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報應
無聲的恐懼已經在悄悄蔓延，越是防備，越是忐忑？陳年舊事，即使在歲月的長河中，也沒有被徹底淹沒。
反而隨著翻滾的浪潮，越演越烈。
“你說什麽？！醒不過來？”陳年盛在外麵打拚了一輩子，所有的指望都在這個唯一的兒子身上，如今聽到醫生的話，根本承受不過來！
“老陳，你先別激動，先聽聽醫生怎麽說。”柳芳拉了他一把，衝他不斷的使眼色。沒看到醫生的臉都黑了嗎？
在醫院鬧，最後隻有苦果子吃！
柳芳上前一步，擋在醫生跟陳年盛的中間，賠笑道：“宋醫生，不好意思，我們老陳也是一時接受不了，情緒激動了點。不過，你的意思是，小虎他以後就醒不過來了嗎？”
她是陳虎的後媽，對這個沒出息的繼子本來就沒什麽感情。原以為等陳虎回國之後，肯定會鬧得雞飛狗跳。
沒想到，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可能性很大，不過，也有醒過來的希望。不過這一切，都要看病人本身的意誌了。”
作為醫生，宋醫生自然是要將最壞的結果告知家屬？隻不過，有些能接受，有些不能接受罷了。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陳年盛頹廢的坐在椅子上，他的雙鬢已經開始花白，近幾年身體也是逐漸的力不從心，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兒子身上。
隻是沒想到——人近黃昏，徒留滿目滄桑。
“我們會盡力，但結果，不敢保證。”宋醫生的眼睛裏，無悲無喜。他每天要麵對太多的生離死別，像陳虎這種情況，其實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少，人還在。
宋醫生離開之後，高級病房裏針落可聞。陳年盛仿佛一夕之間，就蒼老了幾十年。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隻有無聲掩麵，痛苦不已。
“老陳，別傷心了。現在你必須得撐下去，不然小虎要怎麽辦呢？”
柳芳輕輕的拍著陳年盛的肩膀，輕言細語的安慰著。
“你懂什麽！”陳年盛突然甩開柳芳的手，將自己的怒氣都發泄了出來，“你是不是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想起方才的事，陳年盛心中就更是不滿。跟醫生說話的時候，柳芳的表現實在是太平靜了！
平靜到，讓他覺得冷血。
萬一有一天，躺在這裏的人是自己。她是不是也會這麽從容不迫的跟醫生討論自己的死期？
很多事情，放在別人身上的時候，還能指責一聲冷血。可若是聯想到自己身上時，卻是後背發寒，心中發怵！
陳年盛看著柳芳的眼神，慢慢變得危險起來。而被他盯著的人，卻是不動聲色的將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輕輕淡淡的開口道：
“老陳，你誤會了。我當然也擔心小虎，可是我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在心裏忍著。”她拉過陳年盛的手，輕柔的放在自己的腹部，“醫生說已經三周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陳年盛這麽多年來，隻有陳虎這麽一個獨苗苗。原配逝世之後，他跟柳芳結婚多年，可柳芳的肚子，卻是一直都沒有動靜。
他不是沒有找過其他的女人，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懷孕。後來去醫院檢查，才發現，歸根結底都是他自己的問題。
陳家幾代單傳，對於子嗣的渴望，一直都在陳年盛的心裏盤旋。所以他到處求醫問藥，配合治療修身養性，就是為了能夠心想事成。
前陣子醫生說他身體有所好轉，讓他多放鬆心情，不要暴躁易怒，以免影響治療效果。
所以在陳虎鬧著要回國的時候，他才會鬆口同意。
沒曾想，這一鬆口，直接讓陳虎躺在這裏，人事不省。而多年未孕的小嬌妻，卻是懷上了孩子……
“好……好……好！”陳年盛激動的抱住柳芳，連說了三個好字！他已經不再年輕，醫生說過，就算是有機會，恐怕也就隻有那麽一次。
上天待他不薄，這寶貴的機會，竟然真的來了！
老來得子，讓陳年盛心中的鬱結之氣，大大消散。雖然看著陳虎的目光，仍有愧疚。可是隻有陳年盛自己知道，那發自內心的喜悅，也是再也掩藏不住了！
“芳芳，你今天晚上就別過來了。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回家以後好好休息。以後你也不用來醫院了，這裏晦氣重，免得衝撞到了。”
現在陳虎幾乎成了植物人，所以這個從天而降的孩子，直接成了陳年盛的新希望。
方才對柳芳的不滿與質疑，現在都成了後怕的喜悅。還好柳芳向來懂事，行事小心，不然情緒波動太大，影響到了胎兒，那他可真是一萬個後悔都來不及！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跟寶寶的。你也不要太辛苦，要多休息。”
柳芳被小心翼翼的送出醫院，回過頭，微笑著同陳年盛告別。司機顯然已經被吩咐過了，見到她，趕緊上前拉開車門，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進去。
繁忙的大馬路上，一輛黑色的豪車卻以最低時速，小心的挪動著。一路上，不知道被旁邊經過的車輛按了幾回喇叭，但司機就是穩得住，絕對不超速也不超車。
柳芳坐在車裏，感受著與平時相差甚遠的車速，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她靜靜的看著窗外，手也不自覺放上小腹，“乖寶寶，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在平城，陳家雖然沒有江、陸兩家背景深厚，但比起普通的富商，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她十八歲就跟了陳年盛，這些年來忍辱負重，為的不就是今天嗎？
陳虎不尊重她，在家總是處處刁難。陳年盛也是花名在外，處處留情。她在陳家這些年，簡直就是如履薄冰，隨時都擔心自己地位不保。
就連晚上睡覺，都不敢掉以輕心！隻要陳年盛沒有回家，她就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陳家夫人的位置沒有那麽好坐，要不是她乖巧貼心，不吵不鬧，也不可能跟在陳年盛身邊這麽多年。
但即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還是差了些火候——子嗣！
而如今，這把永遠也點不著的火，終於燒起來了！
偌大的臥室，今夜隻有柳芳一個人。可她卻再也不用孤枕難眠，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