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地攤貨
璿華殿成了名副其實的“冷宮”。
那天後,傅緒真的沒有來找過她,也沒再找任何借口去騷擾她,就如他所說的一樣,再也不幹涉她。
安宥檸知道,她被他的世界剔除了。
就像一個不合格的代碼,被優化的係統刪除。
她的出入也變得自由了,傅緒真的沒再派人管束她。
安宥檸起先還不太信的,後來跟守衛報備了一下,守衛就真的放她出府了。
安宥檸明白,傅緒是真的不管她了。
無謂喜,無謂悲。
反正關係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為了她的親人,她的孩子,再苦也要撐下去。
雖然傅緒不管她,但她還是他名義上的王妃,尤其安宥檸現在身懷有孕,無數雙的眼睛都在暗處盯著她。
安宥檸以回徐家為徐家亡靈守孝為由,瞞過了烈陽公主的眼線,烈陽公主也不想看到她,允許她偶爾回去兩天。
守孝不隻是借口,安宥檸獲得自由的第一天,就去了北郊的荒田,給竹芹姑姑掃墓。
她跪在竹芹姑姑的墓前,發誓要報仇雪恨!
自此後,安宥檸每隔三天都會去一次竹芹姑姑的墓。
其它時間,她都花在了幫助那些瀕臨餓死的工人身上。
她當掉了安府給她的所有嫁妝,換成銀子,托人送給了流離失所的工人和他們的家屬。
但,工人數量實在龐大,安宥檸的嫁妝再豐厚,麵對上千工人,還是九牛一毛。
過去十年,機關塔的工人數不斷增加。
原本今年就能竣工,費勁心血十年,化為廢墟卻隻要一夕。
老老少少,大部分都是幹了多年的老工人,還有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老人,受徐家恩惠也成為了工人,負責一些燒飯的輕活。
安宥檸初步統計過,受徐家牽連變成難民的工人大概一千人左右。
其中七八百人都被朝廷拉去了做苦力,幹最苦最累的活,勉強混飯活命。
每天都有人累死和自殺。
剩下的老弱病殘,基本靠乞討度日。
討不到吃的,就啃樹皮,與狗搶食,餓死的也不在少數。
安宥檸親眼看到,一個工人為了給饑餓的孩子討口飯吃,去喝了別人接過來的狗尿。。
還聽說了,有幾位對徐家忠貞不渝的老工人,因為給徐家喊冤,被人活活吊起來燒死,燒成了碳灰。
每次聽到,或者看到這樣的事,安宥檸心裏的怒火幾乎可以燎原!
她不能等,每拖一天,就會有人死去,她必須想盡辦法賺到錢,早點幫他們脫貧。
而且安宥檸隱隱覺得,要為徐家伸冤,這些工人將來會是最好的證人。
五日時間到,安宥檸如約去了聞金赫舉辦在天香樓的商品展。
運氣很好,一個體態豐腴氣色極好的西域仕女陶瓷像給了安宥檸靈感。
孟城的女人如水似膠,都很注重保養,從沈沁蘭每天擠滿人的蘭芷香坊就可以看出。
在孟城,但凡有點錢的女人,都是很願意把錢花在護膚上的。
安宥檸想,這會是條好路子。
護膚不止靠外護,更要注重內調。
安宥檸思路翻轉,有了個主意。
就是做起來難度大,跟做瘦肉丸的難度不是一個檔次的,她不是很有信心能成功。
如果能成功,肯定比賣瘦肉丸賺的多。
機會不等人,想到了就做。
她用剩下的一點錢,買了材料,開始研製。
一番折騰下來,卻沒有一次能讓安宥檸滿意
花費了幾天,最後一塊驢皮也用完了。
安宥檸沮喪的看著盆裏一大團燉不成形的驢皮。
熬驢皮做是最關鍵的一步,熬不出好的驢皮阿膠,就做不出阿膠糕。
“小姐,我們沒錢再買驢皮了。” 粉桃提醒道。
“我們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當嗎?”安宥檸犯了頭疼。
粉桃搖搖頭,“安府帶來的東西能當的都當了。”
看安宥檸皺著眉頭,粉桃又小心道,“王府送的金銀首飾還沒動過。”
“不行。”安宥檸果斷拒絕。
她和傅緒已經劃清界限。要誰的,都不會要他的。
“幫我送張借條給聞金赫,按三分利算,一定要他簽了字,再收錢。”
看來,隻能麻煩聞金赫了。
三分利息很高,於情於理,他不會虧。
就怕聞金赫會直接送錢給她,不簽借條。
她和聞金赫隻是朋友,聞金赫能幫她,她已經很感激,絕不會白拿他的。
“恩。”粉桃允道。
處理好一鍋驢皮,粉桃穿了身男裝去聞府借錢,安宥檸一個人到了花園。
這些天一直窩在膳房裏研究阿膠糕,好幾天沒出來走走了。
肚子已經四個月,春天的衣服單薄,加上她身材苗條,近看已經能看出小腹有一點隆起。
把脈的禦醫讓她每日定量散步,說是有利於日後生產,也對孩子有好處。
所以她有空就會多走走。
聽那個蓮心有意無意的說起過,傅緒這段時間都沒在王府裏,很忙碌。
他不在,那她可以放心的在花園裏逛。
將近傍晚,烈陽公主和慕笑柔應該也不會在花園裏。
安宥檸不知不覺走到了熙春園,想到上次看過的那一樹如雪花般美麗的梨花,忍不住就踏了進去。
她不知道熙春園的嬤嬤換過了,她的腳步很輕。
梨花落的差不多了,樹幹掛著稀疏的花瓣,透著一股凋零美。
步姿輕盈的走在凋零的花瓣上,一身淡紫薄煙紗裙,小腹微微隆起,皮膚嬌豔,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動,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安宥檸走到之前摘過梨花枝的那棵最大的梨樹下,兩個熟悉的身影突然猝不及防的闖入了眼睛。
慕笑柔手裏拿著繩子,滿臉紅潤,像一朵紛飛的蝴蝶,站在梨樹的樹幹邊,癡癡的望著某處。
她身側的男人,一襲黑金袍,渾身透著霸冷。。。再熟悉不過。
傅緒手裏也拿著繩子,威霆的身體微伏,修長的手在樹幹上動作著,不知是在做什麽。
安宥檸的腳步僵住,剛想悄無聲息的逃走,慕笑柔看到了她。
“笑柔參見安姐姐。”
慕笑柔安宥檸,先是呆了一下,然後馬上就跪下行禮。
安宥檸的眼神不自禁的落在男人的身上,看到男人絕世側顏的那刻,情緒衝上了心頭。
她以為自己可以控製的很好了。
誰知,才一見到他,又高度緊張了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沒出息的亂了心跳。
“慕美人平身吧。”安宥檸保持平靜,道。
“謝安姐姐。”慕笑柔站起來。
旁邊的傅緒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冷峻的弄著手裏的東西,沒有轉過頭看安宥檸一眼。
安宥檸也隻當他不存在。
“慕妹妹好興致,這地方不錯,很適合散步約會。”
安宥檸微笑著說道,碰上了也不好直接走人,就做做場麵吧。
慕笑柔臉上飛上紅雲,連忙低頭,“安姐姐不要誤會,熙春園的梨花樹花期過了,笑柔隻是來這裏幫忙打理梨樹的,正好碰到了王爺。”
慕笑柔很老實的解釋,沒想到會這麽幸運,碰到傅緒,心裏高興的不行。
這棵梨樹是傅緒最珍惜的,沒有他的允許,慕笑柔又怎麽能自由碰觸呢。
越是實誠,安宥檸反倒越難自在。
“慕妹妹心思細膩,有慕妹妹打理,這梨花來年一定開的更好了。”
安宥檸也不知說什麽,隨便附應兩句就走人吧。
聽到安宥檸誇讚,慕笑柔很是開心,看了看安宥檸背後空無一人,有些疑惑的問“安姐姐怎麽一個人出來了?您的丫鬟呢?”
安宥檸正要答,不遠處,慕笑柔身邊的張嬤嬤看到安宥檸,滿眼嫌棄,故意道“美人,您平時深居簡出的不知道,王妃最近正忙著倒賣嫁妝呢,丫鬟不在身邊,估計又出去賣嫁妝了吧。”
“張嬤嬤,你說什麽呢。”慕笑柔看了看傅緒,緊張的抿唇,“快給安姐姐道歉。”
傅緒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一個人置身於此,自顧自的弄著手裏。
“王妃恕罪,奴婢失言。”張嬤嬤見傅緒根本沒有往這邊看,隨便敷衍了下。
“安姐姐對不起,張嬤嬤不是故意的。”慕笑柔又道歉。
安宥檸笑的坦蕩, “沒事,你的嬤嬤沒有說錯,我是把嫁妝賣了。”
慕笑柔吃驚,“安姐姐為什麽要賣嫁妝?”
嫁妝是女人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又沒改嫁又沒有被休,怎麽能賣呢。
“無聊,賣著玩了。”
傅緒在的地方,就好像有一顆定時炸彈在,安宥檸不敢多待。
慕笑柔有些尷尬了,輕聲問道“安姐姐是缺錢嗎?”
安宥檸也不否認,“是,缺錢。”
慕笑柔直接摘下發髻上最好的一根金花簪,“安姐姐,這個您拿去吧。”
安宥檸看了眼金簪,沒有接。
慕笑柔突然自責的拍了下頭,“我怎麽這麽笨,安姐姐缺錢,讓王爺給您就是了,笑柔的東西太粗陋了。”
“王府有王府的規矩,每個月的俸錢都是固定的,我怎麽好多拿王府裏的錢。”
安宥檸皺眉,不忍心說的太過,“我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一根簪子抵不了什麽用,慕妹妹還是自己收著吧。”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慕妹妹慢慢打理。”
安宥檸快速說完,很識趣的轉身。
“安姐姐。”
慕笑柔突然一叫,安宥檸差點沒把腳扭了。
“慕妹妹還有什麽事嗎?”慕笑柔突然撿起地上一塊黑色的東西“安姐姐的東西掉了。”
“這玉好漂亮,是王爺送您吧?”慕笑柔拿著手裏精湛的黑龍玉,羨慕的問道。
安宥檸摸了下腰間,該死的,肯定是剛才轉身的時候太急了弄掉了。
這讓她怎麽回答。
“不是,地攤貨而已,慕妹妹不要想多了。”安宥檸淡定的回道,心裏著急拿回玉,玉她一直隨身佩戴,不是有意弄掉的。
“笑柔從沒見過品質這麽好的玉。”慕笑柔驚歎。
“安姐姐隨身帶著這塊玉,一定是很喜歡它吧。”
“安宥檸幹笑兩聲,伸手想接過玉,傅緒卻突然轉過身。
安宥檸伸出的手下意識的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