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長輩
他的速度很快，勁風卷著雪花吹起她的鬥篷，殷瑜忍不住攬住他的肩膀往上爬了一點，眼睛從他肩頭上好奇的往周圍看。
華九翎無奈的幫她扶著兜帽，任由她攀在自己身上。
“去看望一個人。”
放眼望去，遠處隱約看見朱紅的宮牆，腳下則是讓雪蓋住的房簷屋脊，微微翹起的飛簷立在雪中不出的可愛，她的王府沉睡在雪夜中，燈火寂滅。
“是很重要的人麽？”
幾隻雀鳥從他們身邊振翅飛過，胖嘟嘟的鳥速度卻一點不慢。
殷瑜大覺新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華九翎幾個起落，便已經將她的王府拋在了身後。
“是很重要的人。”
殷瑜把臉蹭在他的肩頭擋風，“是長輩？可我沒有帶見麵禮，你這樣帶我莽撞的上門，太失禮了。”
她有些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麽樣的父母才能生出華九翎這樣奇妙的人物？他身上的秘密跟她一樣多。
宮中年年都要查公公的身子，真假太監，褲子一脫就知道了。若他現在是九千歲，查身子沒人敢碰他，她信，可他剛入宮時呢？他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混進宮中，還順順利利的這麽多年都沒有穿幫。
總不會隻是因為幸運而已。
他容貌俊美，幹嘛又偏生要把自己畫成一副羅刹的模樣？他身上簡直處處都是秘密。
她從未聽過他還有親人，哦，倒是有個幹兒子，寧安。總覺得他身上不定也有什麽極其精彩的經曆。
難道今夜，她終於能看清他身上的秘密了麽？
“不要緊。”
殷瑜故意用男聲擔憂的問道，“可我現在還做男子打扮，你喜歡一個男人，這樣的事情在長輩眼中也不要緊麽？”
華九翎讓她逗的笑起來，“不要緊。他是長輩，但不是我的父母，管不著我喜歡什麽樣的人。”
話的功夫，華九翎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抱著懷裏的人緩緩落在地上。
殷瑜好奇的看了一圈，這地方看起來已經離開了城中心，觸目並不再是高門大戶的高牆，此處街道相比之下要雜亂狹窄不少，她剛才隻顧著欣賞風景跟華九翎話，倒是並未注意這是到了何處。
不過一眼看去，猜也能猜到這裏大約是城中平民聚居之處。
華九翎的長輩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有趣，有趣，能讓華九翎惦記著要來探望的很重要的人，居然住在這樣的地方。倒是有些大隱隱於市的世外高人味道。
他放下殷瑜，伸手幫她細心的掩好兜帽，她瞪著眼睛看他，神色緊張，像是一隻要下鍋的青蛙。
“不用緊張，他並不難相處。我隻是帶你來見他，並不會留宿。”
他牽住她的手，溫聲細語的安慰道。
殷瑜心裏沒底，她這感覺倒像是第一次見家長的新媳婦，臉上卻還扯出笑來，“你這樣才讓我更緊張了，我可以問一問，他究竟是你的什麽人麽？”
他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抖開紅傘。將傘麵擋在她的頭頂上，踩著柔軟的白雪，他熟門熟路的帶著她往巷中走去。
狹窄的巷中甚至瞧不見一點燈火，不比高門大戶亦或者是王府，對於平民百姓來，蠟燭隻是應急的必備品，尋常是舍不得隨便拿來用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裏的夜晚格外安靜。似乎連狗都已經睡去。
即使沒有燈火，因著滿目的盈盈白雪以及頭頂上發紅的幕，能見度並不低。
“我年少時離家無處可去，他將我帶進宮中，給了我一口飯吃，我年少時性格莽撞，沒少讓他操心，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名字或許你聽過。”
殷瑜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常百喜？”
她對華九翎的處處都很在意，自然也沒少搜集關於他的信息。
她知道他並不是五六歲就讓人送進了宮中自在宮中長大，他進宮時已經是個少年了。
聽他剛開始是靠著認了先皇身邊的大太監常百喜，才稍稍有了幾分體麵。
由於時代久遠，他在宮中積威極重，關於當年他還不是九千歲時的那些曾經，她並未能搜集到太多。
她隻知道，後來新皇登基，他殺了常百喜，替代了他的位置成了新帝身邊的大太監。
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至於他為什麽要殺了常百喜，沒人敢猜，其中究竟有多少考量計較情仇恩怨，大概也隻有他們這些當事人才能的清楚。
若要華九翎有什麽人是值得他視為長輩的，曾經給了他一飯之恩的，甚至還能將他送進宮中，幫他操心的，那麽大概也隻有這位曾經的大太監，一手將他提拔起來的義父了。
華九翎笑著低頭看了她一眼，“看來你私下裏沒有少做功課。的確是他，常百喜。”
他帶她轉過巷角，一頭拐進了一條更窄的巷中，走了沒有兩步，他在一扇黑色木門前停下。這木門上斑駁不堪，布滿鏽跡的長鎖隨意的掛在上麵，並未落鎖，倒像是特意為誰留了門。
他收了手裏的紅傘抖落上麵沾著的積雪，放在門邊，伸手推開門。
殷瑜緊張的攥住了他的手心，他與她十指緊緊相扣。
的院子，院中種了一顆不知道什麽樹，樹枝光禿禿的立在雪中，樹下積了一堆金黃的葉片，院子角落裏擺著一口大大的陶缸，正對著院門的窗戶裏透出朦朧的火光。
房門一樣也是沒有落鎖，華九翎一推就開，暖融融的熱氣鋪麵而來，房中擺設極其簡單，一張桌子，幾個粗糙的木凳子，發黃的桌麵上擺著整整一桌的菜肴，最中間是一條清燉的不知什麽魚，奶白的色澤，上點著幾點翠綠的菜，香氣四溢勾的人饞蟲大動。
老人從相鄰的廚房中走出，手中端著一個粗陶碗，碗中盛滿熱氣騰騰的金黃色濃湯。
他的頭發花白，臉上堆滿皺紋，身上穿的棉布衣服舊的黯淡了顏色，但卻很幹淨。看起來隻不過是個慈祥的老頭子，他笑眯眯的抬頭看了一眼華九翎，將手中的濃湯放在桌上，，“來了啊？來了就快坐下嚐嚐今年的燴魚，這種魚就是要今吃才好吃呢。”ufQ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