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喜歡
殷瑜的沉默時間太久,殷明噗嗤一笑了出來,“皇兄你看,我又了惹人發笑的傻話。”
他眼中升騰而起的光芒紛紛墜落,如萬丈高空中的火光落入黑暗中的湖麵,一點點黯淡下去,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我好喜歡你啊,皇兄。”
他鬆開殷瑜的腰身,笑容燦爛,神色乖巧真,一如既往的還是那個乖順柔弱的好弟弟。
殷瑜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揉了揉殷明的發頂,笑著應到,“我也很喜歡你。”
……
到了往常該下早朝的時間,站在大殿上的大人們卻沒有一個敢動。
一個太監跨過門檻,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穿過空空蕩蕩的大殿跪倒在石階下。
“王氏的大人們依舊堵在門口,他們不肯走,還要讓大人給王川償命。”
太監入宮的年歲還不長,他的嗓子還沒變成那種難聽的不男不女,清亮尖銳,帶著一點內力,響亮的傳遍整個大殿。
零零散散站在大殿上身著官袍的官員們齊齊把頭低的更狠了,誰都不敢抬頭去看殷帝一眼,生怕多看一眼就要被殷帝推出去砍了腦袋。
華九翎第一次去勸王氏族人回家,他們不回,扶棺跪在宮門口,殷帝沉了臉色,讓華九翎去宮門口實行杖責。
隻是三十杖而已,打不死人,頂多是受些皮肉傷。
這一下,王氏族人該走了吧?
可他們偏偏不,三十杖打完了,他們還有力氣拖著身子撲上來大聲叫罵,隨手撿石子去砸華九翎。
華九翎也是派了這樣一個太監來回稟殷帝,殷帝一聽,氣的更狠,龍顏大怒。
既然他們這麽不想走,索性就別走了,再加三十杖!
他倒是要看看,是板子硬,還是他們的骨頭硬。
這三十杖打完,有不少人都人事不省的昏迷過去,剩下沒昏過去的人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但他們還敢躺在地上撒潑,指著華九翎的鼻子罵,要讓他給王川償命。
這太監又來了,他們覺著,殷帝估摸著是要讓華九翎砍人了。
眾位大臣心有戚戚,但顧忌著自己脖子上頂著的東西,連往日裏最敢胡言亂語的言官都不敢隨意造次。
誰都知道這時候開口,不過是找死罷了。
“好,好,好,好!”
殷帝靠在龍椅上喊了一串的好,甚至還鼓起掌來。
“真不愧是傲骨嶙峋的王氏族人,傳朕口諭,扶棺而來的王氏族人有一個算一個,通通原地杖殺!”
當那太監清亮的嗓音把殷帝的旨意一個字不差的讀出來的時候,原本躺在地上大聲哼哼唧唧放聲痛哭大罵華九翎的種種聲音都是一靜,華九翎站在門檻上,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眼前的一眾王氏族人,那漫不經心的目光如同虎豹的舌頭,一舌頭舔下來,冰冷滑膩的倒刺能硬生生滑開皮肉。
“今日各位終於是能圓夢了。這連棺材都是現成的,不得不讓在下讚一句,各位大人真是算無遺策。”
華九翎轉了轉手中的傘柄,紅傘一圈圈的轉起來,眾人的心隨著那晃動的傘麵一點點提起,他邁步走下門檻。
正午金陽自傘上傾倒而下,眾人瞧不清楚傘下他的麵容,隻見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晃動劍鞘,這是一個用上等皮革蹂出來的劍鞘,不顯示山不漏水,但滿朝文武瞧著都覺著後頸發寒。
這是殷帝賜給華九翎的劍,劍鋒之下早不知死了多少人,上到皇親國戚權臣親王,下到無名卒。
無疑,今,此時,此刻,這柄劍又要出鞘了。
不知道是誰先哭了一聲,巨大的哭聲再次爆發出來。
萬裏無雲的碧藍晴空上連太陽都仿佛離得很遠很高,火辣辣的陽光無所顧忌的傾倒而下。
“國無明主,嗚呼!”
“奸臣當道,我等心痛!我等愧對先王!愧對下蒼生!”
“你這惑亂朝綱的妖孽!我南煬國運皆毀於爾手!”
在這裏還能張嘴話的,上到六七十一把年紀的老頭子,下到王君文那樣的青年,無一人有懼色,他們涕淚四流悲聲痛哭,有還能坐起身的就指著華九翎罵,隻能躺在地上的憤怒的捶著地麵。
這場景,這哭聲,這麽一番痛罵,簡直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華九翎冷眼看著他們,心知,今日這事情傳出去,他的罪狀上勢必又要多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下讀書人都會以他為妖孽,為奸佞人,甚至會痛罵殷帝昏庸無道。
指不定百年之後,史書上都會給他寫下一個奸臣之名。
可他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名聲早就臭了,手上也染了不知道多少血。
他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個好人。
更不想做個忠臣。
那話怎麽的來著?禍害留千年,好人不長命。
他的確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不假,躺在這裏的人又有哪一個是真正的好人?
他們敢摸著良心他們就未曾有過私心麽?
他們敢他們手上就從來沒有沾過不該沾的錢財麽?
他們敢他們做官當真隻為黎民百姓,未嚐有過一絲私欲?
不,他們不敢。
無論是他華九翎還是這王氏一族都不過是被欲望所吞噬的野獸罷了,弱肉強食,勝者才有活下去的權力。
這很公平。
“三位好氣力。”華九翎腳步頓了頓,他低低的笑了一聲,那笑聲聽著讓人心裏發毛,他抬手指了指三人,目光掃過手裏抱著粗粗木杖候在一旁的幾個太監,“那麽就從你們三個開始吧。”
那幾個太監手腳麻利的衝上來拖走了三人按在一旁,這一次手裏的木杖再沒了留情,第一杖打下去的時候,這三人還有高聲嚎叫的力氣。
不過五杖之後,他們的聲音便已經微不可聞了。
他們原本已經挨了六十杖,若不是這些太監顧忌著他們的身份,手下留情,他們早該死在這刑杖之下,太監們手下留情,他們沒死,但屁股上已經開了花,這毫不留情的五杖下去,血跡在青石板上暈開很大一片,白衣白褲失了本來顏色,化成一片刺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