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

  高大挺拔的男子,在玻璃窗下靜立不動,太陽把他皙白的皮膚包裹起來熠熠發光,若是時機不對,在一旁的巴赫真想誇上兩句,可是男人轉過頭,本該澄澈的藍色眼眸淬著微紅的血絲,有些陰鷙的問巴赫,“你的人可以支撐多久?!”巴赫體味了什麽是寒涼。


  寒涼歸寒涼,可是巴赫也有火氣,是巴爾斯不頂用嗎?!那瑞坦跟瘋了一樣撕咬,就是受傷了還要衝鋒陷陣!之前大家都是按兵不動,誰知道魔都會突然行軍趕赴邊城,本來巴爾斯都拉開架勢等著一聲令下一舉攻破魔都,結果現在不得不改變計劃,先追堵瑞坦防止他馳援魔王!


  不過不得不說瑞坦雖上了年紀,但是依舊神勇難擋!不光衝鋒陷陣是把利刃,腦袋更是好使,巴爾斯就著了他的道,本以為瑞坦會傾巢而出,魔都不會留太多兵力,所以巴赫兵分兩路一路追擊,一路攻魔都,結果魔都軍備並未減少太多,且被瑞坦下了死命令不許貪戰,固守城池,打了就跑!魔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的多了好多遠程攻擊的武/器,巴爾斯沒有強大魔力,單靠武力根本拿固若金湯的魔都沒辦法……


  而追擊瑞坦的那隊人馬,隻在開始的兩場短兵相接中占了點便宜,之後便被陸續調配到位的兵力打得直叫媽,原來瑞坦出發的時候便下達詔令,集結各城兵力,前去邊城救駕,所以他才隻帶了兩千精兵!


  援軍由瑞坦指揮,邊城有賽薩洛坐鎮,巴爾斯現在就是在啃一塊鐵骨頭,崩得牙生疼還沒法放下,結果剛才不光封城的陣法被個大祭司破了,緊隨其後,基梵那麵便傳來消息,說是埋設的晶石出了問題,權杖死活也鏈接不上……,巴赫攥著拳頭低低咒罵,還沒等自己把脾氣宣泄完,隨時要暴走的瘟神便問話,巴赫真想一把掌摑死瑞斯,可是沒有瑞斯他們連武器都驅動不。


  “戰事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沒準過幾日便能贏了呢!”這個瑞斯,什麽叫“你的人能支撐多久”,好像巴爾斯定然會輸一樣!

  瑞斯不語隻是哼笑一聲,巴赫就覺得心口更憋悶了!

  “去邊城,我要去接莫邪!”


  巴爾斯不會贏的,瑞斯知道率軍的人是瑞坦的時候便心裏明鏡一樣!他知道他爺爺的脾氣,瑞坦對人族狠厲,對反叛者亦是痛恨,巴爾斯暗箱操作還好,一但明目張膽的開戰,在瑞坦眼裏就隻有被絞殺的份兒!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所以瑞斯得快些,在瑞坦趕到前,他要把莫邪帶走藏起來!瑞斯從沒想和巴爾斯合作和人族合作,他的目標很明確,他隻要莫邪!

  巴赫不想,他覺得還是這樣遠程攻擊比較好,隻要基梵那麵變換法陣,瑞斯的魔力便可以輸送到魔都的戰場上,幾輪轟炸下來就是鐵桶也會漏水!然而瑞斯卻不接茬,關鍵基梵也不給力,遲遲找不到催動權杖的人!現在戰事吃緊,想想看確實也隻有逮住魔王這個辦法是最行之有效的了!


  巴赫頭疼,卻隻能耐著性子吩咐屬下跟進人族尋找可驅動權杖的血統,又差遣力量型的巴爾斯把殺/器運往邊城。巴赫打得算盤就是拿住魔王後一腳蹬了基梵,那時候尋得、尋不得到本家人又怎樣,他把刀架在人族靈力者的脖子上,人族就得乖乖給他催動法陣!有了魔王和殺器雙保險,魔都不就是他巴赫的囊中物了嗎!


  基梵偎在椅子裏聽屬下說了幾句話,麵上帶笑的回複著,抬眼看了巴赫一下正對上巴赫覷光的眼神,基梵像是沒看出目光裏的陰毒,加深了自己的笑意,笑得巴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自問是不是剛剛不小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了聲。


  “巴赫王主,你的人幾時能準備妥當,我隨時可以出發!”基梵笑道。


  春雨貴如油,恩澤萬物。往常這個時候,魔族都會接一兩滴雨水,放進水晶瓶裏用魔力封存,掛在家中風鈴底下充當鈴舌,叮叮當當預示一年風調雨順。


  今年卻沒有。


  魔都的城門剛剛關合,隊長揩著臉上的雨水,一把扯下護肩,他光盯防幻化成野豬的巴爾斯,卻被空中猛衝而下的獵隼給啄了,要不是一直帶在身邊的臭小子手疾眼快的推了他一把,想來這會兒眼睛就毀了。


  “隊長!”


  “沒事,傷口不深!”傷口確實不深,隊長胡亂的烀了把魔力就又把護肩套上,少年想了想,抬手往腰間抹去,那是塊新護甲,他抬手給隊長綁好,隊長卻推拒,“可不敢用你的寶貝。”


  少年從邊城回來,因為力護魔王和冥爵的愛情和軍中士兵起了衝突,甚至引發了兩大陣營的械鬥,最後所有人都受了懲戒。他趴在床上疼得哼唧,沒想掀開門簾進來的竟是魔王,莫邪笑著呼嚕了兩下他的頭發,“聽說就是你先動得手,小小年紀衝動個什麽勁!”


  少年一愣以為會被興師問罪,卻不想魔王這般溫和,於是也不怯場,有些委屈的爭辯,“我們去送大祭司的時候冥爵說了,若是沒有陛下我們哪來的現在這副光景,再說了冥爵是真心喜歡陛下的,誰讓他們嘴賤……”


  “好了,說唄!我又少不得一兩肉!”莫邪又跟少年說了幾句,看他放在床邊的護肩繃了綁帶,便讓人給了少年一對新的,“你護著我,我卻不能不罰你,這是軍規!你也找個心眼,別跟人家鬥嘴!若是往後再有人說我、說冥爵,你別搭理他,你們軍中不是定期有比試嘛,你贏了他,便是幫我打他臉麵了!”


  少年應了,那對護肩卻一直舍不得帶,拆了上麵的護甲一直隨身揣著當成了護身符。今日看他隊長打算帶著破損的護肩上戰場,他便舍出了自己的寶貝。少年不容隊長推拒,跟換了護甲牢靠的綁好護肩,在那被自己擦得鋥亮的金屬片上抹了一下,“也不知道魔王和冥爵怎麽樣了。”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而另一邊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莫邪是想多了,什麽叫陣,戰鼓一概沒有出現。封城的陣法破開沒有兩個鍾頭,一記暴擊就轟在商道的殘骸上,剛剛清理出一半的隧道又開始搖搖欲墜,若是沒有結界屏護,想來肯定又要再塌一次。


  清障的士兵趕緊撤出隧道,準備進入戰鬥。可是之前傾天而來的魔力卻並未在頭頂炸開熾烈的火紅,而是齊齊迸發打在了人魔邊城的山牆上!

  持續不斷的攻擊讓士兵膽寒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有這樣持久又深厚的魔力。


  凝於天頂的結界,渡染上了多重色彩,在又一次的震蕩後,紅封冥飛身而上,登頂瞭望塔,把結界的裂痕修不上,猛然發力加固了結界,讓整個結界蕩起了一層水色。瑞斯身為軍務首臣自然知道邊城守備哪裏最弱,他是要將山牆打開缺口,一舉攻城!

  站在殺器高台上的瑞斯,看見了昔日的好友,往日對酌的情分全都成了碎片,墨青服飾包裹的冷峻麵容,現在隻是瑞斯攻擊的靶心。


  魔力不間斷輸出,一下接一下的炮攻,變成了山呼海嘯的流火!

  莫邪幾欲衝上前去,他看到紅封冥的腿猛然後撤兩步,又被強勁的發力穩住。那一瞬莫邪的聲音簡直不受控製的要衝出喉嚨,卻被自己生生扼住,他不能讓紅封冥分心。


  紅封冥的墨色長發隨著魔力暴增在身後無風四揚,柔軟的流水猝然淬冰,布開虯生的棱/刺,撕扯著烈火的進攻。莫邪目力不及,但卻感覺到細密的鱗片爬滿了他的心髒,層疊而出,隨著紅封冥雙手飽脹的青筋,將莫邪的眼睛絞出了一層血霧。


  冰火炸響天際,如霰碎屑蕭肅而下,像是兩頭相互叫囂的野獸,嘶吼過後陷入了詭秘的沉寂。士兵調整了一下攥握兵器的姿勢,肌肉比剛才更加緊繃,所有的靜默好像都預示著新一輪更加猛烈的進攻。


  “丹!快去幫封冥!”


  鏈條的嘩啦響動像是按開了莫邪腦子裏的開關,他猛推了丹一把,丹疾步而上,看清形勢一邊感歎他家嫂陛下的敏銳,一邊將木屬性的魔力強勁推出,粗壯的藤蔓裹挾著綠色的熒光和兜頭而下的土屬性魔力撞了一個正著。


  莫邪看向身側的侍衛,“告訴瑞豐大人,選軍中魔力較高者,同屬性五人一組,集結在瞭望塔前,隨時準備更替戰鬥屬性!讓所有平民轉入地下防護區域!”


  侍衛得令,半刻鍾不到一隊人馬按莫邪指令到達。瑞豐一身戎裝,平時溫潤的樣子終於添了幾許武者的英烈。


  “陛下!”


  莫邪點頭,告知眾人自己對人族武器的猜想。針對人族可以變幻魔力屬性的武器,他們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以相克的屬性予以防護和進攻。


  “他們的武器不光可以變幻,我想也有增持魔力的效果,好在他們是機械更換,需要時間操作,我們可以抓住這樣的契機。”


  瑞豐點頭吩咐手下上瞭望塔和冥爵說明情況,由冥爵暫行指揮職責,所有人員聽紅封冥調遣。


  瑞豐看著敲擊在結界上的白色灼光,眉眼壓成一線,“總不能擎等著挨打,木屬性的士兵集合在山牆底下,以山牆為掩體,做植被雲梯,一隊、二隊人員登梯!隻要他們一換武器,我們就全線攻擊,先損了他們那鬼東西!”


  莫邪看著怒火衝天的瑞豐,終於看出點瑞家的火爆脾氣,剛要感慨,不想瑞豐眉頭一皺,低聲對莫邪道,“陛下,我……我能勸勸我兒子嗎?”


  兩軍對壘,瑞斯連個招呼都不打,招招狠厲,莫邪就是下令誅殺他都不為過。可那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瑞豐想或許還有轉機,或許瑞斯還能聽自己的勸!

  莫邪眼睛一瞬不瞬,從他收到鼠形巴爾斯送達的字條他就覺出瑞斯是了解邊城情況的,瑞斯既然知道瑞豐在依舊要進攻,那便是誰也不能攔得住瑞斯了。他和瑞斯,或許隻能至死方休。可是麵對瑞豐的請求莫邪還是點了頭,瑞斯不是不忠,而是太癡迷,可是世人不會說他癡,等一切歸於平靜,瑞斯的行徑就會成為他族人的罪孽。莫邪讓瑞豐去,是讓瑞豐為同族在世人麵前爭一條生路。


  “嘭、嘭、嘭!”


  三聲高度降序炸裂的魔力信號在結界上方響起,瑞斯盯著那信號默默收了貼合在透明晶石上的雙手,和談,是莫邪有話要說吧,瑞斯抬眼去看瞭望塔上的人。


  月白色的身形一晃而過,瑞斯再想細看,便看見和自己同樣生著碧眼的男人出現在了視線裏。瑞斯心中一凜,微微垂下目光,從瑞豐說第一句話的時候,瑞斯便同侍候在側的人族道,“這塊晶石裂了,換塊新的來。”


  於是在瑞豐費了半天唇舌,看兒子靜默不語,以為瑞斯是回心轉意,打完親情牌,準備再打一套忠信牌,讓瑞斯迷途知返。誰成想“陛下”兩字剛脫口,瑞斯便抬頭平靜道,“莫邪呢?我要見他!”


  “陛下的名諱也是你張口就叫的!見,你就拿著武器,大軍壓境的見陛下!這是見!”


  “拿著武器帶著大軍也不是沒見到嗎?”瑞斯一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苦笑,那一抹月白消失的時候,懷裏護著的人是紅封冥吧!

  “莫邪你能聽見吧!”瑞斯提高了聲音,拍著殺/器的木體支架,“這東西你沒見過,厲害的很。實話說,我隻用了三分力!你若乖乖跟我走,我立刻收手。不然,我就屠了你的邊城!”


  晶石安裝完畢,魔力轟然而出,結界發出輕微的脆響,卻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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