……我們找到了一個生還者……他沒事……喂……喂……”
無奈信號太差,好不容易通聯的手機信號又斷掉了,指揮部那邊隻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幾個破碎的語句。
“什麽情況?什麽情況?”指揮部裏的秦明輝得知是痕跡調查鑒定組的電話,看看手表,此時他們應該不在通聯範圍,難道痕跡調查有了很重要的進展?
“聽不清楚,說什麽我們……沒事……”接線員搖了搖頭。
“通訊保障車呢?”秦明輝又說道:“放大信號,不管是對講機還是手機,連續不停的呼叫,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黃鵬程此時也焦急的看著手機上那信號格上令人惱火的紅叉,不死心的他又撥打了幾次,可都無法接通,而對講機的呼叫至今為止回答他的隻有電流的沙沙聲,沒有任何人有回應。
黃鵬程煩躁的拿著對講機對著儀表台敲了幾下,似乎這樣能讓他和指揮部通聯得上,可是他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仍舊毫無進展。
對講機裏終於傳來幾句破碎的人聲:“痕跡組……痕跡組……收到……回話……痕跡組……”
“這裏是痕跡組,我們找到了一個,他還活著,我們正在往回趕……”黃鵬程條件反射般摁下對講機,急急的說。
“痕跡組……請重複,我聽不清……”雖然通訊車放大了信號,可是群山遮擋中,信號也是斷斷續續。
“我們找到一個生還者,重複……我們找到一個生還者,喂!聽得清麽?”
信號此時好像突然正常了,指揮部裏傳回回應:“聽到了,找到一個生還者……”
秦明輝在山裏呆了幾天仍舊毫無進展,指揮部一大堆事務又要處理,他中午趕回了指揮部,剛忙完手頭的事情就聽到有生還者的消息,重重的舒了一口氣,隻要有生還者那麽案件就不會走進死胡同,但立即又揪心起來,搶過對講機,問道:“痕跡組,我是秦明輝,生還者是誰?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另外一個人的消息?”
“局長您好,生還者是比較年輕的那位,他應該沒事,現在昏睡過去了,另外一個人的情況不清楚,剛才聽他說睡著了。”黃鵬程回答說。
“睡著了?!”秦明輝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這是犧牲的代名詞,頓時心情又沉重起來。
“秦明輝明白,請務必保證他的安全。”秦明輝結束了通話,叫道:“小李,讓醫生做好準備,接收傷員。”
小斌一直昏睡著,車開到指揮部的時候,一輛救護車早已等候著,大家把小斌抬上救護車他都沒有醒過來,救護車拉著警報直奔縣醫院。
昏迷的小斌此時不能提供更多的情報,老韋還躺在山中的某個角落,秦明輝下令收攏搜救部隊,重點搜尋交火處附近的幾個峽穀。
秦明輝布置完這一切,煩躁的伸手找煙,突然聽到外麵一陣喧嘩,他走出去問:“怎麽回事。”
小李極力的阻擋幾個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記者,解釋說:“他們非要見您……”
小李話音未落,記者就衝到了秦明輝麵前:“秦局長,秦局長,聽說有兩位民警進山被伏擊,請問具體的情況……”
秦明輝伸手擋開了話筒,說道:“現在案件還在調查當中,一切以公安局發布的信息為準,你們不要亂猜測……”
“剛才看到救護車離開,他們說發現了一個生還者……”記者不識趣的又問,試圖挖出一點有價值的新聞。
“他們是誰?我說了,一切以公安局發布的信息為準!”秦明輝的火爆脾氣被點著了,不耐煩的說道:“請你們立即離開,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這邊惱人的記者剛剛解決,宣傳科的電話又跟了過來:“局長,媒體現在要求報道……”
今夕不同往日,要瞞著媒體是不現實的,可是有時候媒體為了一點新聞又會嚴重的阻礙警察的偵破工作,秦明輝想了想:“擬一份新聞稿先讓我過目。”
“明白了局長。”宣傳科知道這意思就是既要滿足媒體的窺探心,又不能影響案子的進展,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不多時,公安局宣傳科給各個媒體發了通稿,通稿說兩名民警在辦案途中遭到不明人物伏擊,現搜救工作和追捕工作正在開展,已經搜尋到一名受傷民警,具體細節則閉口不談。
但無孔不入的媒體還是捕捉到了這個通稿中隱含的信息——民警遭到伏擊、位置又位於邊境,這背後肯定有更大的新聞,媒體按捺激動等著公安局下一則通稿,可一些不負責任的小媒體已經添油加醋的臆造起了故事吸引眼球。
林朝輝有瀏覽國內新聞的習慣,這種爆炸性的新聞通常在網絡上能第一時間看到。
林朝輝等人解決了老韋之後就快速的撤出了山區,在警察沒來得及布控之前把貨已經交給了下家,但他們回程的時候,警察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現在躲避在縣城中的一個小旅館裏耐心的等待越境的時機。
林朝輝判斷小斌就算逃進了深山中能生還的可能也微乎其微,這片山林他太熟悉了,許多地方從未有人涉足,有生還者這個消息不亞於一顆核彈在他心中爆炸!
這幾天有警察來巡查過旅館,不過並沒有對他們起任何懷疑,慌亂的村民沒有記清他們相貌,前兩天幾個警察拿著一張畫像還問林朝輝有沒有見過,可那張畫像畫得實在是離林朝輝本人差的太遠了,王立成看了自己得畫像想打死那個村民的心都有了——雖然他長得醜,可是也不帶這麽侮辱人的!畫像上的王立成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乍一看還以為是猴子派來的逗比……
誰都無法要求一個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村民在那種緊張時刻能牢牢的記住對方的臉,警察也隻能拿著這個自己看著都覺得別扭的畫像走訪。可小斌就不同了,和小斌交手過的林朝輝覺得他們在絕對的火力劣勢下竟然能逃過兩個雇傭兵的追殺就不會是一般的警察!更讓他驚奇的是,逃走的那個警察竟然又逃過了叢林的絞殺!他深信自己的相貌已經被小斌刻在了腦海裏,隻要自己露出一點馬腳,他就會像聞到味道的獵狗一樣追尋而來。
隻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林朝輝的生存之道就是他懂得該如何讓知道得太多的人閉嘴。
林朝輝嘴角陰沉的笑了一下,手指在手機上緩緩的撥動著,新聞在許多人看來隻是打發無聊時間的文字,而在林朝輝眼裏,新聞透露的信息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或死。
林朝輝看完了新聞,把雇傭兵叫過來:“波比,今晚和我去一趟縣醫院,林子,水路的消息過來了,應該是安全的,你帶他們三個今晚從水路先走。”
那個叫波比的雇傭兵有些疑惑:“難道不一起走麽?”
“還有一個警察跑回來了,在醫院裏,這是一個大麻煩。”林朝輝慢悠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