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手術，被撞破
一連幾天，她的手機都處於無接聽狀態，將手中的文件一股腦兒地砸在桌麵上，這個女人，到底想讓他怎麽做才肯原諒他！難道她不知道他已經後悔得要死，已經竭盡全力想要去彌補了嗎？
她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地便選擇關機！
她知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身體正處於特殊時刻，是需要特殊照顧的時期啊！她是想急死他嗎？
懊惱地拿起手機，卻又在失望中落寞地放下，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句聽到耳膩的聲音讓他有種想罵娘的衝動，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他娘地什麽用啊，有本事給老子將電話接通！
“少爺。”門外傳來一道畢恭畢敬地聲音。
他不耐煩地抬起頭，“什麽事？”
“張小姐已經到樓下了，她說——”
“就說我有事，讓她接著等！”將身子埋入寬大的辦公椅裏，然後將一本書蓋在臉上，現在的他，什麽人都不想見。
尤其是這種逢場作戲的千金大小姐！
“少爺。”五分鍾後，門口再次響起一道相同的聲音。
火大地將書摔在地上，他的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黑黑的霧氣，“不是說好了讓她等嗎！怎麽又來……”卻又在刹那間眼中迸發出一絲光亮，“阿……阿紅？”
“怎麽了，這我才剛走幾天啊，就敢衝底下的人發脾氣？”阿紅走到辦公桌前，將扔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我看你啊，是什麽都不長就光長脾氣了。”
“阿紅，”他迫不及待地從座位上奔起來，抓住阿紅的手，“怎麽樣了，她到底怎麽樣了？”
“看你心急火燎的樣子，”阿紅端起辦公桌上的水杯飲了一口，“一切安好，她現在很安全，除了情緒有些波動。”
“什麽叫做情緒有些波動？”他頓時一陣著急。
阿紅無奈地聳聳肩，“就是……頗受打擊啊。她現在隻有袁丫頭一個人在身邊，你又怕引起她反感不讓我現身。”
失落地將身體再次埋入辦公椅裏，現在的她，一定很可憐，無助吧……
自己真該死……
…… …… …… ……
晚上很晚睡不著，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
小心翼翼地起床，生怕驚擾了她們，這幾天為了陪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愁眉不展，還是拖累她們了啊，我最後回頭望了她們一眼，然後打開門輕輕走了出去。
來到醫院的時候，婦科診所的的醫生已經開診了。掛好號，徑直來到三樓。
獨自坐在門外冰涼的座椅上，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整個天空籠罩著一股陰沉壓抑的顏色，亦如我此時的心情。
對不起……我撫摸著自己還未有明顯變化的小腹，望著牆上的一副巨大貼圖，那上麵有一個很胖的寶寶在爬行，寶寶的對麵，年輕媽媽的臉上洋溢著明亮幸福的笑。
她一定是很幸福的吧，看著自己愛情的結晶健康快樂地生長著，一定是一件很驕傲很棒的事。
忽然想起小時候我媽對我的關愛，那種細心地嗬護和照顧，讓我忍不住鼻子發酸。我想我還是脆弱了，在這種舉境一場艱難的時刻。
“7號，輪到你了。”一道亮亮的聲音響起，一個護士從門口探出頭來。
我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走進門去。
此刻的屋裏正坐了一個五十上下的醫生，見到我進來，臉上先是一愣，隨後又顯出一副司空見慣的神色。
“你不用緊張的，”她示意我坐到對麵的位子上，然後看向我的衣著裝扮，“還是學生？”
我點點頭。
“不用擔心，這裏來的學生其實並不少，”她一邊幫我填寫病例卡一邊說道，“不過，對於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子來說，雖然性/關係的發生很有吸引力，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們自尊自重潔身自好的好，畢竟作為一個未婚的女孩，以後你們要麵臨的道路還很長，以後由於現在的錯誤導致的後果也要嚴重得多……”
見我不說話，她又拿手在我麵前晃了晃，“我說的話，你能聽明白？”
我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她將病曆卡丟到我麵前，“去交費吧，然後手術室排隊手術。”
我木然地拿過病曆卡，然後起身走了出去，臨出門前的那一刻，我分明聽到了一聲重重的歎息。
像惋惜，又像是在嘲諷。
嘲諷麽，我不禁暗自苦笑，其實，何嚐我又不是在嘲諷自己呢？注定自己犯下的錯誤要用慘痛的結果來承擔，劉芒，你這是自作自受。
所以，不管是冷嘲也好，熱諷也好，你都必須要接受。罪有應得。
……
進了手術室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對於這個未曾出世的小生命，竟然也是留戀的。
在麻藥發揮作用的那一刻，我心裏分明在告訴著自己，不要奪走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我要這個孩子，很想要很想要……可是最終仍舊在麻藥的作用下陷入了睡眠之中，盡管我不舍，但是我卻還是明白，有些東西，不是我想要就能要的，比如愛情，比如一些永遠也觸及不到的東西，比如……我肚中的這個孩子。
醒來時，真的很想哭很想哭，那是一種毫無能力的感覺，像被挖空了心肺。身後的醫生還在對我講著什麽注意事項，比如人流後應當多休息啊，應當避免體力勞動啊，要及時增加營養啊，我也全都聽不下去，無法承受那一刻的情緒，我轉過身便奔出手術室。
結束了，終於終於結束了……心痛了，流淚了，卻也最終……解脫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像一個逃兵，如此狼狽地逃竄出局。
跑得太急，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身子向前踉蹌了幾下才停住，慌忙虛弱地彎彎腰，“對不起！”
卻在抬頭的瞬間便怔愣在那裏，唐……唐小婉……
“是你？”她扶著一個大肚子孕婦驚訝似地望著我，臉上現出一股疑惑，似乎根本就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也是了，平日裏的我，那麽地自命清高，換做是我，也不會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這裏。
我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剛要轉身離開，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小護士的聲音，“喂，劉芒是吧，你病曆卡忘記拿了。”
我慌忙從她的手中接過病曆卡，然後以極快地速度塞進隨身背的包裏，這種凶險的場景讓我心裏忍不住地下沉，護士小姐，不要再多一句嘴了，什麽都不要再說。現在的我隻想盡可能地趕快離開。
卻不想那護士偏偏站定在我的對麵，臉上的表情就跟欠了她錢一樣，“急什麽，哪有這樣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的，記住了，回去後這幾天要隨時查看身體狀態，如果一個星期後經血還未留淨的話，恐怕就是人流未徹底，需要刮宮了。”
我頭腦轟鳴地站在那裏，為了怕別人知道，我特意一大早就趕到醫院……是上天見我受的作弄還不夠嗎，還要安排她來撞見我如此不堪的一幕……
“小婉，這人是你同學？”那位大肚子孕婦在旁邊問道。
我盯著她的眼睛，眼神中掛滿了祈求，求求你，不要再傷害我千瘡百孔的自尊。為我留下一點唯一想要保留下去的尊嚴。
她似乎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此時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一股異樣感。
鄙視吧，鄙視吧，你盡管在心裏鄙視我……隻是求求你，能不能放過我一馬……
她看著我祈求的眼神，最終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她早已經重新用手攙扶住了那位孕婦，“不是，是我們學校超市裏的員工，已經結婚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位孕婦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小婉的姐姐，你……宮外/孕？”
我使勁點點頭，然後將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
“別擔心，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多注意注意……”
“姐，我們走吧。”唐小婉提醒著她，“再不走，就來不及檢查啦。”
我望著她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卻被一層又一層的絕望掩埋著。她知道了……
…… …… …… ……
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漫無目的地滿世界亂走著，直到走到累得再也邁不動腳步才停下來。
然後我便開始蹲在地上哭，很悲痛很悲痛的哭。我想過路的人一定會以為我是個瘋子，居然在那麽多的人流中大哭，哭到無法克製。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雙粉紅色的鞋。抬起頭時，我發現老袁正眼圈發紅地站在我的麵前。
“有什麽好哭的啊！”她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死了。
可是剛這麽說完我她就哭了，抱著我不斷地小聲啜泣。
“老袁，碰到唐小婉了，我剛才在手術室門口，碰到了唐小婉。”我麵無表情地說著。
老袁的身子猛然一頓，下一秒，她早已經浮現出了一臉的仇恨，“如果她敢捅出半個字去，我弄不死她不叫老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