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六大宗主
公元兩千六百年，王合什作為水河佛的衣缽，在世傳教兩百四十五年後，圓寂。
他膝下的三位繼承人，根據王合什生前的言行和事跡，編纂出《水延經》。
《水延經》是對合什教教義的最完整闡釋，並且，裏麵以預言的方式，杜撰了許多怪誕荒謬的神話故事。
據說，這些故事是在合什宗主彌留之際，在遺榻前口授，然後由身邊的弟子記載下來的。
在這些荒誕不經的預言當中，有一個故事在教徒中流傳甚廣，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個故事描述了未來將會有一名少年，他將手持叢雲劍，再次擊退吸血鬼家族的入侵，從覆滅中帶給塔母星以重生。
而這些生活在人間地獄裂縫中的水河村村民，尤其對這個故事記憶猶新。
因為就是在這個故事中，同樣也描述了這位少年，揮劍劈開了人間地獄的裂縫，拯救他們於無罔之囚禁。
此刻，水河村西邊，最後一縷微弱的夕陽消失於繁星璀璨之中，月亮的光輝開始均勻地灑落大地。
原本剛剛還坐在椅子上，看起來一個個弱不禁風的耋耄老者，此刻從身體的袖口、褲腿鼓動，從中不斷逃出驚恐尖叫的鬼的幻影。這些黑色的鬼魂一逃之夭夭，就竄入天際之間。
一陣陣撕心裂肺地嚎叫在街道的每個角落響起。
高沁靈他們回過頭去發現，每一棟破爛的房子，它的牆麵、柱子、玻璃、瓦片上，都像是冒出一層致密的毒蘑菇一般，齊刷刷的掙紮著鬼的上體。這些鬼魂無形無樣，它們深深植根於建築物之中，就連街道上鋪著的硬石磚，也都有密密麻麻的鬼在表麵掙紮。
高沁靈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的嚇得向後倒退。
然而，當他們退入村社的院子中央時，那些老人鼓起的袖袍，以及從中不斷飛逸的扭曲的影子，又強烈抑製了他們淩亂的腳步。
就在此時，那個剛剛領他們進來的老巫婆，她拄著拐杖來到了高沁靈的身邊，一邊走著，一邊把從袖口裏逃出去的鬼影，抓一個在手中，塞進嘴裏咀嚼著吃掉。
老巫婆此時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同，並且，和白天看起來最大的區別是，此時她原本泛白的眼睛，裏麵顯出一雙湛藍色的瞳孔。
“你們不要害怕。”老巫婆鎮靜地勸慰道。
“雖然這些家夥看起來十分恐怖。”
“但其實它們在這個地方無能為力。”
“它們腦子裏隻裝有一件東西：那就是如何從這裏逃出去。”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然而，它們卻永遠也辦不到。”
那些看起來大變其樣的村民，穩住了自身突然的暴走，各個又重新回到之前的心理狀態，盡管他們那雙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攝人心魄。
老巫婆轉過頭，向前走了幾步，見高沁靈他們並沒有跟過來，於是又回過頭繼續說道。
“你們不要害怕。”
“我們由於承載了超過自身所能承載的罪惡。”
“所以，一到晚上，我們的樣子就會變成這樣。”
“這就好比是潮汐，有水位高的時候，也有水位低的時候，當水位變低時，灘地的原貌就暴露了出來。”
“我們身體的樣子，就代表著我們身體承載的罪惡的樣子。”
“白天我們鎮壓它們，夜晚它們侵襲我們。”
“這就是一個合什教信徒一輩子的命運。”
“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許是老巫婆在那恐怖的外表下，說了許多溫柔的話，高沁靈他們漸漸半信半疑，跟著她的步伐繞過人群，走到了村社的台前。
台前，有六名老人單獨坐成一個半圓，他們雖然和其他人一樣，睜著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但是他們身上的白色道袍卻輕飄飄的，並沒有幻影從他們的身體裏逃逸。
高沁靈他們跟著老巫婆來到這六個人的麵前，他們目光如炬，神色莊重，紛紛把視線匯聚在她的身上。
“這位是合什教的第二代宗主牛頂天。”
“這位是合什教的第三代宗主陶行知。”
“這位是合什教的第四代……”
老巫婆一一介紹了這些德高望重的“人”，並簡要介紹了他們每個人的生前功績，並且為什麽會聚集在水河村這處人間地獄。
對於合什教的宗主們來說，他們是最接近水河佛的人，同時，也是承擔罪惡最深重的人。
他們在世時，不斷給予受苦受難的人以新的重生和轉機，許多人通過把自身醞釀的罪惡轉嫁到他們的身上，從而恢複良知，重新做人。
因此，他們最終“罪孽深重”，隻能墮入萬劫不複的地獄裂縫，永遠糾纏著身體裏無盡的惡念，相互抗衡。
“竟然是一個女孩兒。”第五代不可思議地說道。
“不可妄加謬語。”二代糾正道，“佛說之少年，並非判其性別。”
“阿彌陀佛。”
“這個女孩兒可不是一般的人，她身體裏流的血……”三代盯著高沁靈看著。
我的血？原本在如此威嚴的長者麵前，幾個孩子都顯得有些拘斂。然而此刻提到了自己的血，高沁靈心中的疑竇已經膨脹起來，這也正是她此次來這裏的目的，她壯著膽子開口問道。
“為什麽你們都在談論我的血，我身體裏流的血到底怎麽了？”
“你不知道嗎？”四代語氣平淡地說道，“你身體流的並非人類的血。”
並非人類的血？這是開的哪門子玩笑？難不成自己還不是人類了？高沁靈心裏的疑問更大了，並且明顯湧起一股怒氣。
“四代，她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誰，自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五代緩緩道來。
“沒想到吸血鬼家族竟然有了這等變數。”七代也插嘴道。
“我們不要扯題外話了，趕緊正事正辦吧。”六代神情嚴肅地說道。
高沁靈聽著這些長者的談論，完全摸不著邊際，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此刻，聽到左邊第二位宗主說起正事正辦，她開始變得警覺起來。
七名長者一個一個從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們圍成一個圈，把高沁靈一個人圍在正中間。
王大虎他們還想挺身而出，與自己的同伴同生共死。奈何老巫婆已經大顯神威，一個袖間翻滾，王大虎、李赫和商騫月就如幾片落葉，懸空飛到老巫婆的身邊。
“他們想幹什麽？”王大虎焦急地詢問道。
然而，老巫婆隻是在嘴邊輕輕一噓，其他三個人的聲嘶力竭瞬間就被完全靜音。
“這個小姑娘不會有危險的。”
“你們就相信我吧。”
老巫婆信誓旦旦地說道。
商騫月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麽東西擠壓著，四肢無論怎麽伸展都使不上力氣。
王大虎企圖召喚迪迦出來，然而，在這樣一個時空裂縫之中，迪迦似乎聽不見他的呼聲，他的特殊能力也無法調動。
高沁靈被六個仙發飄飄的長者圍困在中心，不知道接下來他們到底想怎樣，她倒是半點也不畏懼。
“你們一會兒提到我的父母。”
“一會兒又提到我的血。”
“可是沒有一個人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父母到底是誰？”
“我的血到底怎樣？”
“你們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
“看來這個姑娘的確有些與眾不同。”六代張口說道。
“你的父母是誰，現在最好不知為妙。”五代自以為是地說道。
“你身體裏的血將會帶來可怕的災難。”二代解釋道，“我們現在必須從你身體裏，剔除掉你身體流動的血。我們必須把這種災難發生的可能性，扼殺在萌芽狀態。”
高沁靈這次出來，根本就沒有帶任何武器，此時，她手上唯一有的，就是別在腰間的一把多功能軍用小刀。
她猛地把匕首握在胸前，環視著眾人，並且在中心來回打圈。
“我的血怎麽就罪惡了！”
“我根本不信你們這些騙人的伎倆。”
“你們到底想要我的血幹什麽？”一瞬間，高沁靈頭腦清晰起來，“你們想喝我的血，就像僵屍一樣，你們……你們就是吸血鬼！”
高沁靈意識到，這些人口口聲聲替別人承擔罪惡，恐怕到頭來，自己才變出真正的罪人。
她現在痛恨自己，沒有一開始就看出這種變化的可能性，沒有看清敵人話語中的破綻，以至於走到現在這一步。
這七個人看起來各個法力高強，別說她沒有帶武器，就算手邊有永恒式鐳射步槍，對於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個玩具罷了。
“阿彌陀佛。”一個人說完，其他人接著說道，“阿彌陀佛。”
“清除你身體裏的罪惡之血，你會感激我們的。”二代沉著冷靜地說道。
“我們不能放任你的存在，最終會導致整個宇宙的大動亂。”六代接著說道。
“姑娘，你就暫時忍耐一下吧。”七代已經跟著其他人調動了佛法，最後雙手合十，雙腳從地麵收起來，整個人在空中打坐懸空。
以六個人的定點，從他們口中不斷吐出來佛字，佛字在空中連成一條線，最後，在地麵上鑿出一個個陣印的邊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