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私奔的表兄妹
春堂樓一字號雅間。
原先跪在葉不韋跟前羸弱至極,一句話一口血的黑衣人,此刻筆直立在白虎與羅一落眼前,抬手揭下臉上的臉皮,慘白之色的一層薄皮脫落之後,黑衣人冷著一張充滿肅殺之氣的容顏。
“這便完了?”羅一落好奇的上前,俯身研究起那張假臉,薄如蟬翼,卻是連紋理都清晰可見,想來是用了上等材料,才得了這麽一張。
白虎聞言,低笑了聲,“修羅宮向來不是什麽名門正派。”
羅一落一怔,“名門正派”這四個字於那些一身正氣的武林之人是何種諷刺,滿口仁義道德,卻行著小人之作為,委實糟蹋了“名門正派”的大名。
白虎抬手,示意黑衣人退下去,目光悠遠,藏了幾分笑意,指尖點著桌麵,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的,緩緩道:“來日方長,不急。”
與此同時,李湛與蘇秋婷落腳於客棧,地麵濕漉漉的,清澈的雨水積在青石上,將透亮的天刻了下來,層層疊疊的雲被當做裝飾,風雅至極。
“兩間上房。”
李湛將一錠銀子扔過去。
客棧掌櫃雙手捧著接了銀子過去,餘光悄悄地落在蘇秋婷手上的手臂上,暗暗打量著這兩人是什麽來頭,招手喊來了小二,“帶兩位客官上樓,梅、菊兩間雅間。”
小二恭恭敬敬的上前,“兩位客官這邊請。”
蘇秋婷忙上前抓住李湛的袖子,因為手臂的傷而臉色泛白,麵容脆弱,被雨水打濕的衣裳黏在身上難受極了,可李湛似乎並未發現似的,任由她受凍著,一路在破敗的馬車上吹風,她冷,“諾表哥……”
她想同他一間房,不是以表兄妹的關係,而是以餘生陪伴他身側的夫人一名分。
深吸了口氣,蘇秋婷弱弱的呢喃,“諾表哥,我一人住一間上房會怕,你陪陪我,好不好?”她緊了緊攥著李湛衣袖的力道,指尖泛白,眼眸濕潤,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期待的仰頭望著李湛。
掌櫃的一聽,原來是一對兒要私奔的表兄妹,顯然這是受了家族的製止,否則這小娘子怎會受了傷,好奇的覷了一眼男子的神色,對方似是有所察覺,涼如水的眸光掃過來,掌櫃小腿一軟,這男子的眼神太過於淩厲,強勢的氣場將他往泥潭碾壓。
李湛淡淡的收回視線,抬手揉了揉緊鎖的眉頭,冷意在眼底肆虐滋生,因蘇秋婷的示弱,他胸腔的那顆心仿若被蜜蜂蟄了一下,斷斷續續的心疼,沿著血液蔓延在身體各個角落,他厭惡這種被控製的狀態,斂下眼裏泛出寒冷,輕聲安撫著蘇秋婷,“在外便先一個人住著,稍後讓小二給你抬了熱水去去寒,待你換了衣裳,我再去給你換藥。”
“如何?”
蘇秋婷指尖一顫,最後詢問的這兩個字染了一抹施壓的氣息,若是她不應,便不會再管她手上的手臂,心慌之下,她點點頭,“好。”
隨著小二上了樓,樓下的嘈雜喧囂漸漸遠離,梅字雅間前李湛駐足,小二開了門,他將室內巡視了一圈,抬眸睨了垂首緊跟在他身側的蘇秋婷一眼,“你住這兒。”
溫和清冷的嗓音,沒有一絲起伏的聲線淡如涼水,通通往蘇秋婷身上淋去。
他生氣了?
蘇秋婷進了梅字雅間,還未仔細瞧一瞧房裏的格局,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回頭隻來得及看見李湛的背影,小二衝她福了福身加快了步伐跟上去。
很快,便有人送來了熱水,一桶接著一桶,煙氣繚繞的隔間內,蘇秋婷盯著麵前的那套繡著梅花的淡粉羅裙,輕輕撫摸著柔軟的布料,待房間的門被關上後,才緩緩將身上沾了血跡的衣裳脫下來。
天色漸涼。
傷口裹著紗布,灼熱的水活絡著蘇秋婷身上的經脈,體內冉冉升起一股熱氣,涼意終於褪了。
闔眸靠在浴桶上,腦海裏一幀幀閃過的全是李湛疏遠她的畫麵,從那場刺殺之後,亦或者從她將罪名扣到葉輕鸞身上後,她就開始清晰的察覺到李湛的冷漠,一時間,恍若回到了過去,他眼裏從來隻有葉輕鸞,隻將葉輕鸞放在了心上,而她永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看著他。
念及葉輕鸞,她的心一沉,驀地睜開眸子,眼底一片陰冷。
既是她將李湛從葉輕鸞身邊奪過來的,那她絕不允許葉輕鸞再次將李湛從她身邊搶回去,更遑論,此時的李湛種了情人蠱,他隻能聽她的,臣服於她。
抿緊唇角,蘇秋婷心一狠,將傷口沒入熱氣騰騰的水中。
“啊!”
火辣辣的刺痛讓她不由得悶哼出聲。
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流到了下顎。
葉輕鸞再厲害又如何,總歸是她的東西,誰也沒有資格搶了去。
一盞茶後。
蘇秋婷拖著發疼的手臂腳步輕浮的來到了菊字雅間,抬手輕輕扣了扣門,須臾,裏間沒人回應,她皺起了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猛然打開房門。
空蕩蕩的房間,連他身上的氣息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來人。”
幾乎是一瞬間,蘇秋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聽起來隱隱的全是急切,慌亂之下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然而此時,這點痛已經不足以讓她害怕了。
小二聽到聲音,急急忙忙的跑過來,“這位客官,可是……”
“人呢?”
“啊?”小二也是詫異不已。
蘇秋婷冷著臉,指著空空如也的房間,一字一句的問道:“我問你,這裏麵的人呢?”
小二被嚇了一跳,探頭去瞧蘇秋婷身後的房間,窗子半開著,但就是連個人影都沒有,可他僅僅是個打雜的,“客官,小人不知。”
“他從這裏離開的,你如何不知?”蘇秋婷將怒氣皆發泄在小二身上。
“小人……”
蘇秋婷聽也不聽他的話,推開小二極快的往樓下跑去,心口一陣一陣的發慌,樓下大堂吵吵嚷嚷的,於她而言都是刺耳的聲音,最後一台樓梯一個沒踩穩,她重心一傾往前倒下去。
她害怕的閉上眼睛,心底越發的慌亂。
忽而,她被人接住,扣著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輕輕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