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醒

  隻要自己不尷尬,別人難受那是別人的事。


  所以莫邪領著紅封冥從庭院裏離開時昂首闊步,完全沒有當眾出櫃的忐忑,即便他知道之後要麵對很多,可是剛才一旦他對瑞斯表現出他想遮掩與紅封冥的關係,便就又會進入到和瑞斯糾纏不清的循環裏,莫邪要的就是沒有餘地!

  莫邪回到房間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然後頭也不回的說道,“紅封冥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所有一切我一力承擔。魔王情難自控強迫了冥爵,別人不會對你妄加揣測,這樣……唔!”


  莫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拽著轉了身,後腰重重的撞在了桌子上,連茶盞都被震得一聲脆響。莫邪整個人被紅封冥緊緊箍在懷裏,紅封冥的吻瘋狂搶占著莫邪的呼吸,明明是他紅封冥情難自控了。


  紅封冥吞咽著莫邪的唇瓣,手上用力攬著莫邪的身體,恨不得把人嵌入自己的靈魂,這個深長的吻由急變徐,最後紅封冥輕輕在莫邪下唇研磨了幾下才放開,那柔軟的觸感就像莫邪對他的柔情。


  “哪來的反悔,我早就盼著,早就希望,可以肆無忌憚的表達對你的心意,可以把藍沁石戴在手上,早就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莫邪,謝謝你。”


  莫邪把頭埋在紅封冥頸間,嗅著紅封冥溫熱的氣息,莫邪的心就像自己的嘴唇一樣火辣的灼人。可莫邪雖是高興紅封冥能這樣義無反顧,但他心裏卻沉甸甸的。


  “封冥,我跟你說過,在我的世界男人和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是可以不代表是常態,即便在我的世界這樣的愛戀也是有悖常理的,是會被人品頭論足的。在你們的世界,這絕無僅有的存在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我剛才那樣做,是因為我覺得我有必須那樣做得理由,所以如果這將成為你的負累,那我們就把事情控製在這裏,你和我之間的事情不會傳回魔都。”


  “和目睹了我們接吻的人怎麽說?說成是你強迫我嗎 ?”


  “是。我無所謂的,我本就是區別於這個世界的存在,我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不稀罕別人的認同,更不會背負上親人的羞恥,君主嘛總有些肆意妄為的時候,我本就是個普通人,難不成還真指望名垂千史啊?與我這些不過都是虛無。”


  “莫邪,我在這世界也隻有你,我想陪著你肆意妄為。”


  “冥爵大人!”莫邪輕輕的拍了拍紅封冥的肩膀,那平直寬闊的肩膀上好像穩穩的放置著魔都政務首臣的職責。紅封冥明白莫邪什麽意思,莫邪沒說的那麽直白,莫邪的不在乎也包括了魔王陛下的所有,可是紅封冥呢,身為魔都的重臣,又是伊藍娜的獨子,他能割舍嗎?

  “莫邪,遇見你之前我是魔都的冥爵大人,做事、聽令,刻板的連自己都覺得人生不過就該是這個樣子。可是現在我隻想當紅封冥,當你的封冥。”


  莫邪收緊了手臂,笑道,“行,若是他們接受,我就陪你守護魔都;若是他們不能,你就守著我。”


  “好。”


  背後的男人是個什麽鬼?!莫邪要得是這樣坦蕩的陪伴,沒有遲疑的承諾。


  墨特菲醒的時候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斷了,尤其心口疼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拉他做了胸口碎石的表演。他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連喚一聲旁邊侍女都做不到,掙紮了幾下直接累暈過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莫邪便坐在他旁邊翻看著手中的信件。


  “醒了?!”


  墨特菲卡巴卡巴眼睛,心道別看莫邪這人平時沒個正形,結果倒是他最靠譜。莫邪讓侍女端上溫水,用棉棒蘸著一點點的擦濕墨特菲的嘴唇。


  “治療師說你剛醒不能馬上進食,我讓人去喚他了,你別擔心,雖然傷的挺重,但是細心調養,過一陣子就能恢複。”


  墨特菲緩慢的閉合了一下眼睛微偏頭看著門外,莫邪便道,“活著呢,不過被我禁足了,那小子現在不正常,我打算回魔都再好好教訓他。”


  墨特菲微微濕潤的嘴唇艱難的張合著,莫邪聽不見,隻能附身過來貼著墨特菲才能分辨清晰,墨特菲說的是記憶,瑞斯的記憶。


  “嗯,都想起來了。所以作得厲害!你也是,幹嘛讓著他,把自己搞成這樣!”


  墨特菲氣得直翻白眼,他明明是去洗澡的,洗澡的時候誰還帶權杖!這事還不是得怪莫邪,要不是他膽大包天在溫泉野戰,瑞斯又怎麽可能撞見一下刺激的失去理智!結果莫邪這家夥倒打一耙,倒成了墨特菲不走腦子甘於奉獻了!

  墨特菲沒力氣回嘴隻能甩眼神,結果適逢治療師進來,莫邪起身,連墨特菲鄙視的眼神都沒接收到,墨特菲就覺得嗓子眼裏又泛起了腥甜。


  治療師診治一番,還是和之前的說法一樣,之後好生養著便是。


  “不知道大祭司什麽安排,但是臣下建議能留在魔都治療,畢竟傷了經脈,有魔力天天修複養療才更容易複原。”


  莫邪看看躺在床上的墨特菲,即便治療師已經一再確認人已經徹底從閻王爺那給搶回來了,可是莫邪瞅著墨特菲那憔悴勁兒,總覺得這家夥會突然撒手人寰。


  “怎麽樣,我也是這個意思,你這樣回去我不放心。”


  墨特菲微微搖頭。自從吉爾台和魔都達成協議開始積極運作開通邊城的各種事宜,麵上看雙方是和平盛世,但是都揣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思。就算莫邪同墨特菲交好,不曾授意提防吉爾台,但是莫邪的屬下也會派人盯著人族那麵的動靜,所以莫邪一受傷,紅封冥便衝了邊卡,人族也是一樣的。


  吉爾台國王雖為人中和,可是心思細膩,自然也不可能不設防,如今墨特菲身受重傷,想來人族那麵也是得到消息,目前能這樣平靜不是莫邪做了很多積極的反饋,就是吉爾台國王在偷偷運作,若是他此刻跟著莫邪回都城,那之後的事情就不好控製了。再者,回魔都總是會和瑞斯有交集,就目前而言,墨特菲並不想見他。


  莫邪還想說啥,墨特菲就用手指緩緩敲了敲放在他床榻上的信紙,那正是吉爾台國王的親筆回信,雖然放在紙張上的字跡少了點情緒的顯現,但是莫邪知道吉爾台國王已經不滿了。


  “那我送你回去。”墨特菲成現在這樣子莫邪覺得都是他造成的,若是當初墨特菲沒答應他的請求,就不必攪和進這個泥淖。他不知道墨特菲雖然外掛內裏都疼得要死,卻一點也沒埋怨過莫邪,與其說是莫邪把他拉下水,倒不如說是墨特菲自己搞出的是非,若是當初他不自作主張的把莫邪的本身弄過來,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種狀態。


  墨特菲又養了兩天,終於能坐起身來,雖然隻能吃些流食,但是精神狀態好了很多,於是就跟莫邪說要回城的事。莫邪有心留墨特菲卻也知道他急什麽,所以也不在言它,吩咐底下人準備各種東西,從出行的備品到上好的補品,簡直要搬空邊城的各大商戶,這幾天莫邪更是變身貼身侍者,端茶倒水穿衣服,恨不得長在墨特菲的房間。


  墨特菲剛睡下,紅封冥就一臉陰鷙的立在房門口,見莫邪出來都不忘吩咐侍女多留心大祭司的狀態,這兩天降溫千萬別讓他蹬了被子,紅封冥就重重的出了一口氣,一旁的侍衛聽見,趕緊把快要縮到腔子裏的頭又低了十度,魔王家的事太亂,千萬別波及無辜……


  “你來了。”莫邪笑笑的看著紅封冥,那家夥卻滿臉嚴肅的抖開風氅把人裹了進去一言不發。


  “怎麽了?”


  紅封冥也不說話,握過莫邪的手就把人往餐廳帶。莫邪直接抬手捏住紅封冥的臉,“說話,怎麽了!”


  紅封冥鳳眼一撇,雖然隻是輕微的轉換,但莫邪就覺得某人生動的好看,恨不得現在就吻過去,“生氣了?”


  “墨特菲真是大人物,得魔王陛下親自照料,身為首臣我一天才見你多久,我哪有生氣的時間!”


  “怎麽說都是因為我受得傷,我總不能讓瑞斯那個王八蛋侍候左右吧,再說於公他是人族的大祭司,於私他是我朋友,哪樣我都不能放著他不管啊,封冥等我把他送回去一定好好陪你。”


  紅封冥眉毛一挑,“送回去?!”


  莫邪抬手撓了撓下巴,就知道紅封冥一定是這種反應,“是呀,總該和吉爾台國王當麵解釋一下以表誠意,再者墨特菲的傷勢你是知道的,舟車勞頓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怎麽放心的下!”


  “陛下什麽時候變治療師了,大祭司傷勢有變化您治得了嗎!”


  “封冥。”


  莫邪眉頭微蹙,這死孩崽子!自從兩人剖白了心意都是直呼對方的名字,紅封冥隻有人前才喊他陛下,這會兩人獨處,紅封冥心裏別扭連嘴上都變了,就是誠心擠兌莫邪。


  莫邪也不說話就看著紅封冥,桃花眼微微耷拉著,做足了可憐兮兮的樣子,紅封冥就沒法強硬了,看了莫邪兩眼,終是軟了幾分,可態度依舊堅決,“反正我不同意。”


  莫邪歎了口氣,“先吃飯吧。”


  轉天莫邪推開墨特菲房門的時候臉都是綠的,他怎麽淪落到睡服某人的地步,關鍵是那個某人辦事的時候說什麽都跟小綿羊一樣順嘴答音,睡醒了就全不是那麽回事了,什麽狗屁玩意!可是莫邪又舍不得罵,氣哼哼的往外走,卻被紅封冥按在懷裏使勁揉撚,親得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末了紅封冥也沒鬆口,隻說他會親自送墨特菲回去,莫邪要隻身前往那是想都別想。


  莫邪能爭辯什麽?打他沒紅封冥能打,對於人魔兩族的情況也沒紅封冥了解,就是治療都沒有紅封冥在行,唯一能比紅封冥強的地方就是端茶倒水比紅封冥會伺候人,可是紅封冥也保證了,看在墨特菲把莫邪完完整整的弄過來的情麵上,他一定細心照顧墨特菲,把他當做最尊貴的客人而不是情敵對待……


  莫邪還爭辯什麽情敵,結果紅封冥眉毛一凜,“墨特菲參加你的加冕典禮時,曾經讓我猜猜他對你什麽心思,在我這他可從未明確過對你是什麽態度,你覺得我放心把你留在他身邊嗎?!”


  聽紅封冥這麽說,莫邪啞口無言,之前墨特菲為了試探,在紅封冥麵前演足了和莫邪膩歪的戲份,莫邪現在就是解釋,恐怕紅封冥也聽不進去,何況墨特菲這個孫子在莫邪不知道的情況下不定表達了哪些模棱兩可的說辭,紅封冥沒讓墨特菲一腳歸西大概已經算是好脾氣了。


  莫邪氣得直扶額笑,“封冥啊,我不是天仙下凡,又不是大眾情人,你當我是行走的迷情花啊!誰對我能有那種心思!”


  “我有,瑞斯有,墨特菲不排除有。其他人……那些在宴會上要把自家姑娘舉薦到後位上的人都有。這還不夠我操心的嗎!”


  紅封冥說得一本正經,竟然不是強詞奪理,而是實打實在意這些事,莫邪便不能無視這種情緒,他拉過紅封冥的衣領狠狠的吻了一下,“可我隻對你有這樣的心思,難道你還不放心嗎!”


  “我放心你,可我不放心別人。莫邪,瑞斯已經快把我逼瘋了,再多出任何一個會威脅到你安全的瘋子,我怕下次暴走的就是我自己,你是真想看我在眾人麵前幻化嗎?!”


  紅封冥不是威脅,他說的是真的。莫邪想到當時莫莉卡跟他說,他假死之後紅封冥差點崩潰到幻化,他便不能把紅封冥的心掛在懸崖峭壁上。


  “那,你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莫邪訕訕的跟墨特菲說最後是紅封冥送他回程,墨特菲什麽都沒說,他早就料到了。看著莫邪特意拉高的衣領下還隱隱露出了一點暗紅,墨特菲猛地咳嗽起來。


  “你們兩個是不是稍微收斂點?!”


  “什麽?!”


  墨特菲捂了捂眼睛,“大哥,麻煩你風花雪月的時候也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尤其是瑞斯的,老實說我現在比較擔心他。當初你向我保證若是紅封冥是那個威脅你就和他一起自爆,現在如果我跟你說那個威脅是瑞斯呢?你打算怎麽辦?”


  “你對這種推測的把握是多少?”


  墨特菲一默,“若是一年前你問我,我會說百分百,可是莫邪,你真是個人物,我擔任神職多年你是我最大的坎兒,關於你的一切我都不敢打包票了,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那對於你沒有把握的事,我要怎麽做?殺了瑞斯嗎?你也不想吧,所以你才沒有上傷瑞斯?還是你不舍得傷瑞斯?”


  墨特菲第一次在莫邪的麵前蹙起了眉頭。


  “或者,我該問問你,你打算怎麽辦墨特菲?”


  墨特菲可以不阻攔瑞斯的,可以不追出去的,麵對瑞斯的瘋狂可以逃走的,但是墨特菲卻選擇留下,企圖拉回可能尚存著星點理智的瑞斯。情感就是這樣,你以為隻是浮在水麵的荷葉,卻不知道水麵之下根須早已盤根錯節深植難除。


  莫邪見墨特菲靜默不語便繼續道,“你要是讓我殺他,說實話我倒是想,可我做不到,不光是因為我活了二十幾年的道德和律法認知,更因為他是魔都要臣,不論是他自己還是他本家都是戰功赫赫,我若辦了他,魔都非亂了不可。說實話我現在也頭疼的很,不如你把他帶走,好好看著。”


  “我要他做什麽,兩看兩生厭。”


  這是什麽話?莫邪看墨特菲的樣子覺得此時的墨特菲並不適合開玩笑,便正經起來,“我一直在讓治療師給瑞斯服用抑製劑,一來防著他傷人二來防著他傷己,說實話我現在並沒有個兩全的辦法,我是想回去讓他老子好好管教他。先讓瑞斯交出軍權,把他指派到別的地方,但願時間能消磨掉他的執念,我現在能做到的,也就是這樣了。”


  “你容我想想。”


  該把威脅扼殺在萌芽裏,可是為什麽自己沒了當初打算動手結果了莫邪的勇氣,墨特菲繳著幹瘦的手指真是越活越回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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