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出遠門
安宥檸心下一驚,平定心神道“我和你們的尊上素無交情,夜深了,舞坊過了打烊的時間。我明天還要工作,現在要去休息了,有什麽事還請明日再吩咐。”
安宥檸冷酷的回絕,換來的卻是隨從更加冷酷篤定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們尊上的命令不分白晝黑夜,尊上想要見的人必須馬上見到,不容刻緩,望姑娘識趣。”
言下之意,十分明顯。
安宥檸去也得去,不去也逃不了!
安宥檸轉身看了還在廚房裏的琉璃一眼。
果然,琉璃臉上的笑意微微斂去。
見安宥檸用考究的眼神看自己,琉璃牽強的笑道,“既然是尊上的命令,你快去見吧,別讓他久等了。”
話落,琉璃別有深意的加道“你隻是在此謀生的小廚娘,生活不易,解釋清楚,尊上不會為難你的。”
琉璃話中帶話,安宥檸一聽就懂。
看來,刀山火海,怎麽都得去這一趟了。
安宥檸點點頭,傳達給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
琉璃答應幫她留住舞坊,哪怕隻是出於情理,她也不會去破壞她和前夫的關係。
安宥檸跟著隨從走上了樓梯。
在她上樓之後,琉璃臉上的笑容恍然變冷。
千想萬想想不到,攛掇傅緒來雪島,是為了創造機會讓他專心陪伴自己,忘記安宥檸。
結果,安宥檸竟然沒死,還匿身於雪島,反倒讓他們續上前緣。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兩人,就這麽有緣分嗎?
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相認!
否則,她怕是留在傅緒身邊當陪襯的機會都沒有了,更別提尊貴的南刹皇後之位。
安宥檸忐忑的走進房間,房門是敞開的,一走進去,一股熟悉的壓迫感堵上心頭。
安宥檸緊張的差些忘記了鋪墊詞,觸及窗前那抹凜冽的黑影,她站的筆直。
“大人找我?”
話才說出口,傅緒就朝她走了過來,俊的讓人不敢直視的輪廓深沉如墨。
傅緒沒有說話,幾步走到她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安宥檸被他炙熱的眼神嚇了一跳,她掙紮著手,抗拒的說“大人,夜裏很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著實不妥,民婦還要回家,大人有話請直說。”
“本王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傅緒目光如炬,聲音微微沙顫,指腹摩挲她的手腕。
從看到這個女人的眼睛那一刻起,傅緒得心就沒靜下來果。
此刻,人兒當前,竟然沒有勇氣去揭開麵紗。
他在害怕,怕一拉下麵紗,又變成別人,而不是心裏朝思暮想的那個她。
無數次,他都將別人錯認是安宥檸,每次心懷期待的走上前,看清了臉,隻有失望。
安宥檸被他看的發麻。
她已經想好,迫不得已之下,前夫發現她的身份就發現吧,隻要安燃別被他知道,她就能應付過去。
安宥檸心跳快極了,用準備好的話應付道“我叫含晴,是安寧舞坊的廚娘,剛才急著回廚房幹活,忘了跟大人請示,民婦自認身份低微,名字普通,未想能得大人留心,不知大人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你是雪島人?為何要戴麵紗?”傅緒目光逼人。
“是……民婦手腳粗笨,一次做菜時不慎被熱油燙傷了麵部,所以長期以麵紗掩麵。”
安宥檸捂住麵紗,機敏道。
“把麵紗摘下來。”
安宥檸不可思議的看向傅緒,男人的眼神仿佛要將她看穿看透,安宥檸慌忙道“燙傷之處傷口留疤醜陋,不忍直視,大人還是不要看的好。”
“你撒謊!”傅緒鳳眸一冷,突然放開了她的手腕。
安宥檸感到他的指風遊刃拂過臉頰,麵紗頓時一鬆..
“不要。”安宥檸下意識的捂住臉轉過身去,趕緊將麵紗又戴好,內心無比緊張。
“別過來!”安宥檸慌極了,萬一前夫查到孩子的事,質問她,她該怎麽應對?
傅緒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腳步急促的走上前,磁性的冷音有些發顫,“檸檸?”
他哽著喉試探的喊道。
安宥檸如雷劈過,繃直了身子。
男人憔悴的冷眸閃過一抹許久不見的歡喜,他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
隻要一步,他就能看清他的臉。
安宥檸的力氣根本躲不過他,隻要他手指稍稍用力,她臉上的麵紗頃刻就會碎爛布。
“尊上,屬下有要事相稟!”就在此刻,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快速走了進來,表情非常的著急。
“下去,任何事明日再議。”傅緒的心情被打擾,臉色又冷了不少。
“尊上曾經吩咐過,有關此事不容耽擱,必須第一時間通稟,屬下不敢延遲。”
來人單膝跪地,義正言明。
傅緒眯起眸子,有些不耐煩的道,“本王讓你滾下去!聽不懂本王的話嗎?”
跪著的人立刻解釋道“尊上,桃源穀那邊有消息了,找到人了!”
“你說什麽?”傅緒愣了愣,眼神複雜,眼裏的不耐煩頃刻轉為驚喜,不敢相信的又問“你再說一遍!”
“屬下說,您苦找了五年的人,在桃源穀找到了。”
傅緒放在安宥檸身上的眼光全部收回,激動的拉起下屬低吼道,“她怎麽樣?她過的好嗎,人現在在哪?”
“人在桃源穀,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派人守著,屬下連夜趕來,請尊上下令。”
下屬的話沒說完,傅緒已經疾風般走了出去,“馬上回桃源穀!”
他快步走出房門,再沒有看安宥檸一眼。
安宥檸朝著門的位置,傅緒的步速飛快,經過她身前時,她捂著麵紗低下頭,發髻被他的衣袍輕微的碰撞了一下,一根插在發尾並不明顯的發簪掉落在地。
安宥檸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怎麽說走就走?
找了五年的人?
這麽巧,她失憶好像也是五年前的事。
一定是她想多了……
這種濫情無情的男人,身邊美女如雲,指不定到處都栽了桃花。
叫自己來,也不是認出了自己。恐怕隻是色欲犯了,想找點新鮮刺激。
真是惡心……不知用他那副好皮囊騙了多少女人的心。
安宥檸拍了拍胸口,所幸化險為夷,不用擔心了。
剛才傅緒要走過來看她臉的時候,她的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了,別說一層麵紗,一千層麵紗都覺得不夠他看的。
通報的下人隨傅緒走出去,房裏隻剩下她一人,安宥檸才蹲下身撿起了發簪。
“怎麽這麽不經摔?”安宥檸看著玉簪斷成了兩截,不由得皺起眉。
也罷,一根玉簪送走一個瘟神。
等抽空再托人拿去島上修了。
安宥檸收起玉簪,眉突然蹙的更深了。
這是什麽?
玉簪中間是空心的,掉出來一張很小的紙條。
安宥檸好奇的攤開卷的規整的小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小字,還是她的親筆筆跡。
————娘親徐蓁困於南刹,去南刹找娘,切記——————
這是安宥檸服藥前怕會忘記找徐蓁的事,所以寫下來放在玉簪裏的。
她還另外寫了信提醒自己打開玉簪。
未想,信件丟失,時至今日才發現。
她的娘困在南刹?
安宥檸對過去一片空白,忘無憂說她的家人在孟國生活平安。
她跟前夫分開後,家人失了顏麵,將她逐出家門。
如果是這樣,為什麽會有這個紙條?
難道無憂隻是不想她擔心才這麽說?
安宥檸心裏蕩起了不小的漣漪。
世間最珍貴的莫過親情,如今她當了母親更是深有體會。
安宥檸看了眼外麵,回過神。
已是深夜了,安燃不知道睡了沒有。
這孩子一向不讓她操心,反倒是安宥檸,幾個時辰沒見到安燃,就想的緊。
惦記著孩子,安宥檸收拾了玉簪,趕忙回了雪洞。
冰色通透的雪洞裏,廚娘含晴靠著冰柱睡著了,安燃睡在冰床上,睡姿標準,手腳放的很規矩,連睡覺的時候都是那麽的小紳士。
安宥檸輕輕的為安燃攏緊被子,又忍不住在兒子額頭上落下一個羽毛般溫柔的吻。
見過了前夫,再看安燃這張相像的小俊臉,仿佛吻在了那個男人臉上一般。
想著男人俊冷惑人的輪廓,一個吻,安宥檸竟然臉紅了。
安燃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娘親怔怔在發呆。
“娘?”
安燃鮮少皺起他的小眉頭,不解的看著安宥檸緋紅的雙頰。
“寶寶,你怎麽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現在離天亮還早,娘親抱著你睡。”
安宥檸坐上床,有些不自然的別開了眼神。
“為什麽回來這麽晚?”安燃質問道。
“所以你沒睡,是在等娘回來嗎?”感動油然而生,安宥檸高興摸了摸安燃的小臉,小家夥表麵總是冷漠的,其實還是很關心她的。
兒子的性格,想必是隨那個男人了吧?
安燃悶聲點頭沒有多問,拉過被子給安宥檸一起蓋上,然後側了個身,繼續睡了。
安宥檸本來心裏還有點堵,跟安燃待在一起,她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安宥檸感到身邊有動靜。
她睜開眼,發現安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床了。
她趕忙坐起來,卻見小家夥在床邊收拾他的行囊。
安宥檸為了方便安燃看書,在雪洞裏放了一些書和安燃日常需要的東西。
安燃正在放地圖,看安宥檸醒了,他很平靜的把地圖放進布包裏。
“小燃,你收拾東西做什麽?無憂叔叔還沒有來接我們,我們還得要在雪島住幾天,小燃想回去山莊了嗎?”安宥檸問道。
安燃合上布包,搖搖頭,淡淡的道,“不是回山莊。”
“你想去哪裏?娘親可以陪你嗎?”
他抬頭看了眼安宥檸,小臉正經嚴肅,小大人的口氣叮囑道“不用,我要出趟遠門,這段時間你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