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五獸同臨
無盡的黑暗世界，有一圓半米的白色亮斑，有一人站在這塊兒亮斑之上。
在純色調的濃黑映襯下，她全身彩色的斑斕鮮豔美麗，那頭上束著發尾的紅色絲帶，那警服上一條條藍白相間的條紋，那手上閃爍著動感雜色的絢麗步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燕子婆婆在靈魂的內視角裏看著高沁靈的氣場輪廓，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曠別已久的激動和喜悅之情，那個曾經寄托著她所有夢、所有生命意義的無畏少年，仿佛又真切實際地出現在她眼前。
水河娃兒！無人此時注意到燕子婆婆，然而後者，卻從眼角裏溢出了晶瑩的淚珠。她想到了一千年前的那天夜晚，當命運之神擒住自己生死的咽喉，就連父母都隻能抱著自己在椅子上無謂地痛哭，但是那個少年，那個曾經和自己青梅竹馬的男孩兒，卻義無反顧地，在自己生命最無望的時刻，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當時她坐在椅子上，雙手雙腳被緊緊裹覆，死亡的威逼打開了她靈魂的某些閘口，讓她在雙目無用的前提之下，看見了空氣裏存在的另一種非現實的視角。
她看見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睛，一雙冷酷的眼睛，出現在自己的背後，盯著自己，於無盡的黑暗中目光冰冷。
仿佛僅僅依靠眼神，就能把自己給輕易殺死。
就在那雙眼睛，突然又從她靈魂的視線消失，周圍又陷入一片漆黑時，她感覺到了自己脖子上寒冷的刺痛，以及不斷加速的心髒的搏擊，和溫熱的液體順著皮膚滑過胸膛，把自己的內衣全部浸濕。
她驚恐地在黑暗中搜尋那雙目光的位置，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感覺到自己意識的淡薄和手腳的乏力。
就在她幾乎懷疑在這片無盡的黑暗中，自己意識存在的虛實時，水河娃兒清晰的輪廓，就那麽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現在回想起來，要不是那時，在意識的另一個層麵，看見了水河佛的真實身像，恐怕在那一刻，自己已經徹底地死過去了。
此時，燕子婆婆看著同樣在黑暗中發光的高沁靈，許多被塵封遺忘的情感又重新冒出頭來，她和水河娃兒是多麽相像啊。
老爺僵屍的氣場攪亂了公墓周圍的氣流，天空中的陰雲變得更加沉悶，原本平緩的山風現在狂躁地在暴動旋轉，席卷著地麵的枯枝敗葉，在空中到處胡亂紛飛。
剛剛因為墓室的爆炸，導致地麵上到處都是破碎的紅磚、灰瓦。這些大大小小的磚頭，在傾斜的山坡路上，劈裏啪啦，咣當哢嚓，順著坡往下翻滾。有的還被陣風卷入空中，哐哐當當，又砸倒一些黑色的墓碑。
“你們這些信奉邪教的迷途之人，竟膽敢來我的地盤撒野。”
“老夫左擒天柱，右踩地魂，天地難匹，鬼神見懼。”
“隻有像你們這些無知又自大的人，才會不知好歹來和我做對。”
“哈哈哈哈。”老爺僵屍狂妄的大笑回蕩於山墳之間，粗厚的聲線如巨大的齒輪在轉動，他顯得越發得意和狂暴。
“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老夫的厲害。”
“好下輩子投胎做人時，明白何謂‘畏懼’。”
說著，老爺僵屍一陣顫栗，灰黑油光的肚皮上下翻動，從黃褐色的舌斑上，吐出一個沾滿粘稠液體的玻璃罐子，掉在手掌心中。
他用粗壯的手臂甩動瓶子，把瓶子上多餘的唾液涮在地麵上，然後又在瓶身上從上到下抹了一把，這才伸出又黑又細長的手指，擰開了瓶子的蓋子。
隻見這些透明的玻璃罐子內，裝著一些和硬幣一樣的小玩意兒，滿滿的都是。
老爺僵屍伸手進去扣了五枚握在手掌心中。重新蓋上蓋子，然後把罐子拿在手中，得意地靠近耳廓，在耳朵旁搖了搖，聽著硬幣在瓶子裏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於是，他又重新把玻璃瓶塞進嘴裏，黃褐色的舌頭打一個卷兒，喉結在脖子裏一個踉蹌，罐子又被他吞進肚子裏去了。
五個漆黑的硬幣在他的手指之間撥弄著，老爺僵屍顯得十分興奮和貪婪。
“這可都是我的寶貝。”他自顧自地吐露真言。
“若是你們比我的寶貝還厲害的話，我就把你們也變出我的寶貝。”
說著，他右手五個手指一起彈動，五個硬幣從他的指尖飛快地飛入空中。
在陰晦的天穹之下，硬幣霎時來到了自己跳躍的最高處，在還沒有落下之前，在空中閃爍出一道道黑色的光芒，停在最高點不住上下翻滾，並且在地麵投射出一個個血紅色的陣印。
從地麵的一個個血紅色陣印中，爪子不斷從地麵伸了出來，繼而是猙獰的各種野獸的頭顱，驚心的嘶吼在天際間吵雜響起，它們各個動作靈敏，脾氣暴躁。
從第一個陣印裏鑽出來的，是一頭一米多高的巨型獵犬。它龐大的身軀充滿死亡的爛洞，獸毛毫無光澤地貼附在肌理上，一雙沒有眼珠的眼窩是蛆的巢穴，然而，它長條的舌頭卻舔舐著尖利的獠牙。
從第二個陣印裏鑽出來的，是一頭五米多高的巨象，白色的肋骨突兀於它的空洞肚皮部位，像一排排鋒利的劍刃互相對峙。它粗暴地甩動著自己的長鼻，水桶粗的象腿踩碎了地麵破裂的石磚，幸虧它的一對粗長的象牙在生前就已經被獵伐，不然刀劍與之相比都要相形見絀。
第三第四第五個陣印，分別召喚而來的，是豹子、獅子和三隻豺狼，它們各個都是自己種族裏的霸主和首領，曾經統治過廣袤的土地，留下了綿遠的威望。
現在，這些獸中之王都成了老爺僵屍的傀儡，它們受製於後者的操控，隻要老爺僵屍稍稍動一動手指頭，這些獸中之王會立馬失去意識，死得徹頭徹尾，再也不能活著在世上邁出半步。
各種驚恐的獸吼在雲際間咆哮，它們露出猙獰的獠牙，蓄勢待發想要為自己的主子獻出自己的力量。
“這些不過是我手中最差的家夥。”老爺僵屍打雷一般的聲音回蕩起來。
“你們這些小角色，就讓你們知道知道，自己的行為，該有多麽愚蠢。”
話音剛落，五批地獄巨獸向高沁靈他們猛撲過去。
燕子婆婆趴在王大虎的背後，閉著眼睛，憂心忡忡地為他們誦讀起《水延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