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我昨晚還欠你一個解釋
黃耀偉醒來的時候，我正滯氣地坐在床頭抱著枕頭咬牙切齒。
離開時，身後的電線杆發出“咣”地一聲悶響，像是在彰顯我的冷漠。我知道那是錢小東一拳打在上麵招致的後果。糾結的眉頭又狠狠地皺了起來，這個瘋子……居然到最後還在懷疑我麽。
“對不起啊，害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正在懊惱之際，一道略顯虛弱的聲音猛然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啊”了一聲，不禁驚訝地回過頭來，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黃耀偉已經醒過來了，此刻正在雙手抱著頭對著我凝視，眉宇間含著一絲抱歉。
我不由地低了低頭，“沒，沒吵架。”
“我全都聽到了。”卻見他很疲憊地閉上眼睛，一副很累的樣子，“其實那個時候，我腦中還是清醒著的，隻是我怎麽睜也睜不開眼睛。”
“我……”我的心頓時一顫。他都聽到了？
“讓你男朋友誤會了你，對不起。”
“算了。”我歎了口氣，“既然他自己選擇了不相信，那我又有什麽辦法，那隻能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那我又能怎麽做？”
他頓時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睜開眼睛，“那你現在是什麽感覺呢，恨他？我感覺你很糾結。”
“我……”我頓了頓，“其實也不是恨，隻是……”
“隻是很失望？”
“難道我不應該嗎？”嘴邊兀自扯出一絲苦笑，“如果都這樣被懷疑了，我還不失望，那麽我的愛情是不是也太過於廉價了？或者說，麵對他這樣整日的懷疑與侮辱，我不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我看到他突然便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劉芒，你真的愛他嗎？”
“什麽意思？”我頓時一愣。
卻見他忽然間睜開了眼睛，然後定定地望著天花板，“芒芒，我想，我昨晚還欠你一個解釋。”
“……”我又一愣。
他終於低低地出口，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關於……曉涵。”
曉涵？我的心驀地一沉。他，竟然要跟我提她嗎？
卻見他並沒有對我的表情做出一絲表示，“我知道，其實這個問題，你一直都很想弄清楚，畢竟那天是我將你拉進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裏，讓你做了一個所謂‘正牌女友’的犧牲品，你有權利知道真相。”
“學長，都過去了。”我低了低頭，“更何況，其實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依然是喜歡她的。”
“對不起，利用了你。”他將頭轉向我，眼中似乎有一層悲傷在流動，“你會恨我嗎？”
“我為什麽要恨？”我對著他笑了笑，“但凡利用，不管是出自於善意還是惡意，我相信你那麽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更何況你那麽喜歡她，更不可能會去傷害她，隻是後來局勢出現了不可控製的局麵，林……”想起當時林曉涵眼睜睜倒在我麵前的情景，我不禁慌忙收住了嘴，“對不起。”
“理由？”他的眼神在我提到林曉涵的那一刻忽然間衍生出了一絲絕望，“我的理由，隻不過是想讓她活，卻沒有想到，結果反而導致了她的死。”
“學長……”
“知道嗎？”一絲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劃過來，他沒有理它，隻是仰起頭望著天花板，“那天，我對你撒了一個天大的謊言，其實，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向你描述的那樣，她拋棄了我，還害死了我最好的鐵哥們兒，事實上，她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我，反而是我，一直在暗算她。”
“暗算？”我頓時一怔。他的一席話，將我腦中關於林曉涵這一段的記憶全部都打翻了。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他跟我說林曉涵拋棄了他，還腳踩兩船地害死了自己的鐵哥們兒，難道，這些竟然都是他編測出來的謊言嗎？
那麽，他又為什麽要向我撒謊？
卻見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繼續淡淡地說道，“其實你知道嗎，從上高中的那一天起，命運就已經將我跟曉涵緊緊地栓在一起了，那個時候，我是整個學校羨慕的對象，女朋友漂亮、溫柔、體貼，鐵哥們兒交心、正直、仗義。。”
“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們三個就會這樣一直走下去，永遠都不會分開，直到後來，我猛然知道了一件噩耗……”
“是她媽媽最先找到我的，她媽告訴我說，她檢查出了白血病，而國內根本就沒有能夠與她相匹配的骨髓，而美國那邊的骨髓庫則剛好有一副。”
我的心猛然一顫，林曉涵竟然患有白血病！怪不得看到她時總覺得她一副病病懨懨的樣子，當時還以為她是在裝，沒想到竟然是……
“那，那豈不是很好嗎，”我望著他，“既然找到了可以和她相匹配的骨髓，那就趕緊讓她去美國醫治啊！”
卻見他的聲音忽然喊了一絲難以和現實抗衡的悲嗆，“如果她真的肯去，也就不會發生以後的事情了……”
“為什麽她不肯去？”我不禁一陣驚訝，“好不容易尋得到匹配的骨髓，這應該是很千載難逢的機會吧？”
“因為……因為她舍不得我，因為當時快要高考了，她……怕我知道她的病情，然後影響了我的高考。”他的目光有些飄渺，“知道嗎，我來自於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人，我能考上大學，是他們這輩子對我最大的希望。”
“所以……所以她選擇了向你隱瞞？”
“是，所以她向我隱瞞了事情的真相，然後一直將手術往後拖，從高三伊始一直拖到了接近高三末期。”
“後來，她媽就瞞著她來找我了，堵在我的家門口，將我父母罵了個狗血淋頭，罵他們養出的好兒子要害死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知道原來她竟然的了絕症，而且為了我的學習，竟然還將手術一拖再拖。”
“然後，你父母就不同意了？”我微微沉默了幾秒鍾才開口。
卻見他嘴邊驀地扯出一絲苦笑，“罵，是自然要罵的，畢竟他們無論如何也料不到自己一向學習上進的兒子居然會早戀。可是，真正讓我下定決心離開她的，卻是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如果再不接受手術，她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而我，又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這個世界消失呢，我愛她。”
“所以你就設下了騙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其實是你聯合了你的好朋友來幫你陷害林曉涵？”明明是最心愛的人，卻還要忍著內心巨大的痛苦去傷害，這該需要怎樣的一種勇氣……我的胸口不禁有些發悶。
“沒錯，所以我就設下了局，我告訴她媽說，一個星期之內，肯定會讓曉涵乖乖地跟她去美國。然後我就找了雷子，也就是我剛剛跟你提到的我最好的鐵哥們兒。”他的目光在此刻忽然開始有些遊離，神情也似乎陷入到了當時的回憶中，“我跟雷子說，要他製造一個跟曉涵在一起時的假象，然後幫著我一起往曉涵的身上抹黑，栽贓曉涵勾引他。而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跟曉涵提分手了。那個時候的我，是不是真的很愚蠢？以為分手了她就會放下我，然後乖乖地跟她媽去美國治病。”
“學長……”
“可是，沒想到後來卻出事了，雖然最後我成功地跟曉涵分了手，可是結局卻讓我失去了此生中最寶貴的東西，雷子死了，曉涵戳了學。”說到這裏他的口氣再次哽咽起來，“我永遠都忘不了當時的那一幕，雷子在曉涵快要摔倒的時候借機抱住了她，而我就在當時忽然間出現，大罵她勾引了我最好的鐵哥們兒。我永遠都忘不了她哭泣著向我解釋的情景，我也永遠都忘不了在我和雷子事先編好的台詞下，她已經完全喪失了辯駁的能力，隻知道痛苦的身影……後來就出事兒了，悲痛欲絕之下的她，轉身就衝向了車水馬龍的街道，而就在那時，一輛快速行駛的出租車正咆哮著迎麵而來……”
我望著他閉起的眼睛，以及緊閉的眼眶中滲出的淚滴，心也不禁被揪得很痛。
其實後麵的故事，即使不說，我也能料到了，雷子為了救林曉涵被飛速而來的出租車撞死，悲痛欲絕的黃耀偉隻能忍著悲痛繼續陷害林曉涵，將雷子的死歸罪到她的身上。而林曉涵因為這件事情也不可能再跟黃耀偉繼續好下去，加之本來她的病就已經很嚴重，後來就幹脆戳了學。
隻不過他沒有預料到的是，事情根本就沒有照他計劃中的走下去。林曉涵跟他分了手，卻依舊拒絕去美國。因為失去了他，她的人生已經再也沒有了意義。
“知道嗎，當雷子握著我的手說，‘兄弟，這次你的曉涵能夠活下去了’的時候，我真的好恨當初為什麽被汽車撞到的人不是我，這樣，我的好兄弟就不會死，而曉涵，就算是再不想離開我，也必須離開我了……這該死的命運，該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