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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惡因惡果

  大流沙城消失,正在荊棘城前作戰的沙人們無感。

  但沙神的神國消失,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就是信徒們、尤其是神職人員突然產生了巨大的失落感。

  隨即,在戰場上,所有與沙神有關的神術效果,全部崩解。

  有著沙人特色的血肉鍊金術,也包含了來自沙神的神術,結果就是諸如血肉翅膀之類的東東突然崩潰,一些飛人像是被投擲的沙包般墜落,還有些則現場變異,甚至有凌空爆炸的。

  而正在空中壓陣,俯瞰下方攻守雙方血腥廝殺的幾名沙人聖域、也突然臉色大變。其中有兩人甚至發出悲鳴呼嚎。

  必須說,這一刻,越是與沙神關聯密切,受到的傷害就越大。

  『轟!』心態失衡的一名聖域,當場自爆。

  這就屬於心性境界不夠,靠著沙神賜福,獲得強韌靈魂而上位的,現在沙神的『靈魂加固框架』一去,立刻就崩潰。

  隨著靈魂崩散,聖域皮囊內封存的磅礴超凡之力立刻失控。

  風屬性和土屬性的力量,化作凌厲而威猛的狂風將這聖域的軀殼絞成了碎片,四溢噴涌的力量立刻就造成了災害。

  附近的幾位沙人聖域聯合出手、進行壓制,中和了大部分,剩餘的力量仍舊形成超過十二級的颶風,令鏖戰的雙方都蒙受了損失。

  尤其是飛人,本就受制於血肉煉金翅翼的問題,現在又被這突如其來的颶風吹洗,很多都撞樹掛畫、肢殘翼斷,又或被穿刺,各種慘。

  而另外一位跟沙神關聯密切的聖域,卻是激活了沙神早年埋下的伏筆而被奪舍。

  這不算正經的奪舍,僅僅是殘念激活,已非本尊,而是迴響。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神靈的思維模式,遠比尋常超凡者思路寬廣,認知廣博。

  這半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精神統御超凡力,重刷一遍身體。

  就見它身上光芒升騰,也就是幾秒的時間,整個體系便升級完畢,檔次、實力,立刻就有了階梯式的抬升。

  隨即,半神面色冷肅的道:「從這刻起,我是沙神唯一的凡世使者,我現在以沙神的名義要求,立刻終止戰爭,軍團隨我轉進高原國度。」

  一名平時與之不對付的聖域當場反駁:「你說你是神使、你就是神使?你這授命完全不符合規矩,況且大軍在外……」

  還未等它說完,身體就突然變得僵硬,半神沙克手一揮,光影閃耀,這名聖域的頭顱就被斬下,並被沙克拿在了手中。

  沙克四下環顧:「現在,還有人質疑我的神使身份嗎?」

  眾皆沉默。

  當然,心中感到膈應和惡寒是必然的。

  『雕塑神咒』,這是沙神施加在高級超凡身上的咒印,號令群雄,莫敢不從。

  只不過,以往從未如此赤-裸直接,也沒有對聖域這般不客氣。

  畢竟聖域都是難能可貴的戰力,不但培養投入大,天賦才情、努力以及一定的運氣,都是不可或缺的,誕生不易。

  如今不惜以此立威,顯然也真的被逼急了。

  這便印證了它們之前關於『沙神可能被囚禁,又或已經殞落』的猜測。

  而讓人膈應的地方就在於,都這種情況了,『雕塑神咒』竟然仍舊能發揮作用。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咒語並非以神力為依託!

  這很有可能是一種高深的超凡術法。

  若真是這樣,就意味著它們是一直以來都是有機會消除的,可惜它們被『神』的名號嚇住了,連嘗試都不敢。

  真是越想越膈應,越想越憋氣。

  不過,既然知曉沙神一系急眼,自然不肯吃眼前虧,對於沙克的命令執行的倒是不慢,鑼聲響起,攻城的沙人便開始有序撤退了。

  荊棘7,中軍法師塔。

  周寧正在閉目養神,王擘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庄賢弟,好消息!沙人退了,哈哈!天佑荊棘城!神佑荊棘城!」王擘一臉陶醉感動。

  周寧附和了句:「的確是運氣不錯。」

  不久之後,情報官送來神諭,這次戰事,荊棘城損失輕微,荊神大悅,特意在神聖殿堂賜下神宴,請超凡者們赴宴,就連『英』級超凡者都能登堂入室。

  以王擘為代表的幾名超凡者聞言后,均是一臉振奮雀躍。

  有個超凡者忍不住叨咕:「這下是真賺了,神宴必有神釀,神釀對軀殼、對精神都有大助益,我多年的精神禁錮,說不定因此能鬆動!」

  另一個超凡者忍不住附和:「是呀,我的舊創多半也能癒合。」

  周寧問情報官:「沙人退卻,我們有沒有乘勝追擊?」

  情報官搖頭:「不太清楚,好像沒有,據說沙人非是潰敗,撤退井然有序,高層也未見損失,有宗師擔心追擊反入陷阱。」

  王擘道:「庄賢弟,沙人也不是泥捏的,沒那麼容易對付。我倒是更願意看它們損失慘重卻無多少收穫,之後幾年在困頓中苦熬,上下皆衰弱。也許到那時,才是將之重創的好時機。」

  周寧嗯了聲:「也是個道理。」

  又問:「那麼,孽土怎麼處理,可有安排。」

  「哦,這個屬下知道。」情報官解釋:「工程團已經在整編,很快就進場,輪班作業。」

  周寧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次大戰,善後比打仗更是耗力。

  被虛空系孽物舔過的貧瘠的過分的土壤,便是孽土。像羽毛般輕盈,又格外的細膩,按在皮膚上一抹,就是一道灰色印痕,需要就著水搓洗才能除掉。有點風就能四散飛揚,厚積能埋植貧土,人吸的多了容易得塵肺。

  而處理它們,顯然是工具人的活計,頂多再搭配些低階超凡者。

  高端超凡者,只管去慶祝Happy,否則又如何顯出當老爺的好?

  周寧沒去,推說之前有逞能嫌疑召喚孽物,如今後遺症發作,需要休養。

  王擘表示,荊神的賜宴,恰恰對靈肉皆有補益,既是良藥,也是大補。

  周寧就說:「我的情況略微特殊,受不得神靈的恩典。」……

  半個小時之後,王擘跟荊神的一名聖綬主教竊竊私語,將周寧的推脫之詞一一相告。

  聖綬主教輕輕撫摸著自己胸前聖光流溢的金色綬帶,冷笑:

  「不識抬舉,既然不肯加入,那麼荊棘城雖大,卻也容不得他」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住處的周寧,則將注意力投入虛空領域周寧中。

  沙神此時仍舊在掙扎。

  大流沙城已然徹底流散。

  神國也崩毀瓦解的沒剩幾塊兒。

  沙神此刻格外後悔,後悔自己沒能沉得住氣,沒能早早的看出太虛道君其實是個虛包,厲害的是虛空領域。兩者並非一回事。

  若祂能一早看出癥結所在,祂回選擇穩紮穩打,先將大流沙城一次羊毛薅盡,而後放棄神國外圍,乃至建築群都可以不要,就留下中央神殿,以祈並者為人牆,以神牧為內核,祂自己高居王座,運轉磅礴的力量,等待機會。

  若真能那樣,虛空領域是不太能肯的動祂這塊『硬糖』的。

  至於太虛道君,根本不會出手。其力量是用來防止祂破壞虛空領域的,並不足以硬懟攻伐。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沒有那麼多如果,也沒有後悔葯。

  沒有了大流沙城,就相當於最後一塊肥美的救命肉排被搶走。

  沒有了神國,則相當於安全屋喪失。

  祂現在是下無立錐之地,上午片瓦遮頭,肚子還空著,並且跟人大戰了三百合,這尼瑪才是中了邪自作孽。

  沙神知道,打,他現在是真打不過了。只能是寄希望於外力。

  而祂自己,則保有擊破虛空領域之力,以此為要挾,反向牽制太虛道君,看其他神靈,能不能伸把手,助祂逃出生天。

  祂當然不相信其他神靈的良知,唯一能信的是唇亡齒寒促成的征討。

  不管這次的主導者是誰,太虛道君又或其他,都壞了這個圈子的規矩,觸及了底線,那就是屠神。

  這個圈子的主要規矩之一,就是不滅可廢。

  能者上,失敗者就去沉睡,等待翌日神庭有新的空缺時補位。

  這就涉及另一個規則,排排坐,吃果果。

  這不,前腳沙神失蹤,後腳焰光神就被喚醒了。

  焰光神一開始還有些小興奮,以為是祂布置的某些後手發揮了功效,很體面的蘇醒了。

  等搞清楚怎麼回事,心裡便只剩一句MMP當不當講。

  與其說是這些混蛋好心的讓祂頂空位,不如說是讓祂當炮灰。

  對於諸神的一系列訛詐約束,祂蓋不配合。

  祂道:「原來情況這麼嚴峻啊!你們繼續,我沒睡夠。」

  諸神自然是很生氣,用異族三神之一沼神的話說:「你還當自己是主神呢?沒睡醒吧?」

  焰光神眼神冷冽的看了眼沼神:「我跟你打個賭,下一個殞落的就是你,信不信?」

  沼神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就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個破落戶。

  焰光神道:「來,動手,別用什麼神罰天降,就你那格位,七扣八扣又打不死人。把你的化身派下來,把你的聖靈派下來,把你的神牧團隊和聖武士也都派過來,我就在這獄門之地等你,不來你是一灘白色的慫!」

  沼神的圖騰就是一團霜白色的漩渦,從來沒被這麼懟過,都氣瘋了。

  然而鈾神卻阻止了沼神的進一步動作。

  扭臉問焰光神:「你真不上位?」

  焰光神道:「就現在這條件,我肯定是不會上位。」

  「那說說你的條件。」

  焰光神嘚吧嘚一說,諸神嘩然。

  沼神又開始噴:「你這明顯是訛詐,怎麼?你殞落還有禮了?」

  焰光神寸步不讓:「還真讓你說對了。

  我怎麼下來的,你們不清楚?

  現在讓我當炮灰。

  信不信你們現在比我要危險?」

  諸神想了想,盡皆沉默。

  焰光神並沒有說錯。

  焰光神,是被黑暗至尊搞下去的。

  黑暗至尊就是當初協助尼人文明攻佔地表的外神。

  為了生存,當時諸神都跟黑暗至尊簽署了城下之盟。

  其中,焰光神限的最深,因為他想當神庭之王,同時想把最具威脅的鈾神趕下台。

  黑暗至尊最終成全了祂。

  焰光神雖然沒能成為神王,但從神格角度,卻一舉成為神庭唯一中等神格的主神,並以此當了大哥。

  按照當時的格局,只要神庭這塊蛋糕進一步做大,那麼神王之位,基本就是水到渠成了。

  只不過現實過於骨感。

  黑暗至尊出了大力,拿了不少好處。

  而保護傘公司又太過頑強,令尼人一系損兵折將,勝果極大縮水,再加上陋習難改,種種原因導致無論是尼人文明,還是神庭,都沒有因徹底佔據地表,就蒸蒸日上,做大做強,而是很快就陷入各種問題糾葛的困局之種。

  諸神其實都想改變的,只不過具體過程就像毒蟲戒毒,難戒易復吸。主要是因為私心重,都指靠他人,自己不像付出,結果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乾打雷不下雨。

  鈾神蘇醒,在某些神而言,算是個契機。

  因為這大佬過去的光輝事迹不少,讓人更有信心。

  至於為什麼當初讓大佬沉睡。

  1,大佬的打罵式風格,讓人有些接受不能。

  2,鈾神,神性、神職有些偏,在地下是爺,地表就未必了。

  鈾神倒是有心掌握手搓核爆的技能的來的,可惜一直沒能成,諸神也不想讓祂成。以免鈾神成為鈾爹。

  總之,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焰光神只顧著自己搞小動作吃獨食,眼瞅著也要給其諸神當爹,諸神自然不樂意。

  於是又將沉眠過程中被狠狠剝削過的前大佬扶了起來。

  並且還再度聯繫了黑暗至尊幫忙。

  正是因為黑暗至尊肯出手,焰光神才顯得很不濟,被輕易推翻。

  實際上,這是動用了曾經簽署的密契的結果。

  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經過這一遭,焰光神的確是被打趴下了,可債也清了。

  焰光神現在就是隨時能重新升神、卻還沒那麼做的准神靈。

  而且由於見識過神靈的風景,祂的實力自然比那些點燃神火就迫不及待的晉陞的新神強很多,關鍵是更有經驗。

  這樣的祂,可以說是這個主物質世界天花板級的存在。

  哪怕是鈾神本尊玩神降,在主物質世界,也不過是這個水平,而沒辦法更高。

  真要撕逼,哪怕仍舊能打贏焰光神,自身恐怕也得付出慘重代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種。

  關鍵是,在主物質位面,很難徹底滅殺一位神靈。

  結果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更玩不起,不言而喻。

  在這樣的背景下,焰光神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老子現在無債一身輕,那個坑了沙神的,多半也不會先找老子的麻煩。畢竟祂在主物質位面同樣沒有凌駕的優勢。

  而你們,背著各種包袱,有家有業的,沙神就是你們的下場。

  鈾神一看焰光神是個明白人,就把伊夏揪了過來,這是祂的PLANB。

  伊夏就是曾因演戲得當,被封為聖靈,後來險些幫焰光神成功從地獄之王克撒那裡獲得神職的神使。

  像這種因功上位的,有個問題,就是德不配位。

  聖靈的本意,是比狂信徒更進一步的極度虔誠的強大之靈。

  憂君之所憂,急君之所急,自發主動的為神做事,其靈魂頻率高度與神接近,近乎於神的分身。

  而因功上來的,這方面就差點,沐浴神恩,然後神魂照射,使之儘快領悟神的意圖思路,但還是跟真正的聖靈有差距。

  就因為這差距,在焰光神沉眠過程中,伊夏被鈾神蠱惑,或者說說服,叛變了。

  當然,伊夏自己不覺得,伊夏覺得若非是祂,焰光神就徹底殞落了,而不是長眠的待遇,所以祂不欠焰光神什麼了。

  騙術么,就是這樣,焰光神跟伊夏的親密度,還沒到什麼醜事都聊的地步,有了空隙被利用,結果就是這樣。

  而現在,鈾神也不過是故技重施。

  計謀不怕老,好用就行。

  伊夏又一次自我感動了,以為若沒有祂,不識時務的焰光神就會落個徹底被分解的下場。

  於是借著之前曾被焰光神『同頻化』過造成了類似殘魂迴響的特性,轉移或者說掠奪焰光神的神職。

  而扯到神性神職,焰光神現在還真就是砧板上的肥肉。

  用世俗的情況比喻,長期缺勤、不來上班,職位被頂還不是上級領導幾句話的事兒?

  於是工具神——光明女神伊夏,就這麼誕生了。

  多少得錯開點,要不然能被焰光神坑到,畢竟得位不正,是造出來的,不是一路打拚上來的。

  而且錯開點也好,沒有焰光,還有陽光嘛,只要是光就沾邊,這個神職本身還是非常強力的。

  而相比於幕后的這些齷齪事,明面上倒是挺好看的。

  先是接了一票牧師玩感召。

  感召是一種大型儀式,直白理解,就是找那些在一個頻道,臭味相投的。

  比如有些人就是崇拜光,或者對光明女神伊夏定下的核心教義高度認可,感覺是世間真理,於是就會聽到這感召,千里萬里也要投奔組織的懷抱。

  而由於是一票神靈幫忙,各地都有感召儀式,這就大大加快了湊齊初始信民的速度。

  有了這幫初始信民,然後在牧師的指導下,進行祈禱。

  產生了信仰力,就能通過神性之火加工成神力了。

  有了神力,能回饋信徒,也能建設神國,運轉就開始了。

  就這樣,沙人撤軍后隔了四天,天空中便有一顆燦亮的星辰出現。雖然小,但格外的亮,即便是白晝,也看的清楚。

  而周寧,略微一想,便知曉怎麼回事了。

  心中哂笑:「這是在幕後元兇那裡吃了太多虧,想撇開其抱團取暖。思路不錯,可你們聞過幕後元兇了么?

  更關鍵的是,惹得幕後元兇作壁上觀,就你們那小胳膊腿兒,經得住我一次次的嚼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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