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獲救
“我確信是幻境,您沒有聽過這種東西也正常,南煬少見幻術,但在西昌西部某些部族中巫術幻術橫行,對於我來,這並不是什麽新鮮的東西。”
正是因此,他才能比含潭司的幹事們更早脫身。
殷瑜艱難的消化了這個現實,她低頭一邊查看千葉的屍體,一邊給自己點了根蠟燭,這西昌到底是個多麽神奇的國家啊。
千葉的傷口都在屁股上和腿上,這一點很奇怪,一來這樣的傷勢很嚇人,但並不足以致命,二來,狼會本能優先撕咬獵物的要害,為什麽到了千葉這裏,他們全變成了啃屁股愛好者?
總不可能是因為屁股上肉多,格外香吧。
既然傷勢並不足以致命,那又是什麽讓它失去了生命?
殷瑜皺眉苦思不得解,她伸手按了按傷口,傷口中湧出的鮮血尚且溫熱。
“你,這馬為什麽會突然發狂?以你所知,西昌有沒有能驅使動物的人?他們要驅使動物又該以什麽手段來做呢?”
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從四麵八方響起,一條條五顏六色形態各異大不同的蛇,曼妙的扭動著身軀從密林中遊出來。
一顆顆蛇頭,相似的紅信子緩慢吞吐。
“狂蟒之災?”殷瑜有些頭皮發麻,聞人修反應極快,他俯下身再次抱起殷瑜,一腳輕擊地麵,騰空而起,抱著一個人依舊不減速度的跳上最近的一顆樹的樹梢,他雙腳踩在一根細細的枝椏上,甚至身上還有一個人,可這一根枝椏連彎曲都沒有。
他不像是人,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十足輕巧優雅。
那些蛇沒有追著殷瑜,它們的目標是千葉,一條條的都湧在千葉的傷口處,場麵十分惡心。
殷瑜在太醫院帶過一陣子,看了不少藏書,她能看出來,這些蛇並不全是肉食性毒蛇,但此刻它們擯棄了性,為了鮮血而瘋狂。
殷瑜低頭嗅了嗅手中沾著的馬血,鮮血的腥膩中有一縷微不可查的香甜,回味悠長,讓人嗅之難忘,跟鮮血混合在一起的它,顯得那麽肮髒又充滿墮落的迷人。
她大概知道為什麽千葉會突然發狂了,它被什麽人注入了這種玩意。
一種香甜的毒藥,它能引誘動物瘋狂,這些瘋狂湧來的蛇吃完千葉的肉……大概會再次引來更大的動物吞噬。
從一開始,這下毒的人就沒有想過要驅使動物,無論是狼也好,蛇也好都隻是因香氣而來,被這種香氣所刺激的發狂。
“救你的人來了。”
聞人修的耳力要比殷瑜出色太多,他壓低聲音提醒道。
“把我放下去,我跑兩步過去。今多謝你出手相救了。”
殷瑜踩在地麵上,再一回頭,聞人修的身影就已經再次消失在了叢林中。
此時還有源源不斷的蛇從林中鑽出,她心翼翼的踮著腳尖避免踩著這些蛇往外跑,它們大多都一心往千葉的屍體方向而去,是以倒是無心攻擊她。
如聞人修所言,那般,來救她的人很快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幾乎是在她看到殷庭的瞬間,殷庭也看到了她,他的臉色沉的可怕,眼中隱有慌亂,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如同被一束光點亮,他唇邊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喜悅。
白月踏過金黃的地麵,衝到了她的麵前,殷庭俯下身一把拎著她的衣領,將她帶上馬,放入自己懷中,他一隻手抖動韁繩,一隻手輕輕摩挲她的臉,心翼翼又十足溫柔。
“無事了,我在這裏。”
他順著她在地麵上留下的痕跡走了很遠,卻依舊沒能找到她。
他獨自一騎奔馳在這空曠的叢林中,像是遠離了全世界,他第一次感到怕。明明從前他單兵入敵營,周圍全都是敵人,浴血搏鬥體力透支到極限,看不到援軍時也未曾怕過一點。
他想,他大概是喜歡上了這個人。
怎麽會呢?
殷瑜是個男人,他甚至還是自己的侄子。
但他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意,沒辦法將看到他站在這裏時,刹那之間湧起的感情歸結於兄弟情。
那根本不是一種東西,他喜歡他,就像是男人喜歡女人那樣的喜歡。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不曾知曉,幸好殷瑜此刻無事,如果他當真死在這裏,自己必定會愧疚自責一輩子。
“抱歉,千葉死了,你要去看看它的屍體麽?”
殷瑜的聲音與平日相比有些虛弱,但還算得上是鎮定。
劫後餘生的人不該是這樣啊,哪怕是大男人也該痛哭流涕,哀聲連連,脆弱的恨不能抱著人大哭一場。
看來她並未被這次突發的險境嚇破膽子,她總是這樣,平靜從容,不慌不忙,似乎沒什麽事情能嚇到她。
相比之下,倒是他更加慌亂,他的情緒更加激動些。
果真是殷瑜啊,殷庭唇邊的弧度大了些,殷瑜根本就不需要他來安慰,看來他又做了一件蠢事了。
“無妨,我先送你回去,再上來為它收屍也不遲。今日之事到底是我的不是,你是代我受過了。如果不是你看出它不對跟我換了馬,此時變成這種模樣的人就該是我了。怎麽樣?你身上有沒有受傷?”
他這時候才忍不住低頭打量懷裏的人,殷瑜的身段纖長,肩寬腿長,但腰很細,上半身過分單薄,她出門時所穿的華麗騎裝此刻已經破爛的不能看,她的衣冠也散了,柔亮如同緞子般的黑發中夾雜著塵土和草葉。
他第一眼看見殷瑜時,那張耀眼而美麗的臉上似乎也有塵土和血跡,隻一雙墨藍色的眼,依舊明亮而溫柔。
他又忍不住想起一路上看到殷瑜在地上被拖出的痕跡。
一定受傷了,他垂下眼,心口難受。
他情願當時坐在千葉身上的人是自己,他情願是自己受傷。
“你太給我麵子了,此時本就是我自作自受。若不是我自己非要把韁繩綁在手腕上又偏偏沒有任何自保能力也不至於落入這等境地。大家都不用自責,要怪隻能怪我自作孽不可活。”
殷瑜這會兒倒是還有心思拿自己開個玩笑,要不是她現在坐在殷庭身前姿勢實在不方便,她倒是挺想轉身伸手拍拍殷庭的肩膀安慰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