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器

  巴爾斯王主巴赫揚了一地的酒水,銀質的酒杯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竟然凹進去了大半邊。巴赫也是沒想到啊,軍務首臣在逃,陛下都能這樣不驚不疑。本來收到軍中大亂的消息,巴赫覺得這將會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成想再接到秘報的時候,竟然是瑞坦接了軍務首臣的職責,把軍中規整的井井有條!

  魔都經曆了一戰,元氣大傷,之後不得不借著和阿魯修的聯姻來鞏固根基,巴赫覺得隻要能把阿魯修拉攏過來大業就成了一半,結果不光沒達成目的,還折了在魔都的眼線;都說能成事者盡蟄伏隱忍,好,巴赫全當時機未到。好不容易等來了同體雙胎的詭譎事件,結果單憑那虛無魔靈的一句肯定,這事情就這麽掀篇了,他連半個把柄都沒抓住!巴赫細品了一下,他們這個陛下別看年紀輕輕其實陰得很,最會的就是收買人心!這種人比那些把仁義道德掛在口上的主兒,更難對付。本來巴赫還玩了命的尋思找個什麽契機製造點騷亂,結果沒想魔王竟自己出了狀況!

  巴赫想,或許這是老天賜給他的時機,論輩分、論能力、論江山輪流座的定律,也該他巴爾斯一族掌權了!隻是他沒想到,他預示的大危機又被莫邪這樣有風無雨的化解掉了!巴赫自問還要等多久,現在看來越是等那魔王的根基就越牢靠。


  巴赫綠著臉青筋直暴,屋裏的人都噤若寒蟬,一陣兜帽落下的窸窣聲後,響起了輕淺的笑聲,和這緊繃的氛圍格格不入。


  “巴赫王主,我說什麽來著,你若早聽了我的,何至於又讓那魔王有時間化解危機,不過好在我們不是還有其他計劃嗎?怎麽樣,要不要把這計劃提上日程?!”


  巴赫回頭看了一眼提瑞亞科王主,那家夥穿著毛皮氅,把自己隱遁在陰暗不明的光線裏,隻露出上揚的唇角,巴赫就覺得站在那的並不是一個人,更像隻狡詐的狐狸。巴赫真不知該冷哼還是微笑,於是表情就僵化在一處,像上了漿一樣。


  提瑞亞科王主基梵依舊笑著,他心裏明鏡的,巴赫雖然野心勃勃可是終究對人族存有芥蒂,之前若不是他給巴赫看了秘密武器,巴赫也不至於給自己留條退路,把他當坐上賓一樣留在宅邸,基梵知道巴赫想自己幹,等巴赫榮登帝位,想來轉頭便要征戰人族領地,基梵又何嚐不這麽想呢!可是他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先一統人族,成為人族唯一的王,與魔族對峙那是之後的事情。盟友這東西,以利聚之,還指望合作到入土為安嗎!


  巴赫連這個都不明白!巴赫明白,可巴爾斯一族一直因暴虐被世人詬病,他屢屢舉世都沒能激起浪花不就因為名聲不好嘛!他和人族合作同莫邪和人族合作那是兩碼事,巴赫這麽操作不是在暴虐的名頭底下,又多了一條罪狀,等他登基即位,那朝堂之上的異詞還不沸反盈天?!他總不能殺光天下反對他的所有人吧,悠悠之口最是難堵。


  可是現在他好像也沒其他選擇了。


  “王主操心的事,我倒覺得不是什麽事,自古皇權至高,您若得了權柄何必在意別人的聲音,您若在意,我勸您就不要想著奪權了,因為從你有這樣舉動的時候,已經是別人話匣子裏的佐料了。可您若是登基及帝呢?您看看魔王,與男子修好都能被說成情堅誌渝,說明什麽,說明居高位者言甄!你又何必為了之後的事情自苦呢!”


  不是沒道理,魔王是多離經叛道啊,結果朝堂上的那幫老頭子,竟然輕描淡寫的給遮掩過去了!

  基梵看巴赫有所鬆動,便繼續說,“我知道王主賞識戰神,也知道您應允了他什麽,可是魔王會不會自戕誰知道,您不是沒聽您的人說吧,魔王為了反抗戰神甚至魔力暴走,萬一魔王誓死不從真是死了,您打算怎麽收下戰神的怒火,更何況現在由瑞坦坐鎮,即便您現在瞞著,等到了陣前您的這把利刃還肯出鞘嘛,據我所知,瑞斯可是最懼他祖父的!”


  聽說魔王在朝堂之上為了冥爵怒喝了眾人,甚至氣得暈厥,可見陛下是真把冥爵當回事,誰敢打包票戰爭之時會出現什麽情況,萬一陛下真是誓死不從,自己抹了脖子……一想起基梵暗地裏測試了瑞斯的魔力值,那種程度的魔力全開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巴赫一想就腦袋疼。


  瑞斯也是坐不住,他其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決絕,他到了巴赫的宅邸無數次問自己,這真的就是他想達成的結果嗎?巴赫派出去的密探帶回的消息就像是澆築下來的鐵水,把瑞斯覺得還可轉圜的餘地都堵死了。莫邪竟然下了全國通緝,還治罪了瑞斯的宗族,雖然還未殺他們,但想來也隻是時間問題。其實從瑞斯在邊城驛站聽了治療師的鼓動,決定和巴赫合作,他便隻能一條道走到黑!隻有這條路的末端他能解困宗族,隻有這條路的結尾莫邪會對他俯首稱臣。


  “這都是莫邪的錯,若是初雪那天他肯見我,也不至於……”瑞斯就在這樣一次次的“結案陳詞”中,撚滅了最後一絲愧疚,不論是對誰的。


  瑞斯就藏在巴赫的宅邸,像是困在籠裏的老鷹,起初幾天他還精神萎靡,隨著身體和精神的恢複再加上這些天不斷傳回的消息,他的羽毛漸漸乍起,尤其是他憋得難受在庭院裏溜達,聽見幾個侍女說莫邪與紅封冥的事情,才知道莫邪為了紅封冥竟然做到那種地步,想起當初他為了激莫邪曾經說自己可以做莫邪背後的男人……得有多可笑,莫邪的烈,就是莫雪也趕不上!那樣熾烈的人該待在他瑞斯的身邊,紅封冥的冰冷隻會消磨掉那種熱烈,可為什麽莫邪偏偏選了紅封冥!


  他們明明是一起相識,一起經過了種種,為什麽他們三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瑞斯無法接受的是,這個結局的一端隻有他自己,而另一端卻是相擁的兩個人。莫邪應該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瑞斯早就信誓旦旦的說過!莫邪將紅封冥護在身後又怎樣?!等瑞斯把莫邪困死在身邊的時候,誰還記得莫邪和紅封冥之間的情誼,所有人隻會知道瑞斯和莫邪才是愛人。瑞斯越是這樣想就越不能忍受世人的錯誤認知,他想讓莫邪從屬於他的這件事馬上實現,於是便去見巴赫,詢問他到底還要按兵不動到什麽時候!

  巴赫本就被基梵攛掇得起火,正糾結著如何行事,瑞斯便走了進來,瑞斯火爆耿直即便現在是投靠了巴赫,可依舊是魔都戰神的作風,點頭行禮算是不錯了。


  “王主打算什麽時候出兵!”


  “呃……”


  巴赫這個來氣,你還好意思問我,要不是你祖父,想來現在都已經交戰了!

  巴赫遲疑了一下,拐七拐八的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分析了許多瑞斯比他還明白的事情,最後提了一種尚在研發的武器,順道隱隱提了和人族的合作,沒想完全聽懂的瑞斯竟然沒有任何遲疑,一口應答是個好權謀,巴赫就一蒙,巴赫根本沒有估算到,瑞斯答應同他站隊對權柄沒有任何期許,瑞斯隻要莫邪,隻想要莫邪,那些虛名與瑞斯沒有意義,瑞斯敢為了一個男人挑起大戰早就是人們口中的敗類了!

  巴赫反應了一下,笑道,“隻是這武器需要純度極高的魔力操持,戰神您也知道,巴爾斯雖是驍勇可是魔力輕淺,不足以催動那殺器,所以還是需要您……”


  “知道了,安排個時間,趕緊試一下!夜長夢多,王主再這樣拖下去,怕是再也沒有契機了!”


  瑞斯說完不作停留,巴赫看著他的背影竟然覺得心口一酸,這麽多年他暗箱操作,不光沒什麽進展,反倒是惹得一身騷,看來不是老天不眷顧他,是他太畏首畏尾,瞻前顧後了!你看為啥人家年紀輕輕的能是戰神,這殺伐決斷的勁就不是誰都能有的,巴赫豔羨瑞斯的魄力,卻不知道瑞斯能這樣是因為孤注一擲,而巴赫的瞻前顧後是因為他已經榮華一身,即便沒有這些多餘的動作,這一輩子他過得也足夠榮耀了。巴赫是用安享富貴搏一個可能一敗塗地的結果,瑞斯卻是搏僅有的希望!

  瑞斯看見基梵的時候並沒表現出過多的驚訝,隻是眼神微作停留,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無親無近,也沒寒暄個廢話,直接開題,對著武器使勁。昨天巴赫一提人族的事情,瑞斯就明白,當初巴爾斯在邊城對戰之中全無幻化,又人人持有靈石兵器,即便巴爾斯沒和人族合作,那也肯定是有交集的,何況他們能在人族的領地兜了一大圈才進入魔族領地,想來沒有人族的幫助也很難達成。


  基梵也沒廢話,和聰明又有主意的人打交道耍心思累得是自己。基梵抬手掀開罩著武器的簾子,跟瑞斯介紹。


  武器由六塊不同色澤的晶石組成,一塊在中間,五塊成半圓狀排布在周圍。這晶石是基梵新得的寶物,它不是靈石會抵消魔力,而是類似放大鏡的功效會將魔力無限放大,不同色澤的晶石代表不同屬性,而中間那塊卻是半透明的。


  基梵解釋道,“魔力通過半透明晶石會變成無屬性的提純魔力,投射出去,遇到不同的晶石便會轉化成不同屬性的魔力。也就是說這樣一台機器集合了所有魔力屬性,我們在戰場上可以隨時切換屬性,利用相生相克的方法把控戰場的局勢。”


  “這是什麽?”瑞斯看武器是高高架起的,這倒是不奇怪,關鍵底下的樁子不是實心的,更像個囚車,上麵還附有鎖鏈。


  “這個?是靈力傳輸裝置,靈力通過埋入地下的鎖鏈傳導,困住魔族的步伐,魔力由上向下攻擊,事半功倍。”


  “有這樣的殺器王主何必同魔族合作?”瑞斯雖然說得無波無瀾可是對這武器已經開始忌憚了。


  “實不相瞞,我們沒有能耐催動這樣器具的人。”基梵如實道,他不是沒試過,這兩年他偷偷扣押了多少魔族,最多就是有細微的光線能散播出來,上戰場?那武力值能開一家屠宰場就不錯了。他派去魔都的使臣回來同他講,魔力持有者多集中在軍中,可是軍隊素來嚴整,若無命令絕無外出,他想擄回來個人哪是那麽輕鬆的!何況發明出這殺器的大臣也說,隻能是魔力極強的人才能催動,想來普通士兵也是白扯!

  “哦,是嗎?!”瑞斯掌心一攤,一抹火紅乍現,他僅用了五成的魔力,便使殺器運轉起來,發出耀眼的輝光,看著場地上焦灼的土地,瑞斯心想,等他把莫邪弄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毀了這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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