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轉圈思憶
安樂韻一邊使勁咽下花蜜,嘴裏不辣了,喉嚨也不燒了,開心的握著沈沁蘭的手大叫。
“你沒事了就好。”沈沁蘭臉上笑著,心裏卻不甘,不甘讓安宥檸在眾人麵前出了次風頭。
正在大家都舒了口氣的時候,不知哪個丫鬟突然嘴巴失控的說了一句,”二小姐用的這個蜜篩,不是剛才被蟲子爬過的那一個嗎。“
“你說什麽?”安樂韻剛咽下去的花蜜,差點就吐出來了。
沈沁蘭臉色微微尷尬,花蜜是她經手給安樂韻的。
活該,安宥檸輕笑。
“怎麽這麽多嘴。”胖丫鬟瞪了不懂事的丫鬟一眼,那丫鬟連忙跪下來了。
“安宥檸,是不是你使的壞!”安樂韻這身體剛舒服了,就馬上懟向安宥檸。
安宥檸可不怕她,果然還不用她開口,安成斌就說話了,“樂韻,你忘了剛才是誰幫你了,怎能這樣跟幫助自己的人說話。“
“她哪有幫我,我隻是稍微好了點,胃裏還很難受呢!”安樂韻狡辯的說、
“樂韻,莫胡鬧了,既然吃甜食有效,娘就吩咐廚房的人給你做些甜的吃,你這幾天好好休養身體,別再胡作非為惹你爹生氣擔心了。
邱蓉嚴厲的眼神令下,安樂韻心裏有氣但不敢發作。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以後誰敢再去不該去的地方,一律按照家法處置。”安世淮的臉色已不似剛才那般緊繃,展現出一家之主的威嚴。
“爹……這件事我也有錯,我應該阻攔樂韻的,是蘭兒疏忽了。”沈沁蘭一副自責的模樣。
“此事是她們兩個人胡鬧,與你沒有關係。”安世淮拍了拍沈沁蘭的肩,慈愛的道。
沈沁蘭伏起身,又滿眼迷惑的看著安宥檸,“不知檸兒這次出府,可有找到什麽有關案情的線索?”
沈沁蘭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問,把敷衍帶過的話題重新帶出,安宥檸一個眾人眼中的蠢材,腦子突然開竅了?她真的能想到找破案線索來幫助安成斌,借此戴罪立功,沈沁蘭怎麽都不信。
安宥檸跟傅緒串好話,臨場的台詞早就模擬好了,她早就猜到沈沁蘭會找這一茬,安宥檸非常順口回答,“昨日,我代替二夫人房裏膽小的丫鬟小菊出府采購,還沒走到藥鋪,就看見小巷子裏有人綁了一個姑娘,我見那姑娘年紀小掙紮哭泣的樣子可憐。我便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府裏聽丫鬟們議論的失蹤少女一案,於是就上去幫助那姑娘,可惜對方人多勢眾,把我和那姑娘一起綁到了春楹院,還好被王爺所救。後麵發生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說了。“
安宥檸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安成斌點了點頭,“宥檸說的沒錯,此事事關重要,王爺吩咐過,不宜對外多講,以免透露線索,影響捉拿凶手的進度。“
安成斌是安家未來的當家,自然也是培養的重點,他的公職,至關重要。
安成斌圓話,誰也不好再多問,沈沁蘭隻能暫且消停,以免暴露自己的野心。
沈沁蘭走過去,一臉真摯的望著安宥檸。
“宥檸,你真善良,沒想到還如此聰慧,你要是能幫助大哥解決疑案,可是立了功呢。”話語聽上去很為安宥檸高興。
“哼,立再多功,也洗不掉她犯的錯。”安樂韻冷哼道。
”蘭兒妹妹,我哪有你說的這麽好,比起你,我連跟手指頭都比不過呢。”安宥檸也謙虛的回道,心裏其實一萬頭草泥馬奔過,比起沈沁蘭表裏不一的功夫,她確實是一個指甲蓋都不願勝過她。
“這麽多女兒,隻有沁蘭是最讓我省心的,唉。”安世淮歎了口氣。
“爹爹過獎了,蘭兒還有很多不足之處需要改進。”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太子和貴妃娘娘都對你讚賞有加。”安世淮誇獎道,沈沁蘭嬌羞的低下頭。
蕭碧荷和藹的笑道,“女孩子還是應該主內,以後嫁了人,免不了操持家事,那些腥風血雨不安全的事情,還是讓男兒去安排妥帖些。”蕭碧荷一邊還挽著安世淮的手臂,看上去體貼極了。
什麽腥風血雨,不就是想說女孩家的應該嫻靜像個淑女,不能像男孩一樣隨便出門嗎,別以為別人聽不出,她安宥檸就也聽不出來。
安世淮讚同的點了點頭,看向旁邊一臉平靜的邱蓉。
“再過五天就是花繪節了,每年安家都遵循宮中禮儀在槐樹台閣樓設席,招待前來槐樹台觀賞香包比賽的王侯貴親。成斌,你如今與遵義王在一司當職,今年,就由你送席帖給王爺吧。“
安世淮身為國公,不僅管民生的衣食住行,耕作產值,對各地官府統計出的民生情況作出判斷奏於朝堂上,不時還要接派到宮裏的任務。
花繪節贈送香包的禮儀已經流行許多年,可是自從開設槐樹台舉行香包比賽以來,不少的王侯達貴也會來湊熱鬧。
於是,便有了每年槐樹台閣樓設席的習慣,自由主張,由安世淮操辦。發出席貼的多是貴族家的青年才俊和大家閨秀,大家可以現在宴席上見麵。等時間到,共睹香包比賽的熱鬧場麵。即使是沒有用香包傳情,不少男女也會因為宴席一麵結緣,這對於達貴之間的關係,有一定的好處。
“往年送去王府的席貼,不是被退回,就是杳無音信,即便是成斌親贈,王爺也未必笑納。”邱蓉清楚的道,對於安成斌的前途,她沒有過多的要求,她不是個追逐名利的人,最簡單的心願就是兒女陪伴在身邊。
安樂韻立馬就接話,一點也不理解母親的苦心,
“娘,那可不一定,王爺如今和大哥共事,和安府關係已經緩解不少了,這次他罰我,連個監守的人都沒派來,明顯是不忍心真的罰我。可是王爺說的話,我一定要聽,我要讓王爺知道,我是從心裏尊重他的。我可不像某些人,當初假模假樣裝矜持,現在又主動送上前去勾引。”
安樂韻說著,瞥視安宥檸。
安宥檸不客氣的回她一個傲立的眼神。
“樂韻,你忘了娘的話了,又開始胡言。”安成斌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對安世淮敬道,“爹放心,請帖我一定親自送到王爺手上,不管王爺收不收,這禮數總是不能少的。”
安樂韻委屈的閉嘴,走到沈沁蘭身邊找安慰,安宥檸孤立的站在對麵,麵上一點都不虛,身後好似有千軍萬馬。
今日這事一鬧,安宥檸展露了一番,安府的人必定對她有所改觀,最重要的是,安世淮。雖然安世淮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安宥檸相信,隻要假以時日推敲,必能讓安世淮對她改變看法。
安世淮對安成斌露出滿意的神色,“爹老了,現在該是你們年輕人出場的時候了,這些事就交給你操辦了,你做事,爹放心。”
“成斌一定好好去辦。”
“老爺,冬季幹燥,我燉了銀耳雪蓮湯,邱蓉,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也來嚐嚐吧。”蕭碧荷邀道。
“謝夫人一片好意,我身子寒,吃不了那些,我還要去廚房吩咐下人給樂韻煮些甜粥,你先陪老爺用晚膳吧。”邱蓉婉拒。
“我要去,娘,銀耳雪蓮湯不也是甜的嗎,我吃過沁蘭煮的,可好吃了,夫人煮的肯定更好吃!”
“不要麻煩夫人,你現在腸胃不適,吃些甜粥即可。“
安樂韻撮巴嘴,不太樂意的聽從了。
“無妨,等你人舒服了,我以後可以經常做給你吃。”
“夫人對我真好。”安樂韻聽了蕭碧荷的話,馬上又樂了。
“花園風大,都別聚在這裏了,回房去吧。”安世淮說完,迎著風咳嗽了起來。
安世淮不知何時起,經常咳嗽,每次他咳嗽的時候,安宥檸就會捶著他的背,一邊捶一邊喊,老頭老頭不要咳,老頭老了老咳嗽。她和安世淮曾有過無數溫馨的父女之間的美好回憶,那時候安宥檸在他眼裏,是最可愛的小女孩。
如今,挽在他身邊的,卻成了沈沁蘭。
“爹,朝服薄,每次下朝回來都要加些衣服,你又忘記了添衣服了。”沈沁蘭如撒嬌的小女孩般不滿的說道,每次沈沁蘭撒嬌的時候,安世淮眼裏就充滿了熟悉的溺愛。
“好好好,爹以後一定記得。”安世淮沒有再看安宥檸一眼,直至轉身離去時,都是在和沈沁蘭說話,隻是那笑容裏,沒有兒時待安宥檸時那般純粹了。
“恭送老爺。”
“爹慢走。”
不知為何,安世淮的背影在安宥檸看來,有些淒涼,雖然沈沁蘭和蕭碧荷簇擁在他左右。
可是,安宥檸能感覺到,他的蒼涼和寂寞。
安宥檸腦海裏不禁彈出一個記憶中的畫麵,她突然蹲到地上,拾起了籃子裏一些沒有被碾花汁留下的花瓣。
一隻手將花瓣攥在手裏,然後慢慢的攤開手,對著手心的花瓣一吹,玫紅色的花瓣繞著安宥檸飛旋空中,安宥檸伸開兩隻手,一邊轉圈,一邊看著向下落地的花瓣。
安世淮聽到動靜,轉過頭,看見在花瓣下轉圈的安宥檸,一雙仿若塵封多年的眼神裏,亮起一道活絡的光,嘴邊忍不住癡癡的念了兩個字,“阿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