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見到你我就衝動
順著滿大街溜達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一家招工的單位，唯一的一家寫有招工的飯館也在我一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盤子之後將我徹底地轟了出來，那表情嚴肅地，好像我摔碎的不是他家的盤子，而是他家的祖宗一樣，怎麽瞅怎麽像送瘟神！囧裏個囧啊，想當年老娘在這裏大搖大擺胡吃海喝的時候那是何等地輝煌啊，雖然自始至終隻是消費了一碗三塊錢的刀削麵，但是老板的臉笑得就像秋日裏綻放的菊花兒，看我的眼神兒像孫子看爺爺，像破落戶兒看財神爺似的，哪像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想賺他三塊錢而已，就死摳成這樣了。
真是世道日下！
滿臉發愁地繼續在街上逛蕩著，連電線杆兒和牆根兒上貼的小紙條我都沒有放過，我祈禱著老天爺你就發發慈悲賞我一份兒工作吧，最好還是那種賺錢多多的那種，那樣我也就不用再這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然後我又開始對著那些紙條憋氣，都他媽地什麽破廣告啊，不是陽痿就是早泄的，就不能貼點兒有用的啊，哪怕是工地上搬磚鋤泥兒的呢！
然後我的眼珠子忽然間就亮堂了，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一閃一閃亮晶晶。因為就在我剛剛詛咒完了老天爺以後，我還真在一電線杆兒的外側發現了一招工的小廣告兒，而且還是一學校招的教師助理！月工資一千五外加免費提供午餐，我的那個小心髒啊，立馬就碰碰亂跳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我立馬就殺到那所學校去了，雖然我還不知道這所謂的教師助理是個什麽東西，雖然我也不知道人家學校招到人了沒有，反正我現在自我感覺就像一突突響的馬達似的，卯足了勁兒地向前衝衝衝！
一千五AND免費午餐，我劉漢三來啦！
到了那所學校我才知道，原來這是一中專水平的技校，人家招的教師助理是電氣焊專業的助理，也就是老師在演示電焊的時候，負責幫助老師拿著那個電氣焊的罩罩，以保護教師的眼睛不受傷害，然後再順便指導指導同學們，應該怎樣正確地使用電氣焊的儀器。
我那個驚悚啊，剛聽到電氣焊這仨字兒的時候就感覺背後冒汗了！為毛，我怕火啊！！！
可是我不能退縮啊，那可是一千五百塊大洋外加每天一頓的免費午餐哪！想到那些票子和飯在朝我招手，我就忍不住將退堂鼓給塞了回去，反正來都來了，不試試又怎麽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於是也就有了我與教導主任以下的對話。
教導主任上下打量著我，一副買東西時挑來挑去的樣子：“劉芒是吧？”
真當自己在菜市場買菜哪！
我一臉謙卑地點頭哈腰，“是，我是劉芒，我是劉芒。”
那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被抓的流氓向警察叔叔坦白從寬呢！草，真他麽地別扭！
教導主任：那我就叫你小劉好了，行吧？
然後又在我還沒來得及點頭之前：小劉是吧，恩，你說你曾經有過教師助理的經驗？
我立即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對，在一所大學裏，當體育教師助理。（咳咳，因為上體育課的時候一腳將體育老師的腳鏟腫了，隻好暫時代替他繼續評判那場足球賽。）”
教導主任：那，你怕火麽？
我渾身立刻一陣哆嗦，但還是洋裝鎮定，“那哪兒能呢！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家現在還生著蜂窩煤爐子呢！”
隻不過，每次都是我爸點火兒算了！
教導主任點點頭，然後便將一張紙交給我，“不錯，就你了，將這張表填好了就正式上崗吧。”
“啊？這麽快？”我立馬一陣驚悚，這這這，這也有些忒不靠譜了吧？這可還沒說夠四句話呢！
“當然，我們講的可是高效率，你又有過助理的經驗，又不怕火，這完全符合了我們甄選助理的條件。”教導主任坐在藤椅上對著我聳聳肩。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說，我已經被你們學校錄取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當然，”教導主任的圓臉笑起來跟個彌勒佛似的，“好好幹，小劉，我看好你呦！”
我一興奮，直接拿起筆就刷刷填起來了，“主任，我一定好好幹！”
主任笑眯眯地看著我填表，然後又開始在我填表的間隙忽然間沒頭沒尾地唱了一句，“大姑娘美呦那姑娘浪。”
我一個哆嗦，筆差點兒沒給扔出去。
教導主任大概察覺到了我的表情，慌忙住了聲。然後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隻是那雙眼睛裏不時掃向我的眼神卻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直到填好了表格走出主任室，我還一副腳踩在雲端的樣子，那個飄啊！
想起教導主任笑眯眯地跟我說“小劉，我看好你喲！”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地心裏直犯嘀咕。難不成我真的遭遇了傳說中的時來運轉了，我這匹千裏馬還沒跑起來呢就碰到伯樂啦？
就這樣鬥誌昂揚地想著，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教導主任口中的電焊氣辦公室。
然後對著辦公室，我又開始了一陣長籲短歎，什麽叫做專業啊，這他麽地才是真正的專業！清一色的電氣焊儀器掛在辦公室的門外，跟等待喊著“首長好”的士兵似的！連整個辦公室都是用成堆的破鐵皮焊起來的，焊接的地方一條疤拉 接著一條疤拉的，怎麽瞅怎麽像毀了容的臉！
然後一個滿頭不見煩惱絲的家夥就出現了，大手握著我使勁甩啊甩的，“你就是剛剛招進來的小劉兒助理吧，沒想到還是一位美女啊，歡迎歡迎！”
我任由那禿頭拉著，“恩，您就是電焊氣的老師吧，幸會幸會！”
擦，這歡迎搞的，是不是也忒熱情點兒了！
然後我就開始將手往回抽，使勁地抽！因為那位禿頭在我說完幸會之後便一直握著我的手捏來捏去，還一副上下打量欣賞的樣子！
我心裏立即便蹦出了一個詞兒：垂涎！
“我姓宋，你直接叫我老宋就可以。”老宋同誌見我拚死反抗，一點鬆開的意識都沒有，手上的力度反而變得更緊，中指在我的手背上磨啊磨！
我尷尬地朝著他嗬嗬兩下，“那個宋老師啊，您看您的手……是不是該放下來了……”
靠，受不了了！非得逼老娘說出來！
“嗬嗬，嗬嗬，真是不好意思，你看看我，剛看到新來的教師助理，就是太容易衝動，太容易衝動！”老宋極不情願地放下我的手，然後開始招呼我往那破鐵皮堆成的辦公室裏坐，“小劉兒美女，先到辦公室坐會兒吧，電氣焊專業要到下節才有課呢！
我附和地朝他笑笑，心裏卻升起一股巨寒，如果剛才我沒有聽錯的話，他的原話是，太容易衝動？！
我擦！隻聽到過見到新來的教師助理激動的，哪裏有說衝動的道理呢！
心裏那個忐忑啊，我忽然間覺得，我怎麽好像進了狼窩一樣呢？
“小劉兒美女？”老宋見我沒搭理他，站在門口不停地朝我招手。
雖然內心充滿了極不情願，但是想想以後畢竟還要跟他長久地相處，隻好一咬牙一跺腳，低頭進去了。
然後進去之後，我又暈了！隻見破爛不堪的辦公室裏，隻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一張巨大無比的畫報貼在桌子正前方的牆上，畫報上麵，站立了一位民國時期夜上海的舞女，身著一條高開叉的旗袍，風情萬種地露著兩條白花花的大腿，搔首弄姿。
我的臉刷一下子就紅了，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盯了，“宋老師，這……”
“都怪我，都怪我！”老宋示意我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教了一群不成器的學生，這不，昨晚放學的時候這牆上還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呢，今天就給我將這種淫/穢的東西整到牆上去了！”
說完就開始踮著腳去撕，“可不能汙染了小劉兒美女的眼睛不是，我這就將這破東西給撕下來！”
然後，我便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幅畫給撕了下來，其動作之輕柔，其表情之不舍，其……捧在手中時視若珍寶……
看得我在旁邊直想冷笑，罵了隔壁的，這禿子連個戲都演不像！
終於，慢騰騰地將那幅畫疊好了，收藏在了桌兜裏，老宋也開始坐在了我對麵的桌子上，露出一口金燦燦的黃牙衝著我笑，“剛剛讓小劉兒老師見笑啦，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搖搖頭，“沒什麽。”
心裏卻忍不住想一腳將他踹出這間辦公室，為人師表者，君子也，今天遇到的這傻逼玩意兒純粹他麽地就是一禽/獸！
“那怎麽能沒什麽呢！”老宋見我搖頭，屁股一挪就開始往我的身邊蹭，還演得跟無意中似的，屁股衝我挪的同時眼睛卻是盯著相反的方向。
我朝遠處稍微移了移凳子，“真的沒什麽，對了，宋老師，您不是說下節課就是電焊氣了麽，那我到時候，該怎麽配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