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都

  莫邪真不知道該裝過敏還是不裝……最後還是墨特菲出麵說自己研發了一種特別的脫敏藥劑,來的時候送給了莫邪,莫邪已經治好了花生過敏症。


  瑞斯嘴上說著抱歉,可是越發的糊塗起來。莫邪看瑞斯滿臉茫然又若有所思的樣子,趁著大家散去便低聲問墨特菲,“我說大哥,你到底行不行啊,你不是說你挺能耐的嘛!到底靠不靠得住啊?我怎麽感覺你把瑞斯給搞傻了呢?!”


  “沒良心的,你讓我刪除他對你的心意,又不是刪除記憶,你這個人總是存在的啊,我能把一些他在意的瞬間抹除修正,可過敏這麽個屁大的事是雜糅在日常記憶裏的,我怎麽能知道關係到你!你要能耐讓你家紅封冥自己來啊!”


  莫邪把聲音壓得更低,簡直像隻大鵝,“哎呀,你學藝不精還不讓人家說了!我跟你說你這樣很難進步!”


  “進步個屁?”墨特菲都想抽莫邪,“你覺得除了你,誰能拿這種屁事來求我!”


  兩人對翻白眼,誰也不知道瑞斯停在原地,腦子裏混亂不堪,最後定格在他強吻莫邪的畫麵上。


  莫邪對瑞斯是有些擔心的,可是目前這種狀況又不能再讓墨特菲探查一次,墨特菲的預知能力尚未恢複又什麽都看不見……總不能因為不放心瑞斯腦袋的現狀,就把墨特菲一直留在魔都。莫邪思量再三,好在瑞斯現在不是自爆狀態,若真是有什麽異動,實在不行就讓紅封冥把他沉靜了,打包給墨特菲快遞過去處理。


  一行人離開,瑞斯卻說臨時有軍務要處理,左右之後的行程也是參觀一下魔都的古跡,不必這麽多人陪著,莫邪便應是,讓瑞斯幹正事去。晚宴的時候還不見人回來莫邪也沒放在心上,差人去問了幾句說是瑞斯公爵早就傳了話,說晚上有事耽擱,不必等他,莫邪便吩咐開席,卻不知瑞斯已經提著酒早早的等在了伊藍賽薩落的住處,想著“好好”和老頭話話家常。


  於是當天晚上略帶醉意的莫邪被墨特菲拽著要喝到天明的時候,瑞斯則拉著賽薩洛一杯一杯的灌著酒,讓老頭子從平鋪直敘的訴說中活生生過度到涕淚沾巾敘述過往的狀態裏。等賽薩洛睡下,瑞斯出門遙望著莫邪剛剛熄燈的寢殿,腦子裏亂糟糟的塞滿了莫邪、莫雪,和一些他自己都分不清的事實。


  墨特菲帶著宿醉趕早啟程,若不是為了和使臣碰一麵,這會估計都已經到吉爾台了。莫邪不強留,墨特菲是人族大祭司,魔族和人族雖然通過吉爾台建立了邊境貿易,但是於“交好”這倆字還差得遠,讓墨特菲長久的留在魔都兩族都會有非議。


  “半個月吧,昨天賽薩洛大人說半個月就能竣工了,到時候約你去邊城再喝,省得你不服氣!”


  昨個是墨特菲先倒下的,可是一早起來他就不承認了,說因為喝得是魔都的酒,若是人族的自釀,他絕對不會早早的敗下陣來。


  墨特菲看著莫邪精神滿麵,一點都沒有宿醉未醒的樣子,氣得牙根癢癢,他上哪知道莫邪昨天也醉得厲害,若不是紅封冥一直照顧左右,還給調了特飲,這會估計還沒起來呢。


  “哼,我醉酒一覺就能醒,就怕某些人不喝都是醉的。”


  莫邪要回嘴,墨特菲卻突然抬起手落在了莫邪的肩上,重重的捏了兩下,平時總是掛著淡淡戲謔的樣子都收了起來,莫邪以為墨特菲想說什麽中肯的話,結果那家夥什麽都沒說,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墨特菲這些年都沒有在魔都的這些日子過得輕鬆愜意,他是想說句謝謝的,可是莫邪竟然嘲笑他的酒量,奶奶的扯平了。


  墨特菲抬腿上車,坐定順著車窗揮手同莫邪告別,莫邪揚著笑臉和墨特菲說了幾句,突然抬手扔給了墨特菲一個小盒,“好好養,要是對著你放臭氣你可別怪我!”


  是棵情蕊苗,從莫邪手中傳過來的時候還帶著兩朵黃白的小花。


  墨特菲含笑,正要道謝便見紅封冥眼神陰鷙的看著他,好在好在,墨特菲隻是把莫邪當至交,不然早晚讓紅封冥給弄死。


  “謝了!”墨特菲勾勾手,示意莫邪近點,莫邪邁步就聽半個身子都探出來的墨特菲跟他耳語,“看好你家小狼狗!”莫邪偏頭,就見紅封冥的腮幫子鼓起咬合的線條。然後猛然退後一步,看著邪笑的墨特菲拍拍車,示意出發。


  墨特菲最後瞟了一眼瑞斯,竟不小心的對視上了,心裏感慨:魔都這一趟,心裏不靜啊!

  “他跟你說什麽了?”紅封冥微微挪了腳步,站得離莫邪近了許多,低聲問他。


  “祝咱倆百年好合。”


  莫邪偏頭看了一眼紅封冥,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直到墨特菲隊伍的車馬鈴聽不見,莫邪才收回視線,自言自語道,“把那位使臣祖宗打發走,咱們好好歇幾天。”


  莫邪轉身覺得發間一痛,站在他身後的瑞斯尷尬的落下手,“陛下,剛才您頭發上落了樹葉。”


  莫邪抬頭看看旁邊已經開始落葉的樹木,“日子好快啊,秋天了。”


  使臣並沒有去送墨特菲,雖然大祭司身份貴重,但墨特菲一來是舊臣,二來又是競爭對手,同為人族他憑什麽去送!更何況若是讓提瑞亞科的國王知道他在魔都對墨特菲示好,回去八成得吃不了兜著走。


  使臣已經夠愁的了,一共三項任務,前兩項基本上算是失敗了,這最後一項估計也很難完成,這幾日他的觀察,魔王不光機敏睿智而且平易近人,魔都上下好像沒人不念他的好,本以為出了雙生胎的詭譎傳聞,魔都內肯定對魔王頗有微詞,可是現在看,這個魔王不光得人心,而且還有能力,聽說最近正在和朝臣研究立法,說是以後萬事可有依據……讓使臣收買人心,使臣想總也得有能收買的人啊,他若是貿然行事,怕是會被魔王陛下一腳踢出魔都!

  立法這事不是道聽途說,莫邪是真有這個打算,魔都不是沒有法律,隻是莫邪覺得還不是特別完備,尤其是在經濟方麵,主要是以前並沒有和人族通商的先例,現在全全將這條線交給了阿魯修,一家獨大保不準會出什麽問題,莫邪是想在現有的律法中針對與人族通商方麵多設些條款,最好設置相應的監察機製。之前想要拒婚和紅封冥商量的時候,紅封冥也說了阿魯修掌控的貿易已經遍布魔都,很多產業也算是壟斷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莫邪覺得這樣實在危險。風箏雖然給了阿魯修但是線莫邪要自己攥在手裏。


  除了要立法削弱阿魯修對經濟的掌控,同時也要想個辦法敲打一下巴爾斯,之前莫邪處理巴律斯托的時候很是堅決,巴爾斯的王主在朝議的時候就敢跟莫邪甩臉子,若不是後來出了公主變王子的事情,想來巴爾斯也不會輕易放手。


  眼下的事情並不棘手,但是條條件件都是需要莫邪費精力去研究的,而且莫邪想著等到通商後直接各處走走,他對魔都的認知不是通過書本就是通過紅封冥的講解,身居高位聽來的消息有多少和實際情況是相符合的,莫邪想能有三分真切就已經是萬幸了,所以他得親眼去看看。就像他說的,他被架在這個位置就得擔起這個位置的責任,他不想這個陛下當得糊裏糊塗混吃等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個賢能的君主,但求問心無愧吧。


  因為對魔都內部有這些考量,也因為他和墨特菲之間有別人不可能替代的認知,所以莫邪並不打算接受墨特菲之外任何人族的橄欖枝。魔族和人族之間的紛爭沿襲了幾百年,哪是莫邪一個“外來人”能理解的,墨特菲肯定比他更明白這中間的溝溝坎坎,既然墨特菲肯和魔都合作,還費勁巴拉的把自己穿越過來,想來也是想開辟一個新局麵。


  莫邪覺得應該讓墨特菲成為人魔兩族對話的窗口,讓吉爾台通過貿易通道的唯一關口不斷強大起來,墨特菲有更高威信,更強的話語權,墨特菲的認可和態度能代表更多的人,這樣再談人魔兩族之間的和平才更能達成預期。他現在該做的不是扯出很多網,貼著臉皮讓人族去接受魔族,而是要讓受益的人族自己說魔族的好,那比他自誇一萬句都有用。至於提瑞亞科,即便在莫邪考慮多點遍布,以點變麵的時候也沒考慮過。對自己人下手都那麽狠,對魔族又怎麽會眨眼睛。


  莫邪飲了口茶,手裏捏著使臣呈的文件,看了幾行就心不在焉的神遊天外,翻了一頁,便把魔力搭在紅封冥的腕子上:能不能讓他走,我不喜歡這老頭,看著就頭疼。他什麽時候離開魔都,不是跟他說貿易的事情讓他找墨特菲談去嗎!

  “他們不會去找墨特菲談的!不過是最後爭取一下。想來你這次拒絕之後他們也能好好交差。便不會再來煩你了。”


  莫邪衝著文件翻了個白眼,沒想給使臣什麽好臉色,可是嘴角就在那翹著,也看不出來生氣,“辛苦使臣大人了,內容很詳備,給魔都開出的條件也確實看出了提瑞亞科的誠意。可是之前也跟你說了,我們同吉爾台都已經商定完畢,半月後都已經可以通商了,不瞞你說,我們在這條線路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財力,此刻叫停不是我一個人能說的算的!你也知道我是新主登基,不可能搞一言堂。我知道大人有大人的難處,這樣等過幾天你走的時候我會親自給提瑞亞科國王寫封信表達歉意。”


  使臣點頭稱是,嗬嗬,不光最後的爭取失敗了,還讓魔王給繞出魔都了,他可沒打算幾天後就走啊!


  “魔王陛下說得是,隻是和魔族合作的機會難得,我總是想再試試。誰不想自己的國家能更富足呢,和魔都達成邊境貿易是個好機遇,可是您也知道我們國王和大祭司之間有過不愉快,真不知能最後能談成什麽樣,作為臣子的該極力促成合作,所以我想在魔都多停留些時間,對魔域的各項事物有個比較豐富的了解,回去也好能勸說我們國王不要錯過這樣好的機會。”


  不光不走還想到處溜達,你當我是傻的啊!莫邪一笑也不惱,“大人想留在魔都我們自然歡迎,不過你也知道人、魔兩族停戰不足一年,雖然我有心和人族建立好的邦交,可是我卻不能讓我的臣民馬上忘卻戰爭帶來的恐懼,實不相瞞,連大祭司入城都需有魔都護衛時時在側。但是近來邊城要開通,瑞斯公爵正編整隊伍要各處巡視,可能抽不出人力來保護大人啊。”


  使臣明白莫邪是攆他走,可是他有得是事沒辦完,他這麽走了,回去不挨板子都難,於是趕緊順著話鋒,“魔王陛下有心了,既然瑞斯公爵要去巡視我能不能跟著瑞斯公爵同行,他既然是去往邊城,我正好可以通過吉爾台出境,這樣我也能看看吉爾台的情況。”


  莫邪還欲拒絕,紅封冥卻把話接了過去,“如此,那就辛苦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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