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哀莫大於心死

  這是顧西喬被關在安喬公寓的第15天，也是何依依出院的第七天。


  何依依沒有死，甚至放棄了追究她的刑事責任，她要的不多，隻是一個徐昂。沈長風來看她的時候告訴了她這個喜人的消息，說她很幸運，免除了牢獄之災。當然，和他一起抵達客廳的，還有一紙離婚協議，1000萬加恢複自由身，這筆買賣很劃算，隻要簽了字，錢立即到賬。


  沈長風對她還算客氣，說徐昂會盡最後一點責任，等她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帶她去做人流，畢竟，這孩子生下來，也隻會是個悲劇。


  屬於她的所有東西都被從羽灣別墅轉移到了這裏，所以，徐昂這次是真的不要她了，連帶著那個尚不知男女的孩子，他也不會要了。


  顧西喬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她悲哀的發現她竟然在短時間內失去了一切，以後的日子，她隻能是孑然一身，這些曾經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終究就要成為現實了。是她太奢望，有了孩子，便忘了自己的處境。


  女人蓬頭垢麵的躺在床上，望著窗外華燈初上，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玻璃窗上勾勒出淡雅的抽象圖。她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嘴角的笑冰冷而疏離。


  寶寶，你的爸爸把我們關在這裏，每天到點了就讓沈叔叔過來送飯監視我們，是不是很壞？

  寶寶，你說他會不會改變主意？他會不會突然意識到他還是愛我們的……

  寶寶，我們少吃一點，慢慢長，慢慢恢複，給爸爸多一點時間思考好不好？


  顧西喬覺得自己卑微到了塵埃裏，開出的，隻會是曼珠沙華這種來自地獄的花。可此刻的她隻想當縮頭烏龜，想逃避一切，沒有一絲力氣去麵對近在眼前的殘忍。


  魔障了嗎……


  她知道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裏出不來，卻沒想到，這一切的假象會幻滅得這麽快，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突然被人連根拔起了，奪走了她全部的呼吸。


  彩信上，一男一女緊緊相擁在一起，小麥色和白色的肌膚相互交融，男人像是睡著了，而畫麵中的女主人正對著鏡頭巧笑嫣兮，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女人的雙眼變得通紅。


  她突然劇烈地幹嘔起來，穿上拖鞋急急跑進了洗手間，抱著馬桶吐得昏天暗地。分不清是眼淚是鼻涕是汙穢物，她隻覺得臉上濕漉漉的，就像她的心情，再也不會放晴了。


  蘇城衛視從早到晚都在循環播放著何家和徐家的大喜事，何依依恢複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他們要結婚了。對，是結婚，不是訂婚，顧西喬清晰地認識到，她這輩子也不會再有愛情了，徐昂早就不是記憶中那個明眸善睞的男人。


  她和他，從此就要做兩條平行線，再不會有交集。


  她悲哀地發現自己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了。


  從前，她有姐姐，有徐昂，有堅硬的鎧甲。


  現在，姐姐死了，徐昂剝除了她的鎧甲，然後拋棄了她，還要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事情的走向為什麽是這樣，但她知道自己即將一無所有了。


  她不相信命運，從來也不信，可是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回天乏術，她的雙手從來也沒有資格去夠自己的幸福。


  太累了。


  顧西喬躺進了裝滿了水的浴缸，她拿起偷偷藏起來的碎瓷片，深深插進左手的動脈。看著殷紅的鮮血泊泊流出，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說，三年前地獄不收你，我就讓你嚐嚐人間煉獄。


  他說，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跟你結婚，隻不過是為了困住你，好隨時隨地折磨你。


  他說，我真希望，墨先生當時親手了結了你，也省得我現在看你這副虛偽的嘴臉。


  太累了，唯有閉上眼睛，她才能真的解脫吧……那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就當作是她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