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芳華殿的主人
安宥檸走進忘川堂後院安排好的房間,疼的連周圍的環境都看不進,還是由兩個藥童一起扶著才躺上床的。
躺下片刻左右,床邊來了一抹白色身影。
安宥檸以為是忘無憂,對方一開口,卻是女聲。
“無憂大夫還在藥室,有幾味重要的藥材今天必須研製好,一個時辰後才能來看你。”
白瑜兒纖長的素手搭上安宥檸的腿腹,“別緊張,忘川堂裏沒有女藥童,平日無憂給女患者看診,不便之處都是我代勞的,也算積累了不少經驗,我先給你檢查下宮口開了幾指。”
安宥檸聽出是白瑜兒的聲音,知道白瑜兒喜歡著忘無憂,她窘迫的縮了下腿。
生產前的陣痛也不是一直痛的,但是會痛的越來越頻繁,不痛的間隔會不斷的縮小。
這陣痛一過,安宥檸吃力的撐起身子,有些內疚道“抱歉,我不是有意來打擾無憂的,隻是我現在的處境……不適合回安家,你們若是不便接納我,幫我請個穩婆便好,我感激不盡!”
安宥檸解釋著,雖然忘無憂承諾過會永遠照顧她,可他們畢竟隻是朋友。
如今忘無憂身邊有了貼己的人,她不該來攪和,引起誤會不是她的本意。
白瑜兒溫柔的麵頰上掠過苦笑,打擾……忘無憂是不喜歡別人打擾,可這個打擾的人如果是安宥檸..
“你對無憂來說,永遠都不會是打擾。”
“要說打擾,我才是那個打擾的人。是我強行要留在無憂身邊幫他的,無憂並不喜歡我,你不必介懷什麽,你對他來說,比我重要的太多。”白瑜兒的話透著傷感,看安宥檸的眼裏帶過羨慕。
聽聞白瑜兒直接的吐露,安宥檸更是說不出話,甚至有種爬起來撐著離開的念頭。
白瑜兒拿起酒精擦過的布清潔了手,恢複麵色,語氣不親近也不冷“你躺好,藥童已經去燒熱水了,你把腿分開一些,我要檢查,判斷你是否現在就要生了。”
“還是請個穩婆吧,你一個沒有出嫁的女子,為我做這些不太合適。”安宥檸道。
白瑜兒卻是十分豁達,意味深長的看了安宥檸一眼,“你不必為我著想,你是千金貴體的遵義王妃,我隻是一介風塵女子,你不嫌棄我就好。”
“當然不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雖出自青樓,但你賣藝不賣身,你的琴藝精湛獨絕,氣質非俗,我豈會把嫌棄兩個字用在你這樣脫俗的美人身上。”
安宥檸忙解釋道,話裏不含雜質,也沒有任何嫌棄。\t
“在你麵前,我可不敢當美人二字。”
白瑜兒露出了笑容,輕巧的掀開安宥檸的裙子,手緩緩伸入,安宥檸的臉微微發紅。
“放輕鬆,你孤身來到這裏,王爺一定不知道吧?”白瑜兒給安宥檸解褲帶的同時,跟她聊天轉移注意力。
安宥檸靈眸又澀了起來,頭轉向一側,哽著喉嚨應了應,“嗯。”
兩人都是冷豔係的美人,比在一起,白瑜兒多了份和忘無憂相似的憂鬱,安宥檸則是更為活力和靈氣,隻是那股活潑俏皮的氣性已經逐漸變的內斂成熟。
白瑜兒聰明,繼續道,“如果我現在去給你請了穩婆,以遵義王的勢力,他很快就會找過來,到時候別說整個忘川堂雞犬不寧,無憂的故鄉藥穀也會受到牽涉。”
“隻要你不出現,他抓不準你在哪,便會分心。以無憂的功力,可以抗衡一段時間。”白瑜兒又道。
安宥檸無言,她心裏全是愧疚,為自己利用了忘無憂而感到抱歉。
她當然知道傅緒會很快找到她,她選擇來忘川堂,除去其他,更是想把戲做絕。
傅緒是多麽驕傲的人,知道她把他拱手相讓,再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寧可把他們的孩子生在外麵,都不願留在他身邊..
到那時,他對她所有的在乎和寵愛,都會消失殆盡吧。
她再用性命相逼,護住忘無憂和忘川堂。
極端的憤怒之下,傅緒為了報複她,怒極必反,一定會寵幸慕笑柔的……
隻要他好,她痛苦又有什麽關係。
哪怕和他成為仇人..
她決不給沈沁蘭可乘之機,她寧可取代她的人是慕笑柔。
安宥檸閉目流淚,下身突然扯痛,她睜開眼睛,白瑜兒已經為她蓋好被子。
“你的宮口隻開了一指,熬的住痛的話,可以下床走動走動,忘川堂有幾日沒營業了,我先去打理一下,為你準備一些必要的東西。”
安宥檸點點頭,“謝謝。”
“我和無憂隻是朋友,瑜兒姑娘,你不要介意。”安宥檸吸了口氣,覺得還是解釋的透徹些好。
“不用客氣,你是無憂從小到大最在乎的朋友,你小時候也在藥穀幫過他和爺爺很多忙,一切都是應該的。”白瑜兒沒有多說,轉身出了門。
安宥檸躺在床上,直到淚幹了,她才下床扶著牆邊小心的活動起來。
靜寂的藥室裏,忘無憂提前收功,愛惜的撫摸過精致的伏羲琴,一瞬的功夫,卷起琴布,蓋上了琴。
“我去看看宥檸。”忘無憂頭也不抬的對進來的白瑜兒說道,踏步就要出去。
白瑜兒看著已經為伏羲琴閉關了兩日不眠不休的忘無憂,此刻卻毫不猶豫的拋下琴,歎了一聲,“過了今夜子時就是血月,別忘了,要在今日內接好伏羲琴的續弦,否則你會大傷的。”
忘無憂應了一聲,離開藥室。
天,烏沉沉一片,磅礴大雨沒有任何收斂的意思,越下越猛,仿佛要將整個汙穢大地衝刷一遍。
王府。
男人難得麵帶著笑,被雨沾濕的外袍都沒有換,徑直去了璿華殿。
隻是,剛走到正殿就敏銳的發覺了氣氛的詭異。
傅緒鳳眸淩厲的眯向門外的首席禦醫,“本王派你照顧王妃,每時每刻為她把脈看護,你就是這樣守在門外照顧的?王妃呢?她怎麽樣了?”
禦醫跪在地上,有些納悶的回道,“回稟王爺,王妃午時不到就派婢女說她頭暈困乏,要小憩一刻,不許臣進去打攪。臣問過王妃的貼身婢女幾次,婢女都說王妃還在休息,臣不敢冒昧進去,按理說王妃的預產期到了,這會應該有反應了……”禦醫不太敢說多。
聽到是安宥檸的意思,傅緒眼神緩和不少,沒再在禦醫身上挑毛病。
今日的璿華殿,似乎格外的暗,簾子全放了下來。
傅緒蹙了下眉,往寢殿去。
隻有粉桃守在寢殿的門簾後,別人都被支走了。
想來也是安宥檸的吩咐,他的小女人一向不喜歡吵鬧,傅緒沒有起疑,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去。
粉桃低頭看著尊貴的黑金靴走進簾後,走過去拉上簾子,難過的別開了眼睛。
————————
千裏之外,到處水晶鑲墜,裝飾豪華的宮殿內,一位嬌美如花的女子一身純白羽衣,靜坐在高聳的琉璃鏡前,一顰一笑,如境外的仙子美麗勝雪。
“娘娘,今天怎麽穿羽衣了?可是想鬼帝殿下了?”兩名宮裝侍女,各持一把羽扇,笑容藹藹。
“娘娘不必再受相思之苦,血月過後,尊上就要回南刹陪伴娘娘了。”
女子絕美的臉龐浮上幸福的笑容,伸出玉手,從侍女手上的羽扇裏熟練的抽出一根柔軟的羽毛,輕點胭脂拂麵。
“我和尊上尚未成婚,你們人前還是喚我琉璃。”
侍女笑敬道“有何區別?您是尊上的未婚妻,是我們整個雲翱大陸未來的主母,尊上在南刹後宮修建梨園,為的就是娶您為後,將梨園做為新房贈予您。”
女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嘴上卻嬌羞的道,“我穿羽衣隻是有些懷念玉雪宮的姐妹..”
“玉雪宮不過前塵雲煙,娘娘隻需知道,您現在是鬼帝身邊最尊貴重要的女人。”
“娘娘重情重義,難怪尊上會將您帶離玉雪宮住進芳華殿,按照玉雪宮的風格裝修了芳華殿,當著所有長老的麵,許您為後,這是絕無僅有的待遇。“
“說到底,是我沒有守宮規動了凡心,私自愛上尊上..”
琉璃手中的羽毛拂動,開心怎麽也掩飾不住。
“娘娘和尊上兩情相悅,何錯之有?”
兩情相悅……琉璃的眼微閃,突然問旁邊的侍女,“白芷,尊上在孟國遇見的那個女人,和尊上如何了?”
提及那個女人,白芷滿是不屑,“早上我用雪鏡窺過,這個女人,好像是要生了。”
琉璃手上嗖的羽毛滑到桌上,白芷揀起,“娘娘,一個毫無靈力的凡人罷了,尊上絕不會將她帶回南刹的,長老們更加不可能認可她。夜大人說了,她隻是尊上在孟國度的一個情劫。”
鏡中,琉璃美麗的眼中浮現幾不可見的情緒。
“尊上從沒有和一個女人有過這麽深的牽扯,從她出現後,尊上回來的日子……越來越少了。”琉璃傷感的歎道。
“你們說,尊上他,會愛上那個女子嗎,畢竟,她和靈女長得那麽相像……”
白芷不僅是侍奉琉璃,也是南刹的煉藥師,和琉璃相處多年,親如姐妹,“琉璃,你胡想什麽呢?靈女早就死了,還是為了別的男人而死,鬼帝對她恨之入骨,不可能記起她了。”
“鬼帝不是還納了一位女子為妾,她可是與你長得無比相像,尋那些女子陪伴,不過是緩解對你的思念。”
“可是..尊上還是選了和靈女相像的女子,孕育了孩子……”琉璃的眉頭忍不住皺起,她和傅緒,還未有過肌膚之親。
蔥白的手指摩挲過羽衣,心不斷的顫抖,靈女……靈女!
她就是用這件羽衣冒充了靈女救了他,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才將她放進了心中……
若不是他突然去了孟國,她早已得到他。
這世間哪有那麽相像的人。
慕笑柔,亦是她做的安排。
“還不是因為尊上想和您生屬於你們的子嗣,何須用到那些替代品?那個安宥檸,無非是條漏網之魚。”
白芷的話讓琉璃舒心不少,她繼續梳理妝容,優雅的笑道“尊上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無論尊上以後選擇誰,我都會守護在他身側。”
琉璃的話果然更加激起了白芷對安宥檸的嫌惡,“一個生育工具哪及你一根頭發絲重要,隻要你一句話,尊上一定會立刻拋下她,不信,您試試。”白芷興趣濃厚的道。
“女人生產是最虛弱的時候,我怎能做這樣傷人的事,把羽衣收了。”琉璃撚指脫下羽衣,眼睛突然閃動看向琉璃桌台上雪白的玉罐,朱唇一傾,十分為難,“糟糕..尊上為我配的冰肌丹好像用完了……”
“那可不行,你在煉獄受的火傷未全好,必須每日服用水肌丹!”白芷立刻道。
“我馬上請申屠長老通知夜大人,請尊上回來。”
“這.……”琉璃猶豫的捏著空罐,眼看著白芷的身影往外走去,露出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