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心悅之人，唯有你
風於指尖滯留，涼意習習。
李湛眸光沉沉的盯著葉輕鸞，胸口密密麻麻的絞痛交雜著刺痛，他甚至能清晰察覺子蠱在心口不斷的蠕動，撕扯著他的神經。
褪盡血色的俊顏染上了一絲脆弱，他心知她去意已決，也知她身為西涼之王是該回去的，可她不能帶著對他的恨意，失望，絕望離開，緊了緊指尖的長劍，李湛穩了穩僵硬的身形，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你且聽我說完，可好？”
“並非我不願聽，而是——”葉輕鸞聲音頓了頓，他胸口的那抹豔紅刺痛了她的眼眸，眨了眨眼，移開視線，深色淡漠，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事已至此，說的再多隻是無用的辯解，你知道的，我不喜所謂的借口，我不喜所謂的無可奈何，你既已承受了情人蠱帶給你的生命，我也會承受情人蠱帶給我的你的離去，李湛，你我便如此甚好。”
她說的太輕飄飄了。
李湛聽得心疼，眼疼。
猛的將手中的劍擲開，他幾步上前，想要將葉輕鸞擁入懷中，可她似是知曉他的意圖，連連後退了幾步，拒絕他的接近。
“這一劍並非是為了留你而自殘，當初山崖之上，我鬼迷心竅聽信她人之詞刺了你一劍，今日我親手將這一劍還給你。”李湛停下想要將她拉入懷裏擁住的舉止，定定的停在原地，一雙好看的鳳眼裏全是痛苦，愧疚，心疼……
他啞著嗓子，眼角蘊了淺淺的淚意，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好似風一吹，便沒了，聽得在場的人無不難受，隻聽他的話隨著風輕輕的，輕輕的飄到葉輕鸞耳邊，“我心悅之人，唯有你。”
哪怕身中情人蠱，滿腔的情感被控製，所有的回憶全都被粉碎，看見她的時候還是會欣喜，想要親近她，接近她，挨著她，聽著她喊“湛哥哥”……
“鸞兒……”
“李湛，你知我為何氣，你知我為何失望，你都知道，那你該明白，我要的是什麽。”葉輕鸞閉了閉眼，她的胸口上之前被李湛刺傷的那一劍，傷口似乎也裂開了，跟著他一起疼，一起流血。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李湛神色黯淡下去。
到底是他讓她失望了，沒能守住對她的承諾。
葉輕鸞用力攥緊指尖，指尖輕輕鑲入掌心，掌心微疼。
幾息後，她抬步，在李湛目光如炬的凝視下，朝他走去，剛走近，他便用力將她拽過去，緊緊的禁錮在懷裏，不顧胸膛上流血的傷口，指尖顫抖的扣著葉輕鸞，心尖疼的隻能用她身上的溫度來慰藉，以此獲得一絲溫暖。
葉輕鸞一怔，他身上的溫度太冰了。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太害怕她離開了。
李湛將下顎抵在葉輕鸞頸窩上，親昵的蹭了蹭，有些纏綿，深深地依賴，擁著她，那種兵荒馬亂的無助終於得到了一絲緩解，合上疲倦的眼眸，鼻息間充斥著她的清香，心口漸漸暖了，他就這麽昏了過去。
葉輕鸞隻覺得身上的重量一沉，微微偏頭，眼角發紅。
“毒老頭，給他止血吧。”
聲音沙啞。
趕過來的毒醫仙連忙上前將李湛從葉輕鸞身上扒開，可他指尖拽著葉輕鸞的袖子，怎麽也不肯鬆開。
仿佛知道，一旦鬆開，就會永遠失去。
毒醫仙無奈的歎了口氣，宮主這般深情的姿態如此卑微，可終究是付出的對象是葉小姐，她又怎會因這小小的舉動，而放棄離開。
就在毒醫仙念頭一劃過，葉輕鸞便用那柄長劍劃破了自己的袖子，隨著“嘩啦”一聲，李湛的手僵硬在半空，指尖緊緊抓著的布料似乎也能安慰他，倒在白虎懷裏時，眉頭幾乎擰在一起。
止血，縫合傷口。
半個時辰過去，李湛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盡管換了一身素白的裏衣，手中的布料依舊不肯放開。
葉輕鸞立在床前，房內隻有她。
半響，終還是坐了下來，拿了帕子沾水擰幹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鎖緊的眉頭好似解不開的謎，麵無血色的模樣失了他日常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湛哥哥，我這般怨你追根到底是因我也怕了。”
她聲音輕輕的，如輕柔的琴聲婉轉悠揚，細細聽，又能聽出無盡的情意，“我不是墨守成規的女子，沒有將自己心悅之人拱手讓人的心胸，情人蠱，嗬——”
嗤笑著，不知是自嘲還是可笑，俯身，在他冰涼的唇角落在繾綣的一吻，離開之際，眸色平靜下來，“我該離開了，或許是不該回來的，可總歸念著你，如今你我緣盡與此，願你一切安好。”
她怕自己愛的太深，成為了這恪守後院之舉的女人，她是葉輕鸞啊，誌在四方，若一個愛字就將她困住，該是何等的笑話。
葉輕鸞趴在李湛身上靜靜地呆了半炷香，眼看沙漏即將結束，她起身，不帶任何眷念的快步離去。
門外，石小俊背著包袱安靜的等著，見葉輕鸞出來，兩步上前，擔憂的看著她，“師父，可是……”還要走？
“走吧，晚了便隻能露宿野外了。”
石小俊往她身後的房間看了一眼，隨即重重點頭，“好。”
白虎和玄武在兩人離開之後，才緩緩從柱子身後走出來，師徒兩人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對修羅宮竟是沒有一絲留念。
李湛陷入了一個全是白色的夢境，濃霧籠罩，他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掙紮著，想要將這個夢境劈開，費了所有的力氣隻是徒勞。
“湛哥哥……”
“我不是墨守成規的女子，這般怨你是因我也怕了……”
“我沒有將心悅之人拱手讓人的心胸……”
“我該離開了。”
“你我之間緣盡於此罷。”
仿佛來自天際的聲音，訴說著她的心事，到最後的絕情，李湛忍不住大喊，“不要，不要離開！”
可他的聲音就像被封印在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直到周圍安靜下來，獨留他孤身一人。
胸口痛的他一口血吐了出來，那虛無縹緲的聲音太過於失望了，他站在白霧中，想要醒來，去抓住離開的女子。
他衝過去，用了所有的力氣，竟然在白霧裏撞開了一條裂縫。
李湛猛然醒過來。
房內空空蕩蕩的，沒有想要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