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墨特菲本是準備好了繼和戰神一戰之後,再和魔都的政務首臣紅封冥打一架,可沒想人家直接一揮袖子轉身走了。
墨特菲轉著權杖的手就停了下來,心道,早知道紅封冥不動手,他何必費了半天勁把遇見未來的能力都轉移進靈力裏。下午他和瑞斯過招的時候,便是這樣操作,所以在兩種力量相撞的時候,他其實又重新審視了一遍瑞斯的內心,他驚喜的發現瑞斯竟然可以接受莫邪是男人這個事實,而且對於之前吻了莫邪脖子這事還念念不忘。
其實瑞斯的心態較之前的變化並不大,他愛得依舊是伊藍莫雪,他從前是把莫邪當成替身,隻是現在從心底裏明白莫雪和莫邪是兩個人,在全新的認知上重新審視莫邪,把無處安放的愛情全部投注到莫邪身上,墨特菲在細碎的記憶裏反複的識別出粗壯的手指穿過泛著幽藍光澤的長發,就意識到,瑞斯還在不斷的從莫邪的身上尋找和伊藍莫雪僅有的聯係。
所以隻要莫邪咬死了不肯,瑞斯其實是會慢慢走出來的。墨特菲就摸著下巴仔細的考慮,既然能走出來,既然能接受男人,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嚐試一下,誰說的強扭的瓜不甜?!難得他中意對方,對方又能跨過性別的障礙。
至於紅封冥,墨特菲拿不準。通過這幾天他變著法的挑唆,明顯感覺出紅封冥對他厭惡到極致的情緒,他覺得那是紅封冥在吃味,可是莫邪卻說那是因為墨特菲曾經讓紅封冥看到了他難以啟齒的身世。墨特菲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今天這次對話,他便知道,紅封冥絕對不是因為身世這件事。
紅封冥向來冷持,所以墨特菲根本就不打算旁敲側擊,但凡有思考的餘地,紅封冥都不會像瑞斯那樣直接出手,隻是墨特菲沒想他直接說出對莫邪別有用心,紅封冥竟然沒有動手,難道真是自己會錯意了!紅封冥對莫邪的感情並沒達到他預想的程度,若真是那樣,就萬事大吉了。縈繞在瑞斯身上的那團黑霧基本上不剩下什麽,若是紅封冥能內部消解,也省得墨特菲出手了。
這樣魔都的三位湊在一起也能稱得上鐵三角,有他們在,魔都安穩,墨特菲在四處遊說,想來萬世安寧不會太遠。至於莫邪的情感,墨特菲隻能抱歉了,之前他幾次試探,都覺得莫邪在提到紅封冥的時候周身氣場並沒有什麽變化,那時候他真覺得促成莫邪和紅封冥沒有什麽不可以。可是今天墨特菲被吊在枝條上,看著紅封冥把莫邪抱在懷裏的時候,就覺得大腦神經被強大的氣流碾壓,那濃重的黑霧一下吞沒了整個視線,雖隻是一瞬,可是墨特菲還是心驚那種毀天滅地的破壞力。所以他不能讓莫邪和紅封冥在一起。
登基儀式籌備的很是輕簡,可能是一路上被白己碎碎念影響的,莫邪看著數字飆升的價格單,肉都跟著疼,抬手就勾掉了一係列覺得沒必要的排場。連繁雜隆重的宴請,也推陳出新改成自助酒會,還衝著布展的官員一再強調,不必吃飽,重在氛圍。於是財政副臣看見消減了一半的開銷一度覺得殿下是讓他們白己大人給奪舍了。
三箭儀式莫邪其實練習的很好,可誰成想在儀式的前兩天受傷,雖然在治療師的精心照料下恢複了七成,但總是比不上健全時候的狀態。本指望用這三箭儀式一雪前恥,結果這三支箭也像朝吉大會點天燈那隻箭一樣,忽忽悠悠的劃過目標點,輕輕撞在代表著天、地、萬物的銅鍾上,雖然不是振聾發聵的響動,但是好歹出聲了。
莫邪麵色如常,可是心裏卻把瑞斯祖宗的骨頭架子都拆了,媽的,自此之後魔都都會覺得新來的陛下是個弱雞,老子不幹了!
大家對於自助酒會很是新鮮,覺得這樣邊吃邊走邊交談的方式特別好。不僅氛圍祥和,還給那些以前不能與陛下同桌而席的官員很多機會。雖然莫邪整個穿過來才一個多月,可是大家都知道陛下親和,於是莫邪就扯著笑臉一個晚上迎來送往,嘴都快笑僵了。
本來一開始紅封冥是遠遠站著的,可這些人太不知深淺,莫邪的酒始終就沒停過,紅封冥便不淡定了,趁著一撥人走了,下一波人還未到達的間隙,走過去拿過莫邪的酒杯,把自己的杯子抵了進去。
莫邪一愣,看著立在一旁的紅封冥,剛想說什麽,便被賽薩落拉過去,引薦一位伊藍莫皇室的遠親。莫邪跟那人寒暄了幾句,抬手飲酒,便發現那杯中並不是酒,喝進去微涼,聞著是酒可是入口卻是薄荷的濃香,一口下去酒勁便退了幾分,敢情紅封冥把魔力用在了調酒上,莫邪不自覺的就笑了。
遠親看見莫邪笑,更是開心,張口便道,“既然陛下願意,那我改天把人帶來!”
“什麽?”莫邪剛才滿腦都是紅封冥,早就神遊天外,根本不知道對方說得是什麽。
賽薩落一看莫邪滿臉茫然,便笑著說道,“陛下不要不好意思,你已成年,又登基繼位,也是時候考慮婚姻大事了。伊藍莫特的侄女我是見過的,人長得標誌而且特別有才情。”
莫邪瞬間就被劈焦,木在原地,逼、逼婚啊!見莫邪一對桃花眼竟變成了圓形,伊藍莫特趕緊附和,“是啊,是啊!陛下立後也是遲早的事,先見見培養一下感情也是好的,不過陛下也不用太有負擔,感情的事還是要看緣分的,我侄女多得很,說不上個個出挑,但是確實也是族中頂好的姑娘。”
伊藍莫特話音剛落,剛才已經過來拜訪過莫邪的三兩人也湊了過來,開始極力推銷自己家的姑娘。莫邪僵硬的扯著嘴角,突然感覺很難應對現在的狀況,他過去活了25年也沒遭遇集體逼婚的場景啊,他感覺此刻麵前的這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就像看見了一塊肥肉,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莫邪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誰知道一個打扮華貴的夫人直接拉住他的胳膊,“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我家女兒今天也來參加陛下的酒會了,不如您和她談談。”
這叫什麽事,“不用了,不用了。我今天的酒喝得有些多,有點頭暈,紅、紅封冥……”莫邪實在是應付不了,回身就想拉紅封冥幫他周旋,慌亂中抬手一抓,莫邪並沒抓住紅封冥的手臂,卻一手捂住了紅封冥的手,紅封冥那隻手攥握成拳,即便莫邪隻是輕輕撫住,都能感覺出它在狠狠發力,連骨骼都變得鋒利起來。
“紅封冥。”莫邪偏頭又喊了一聲紅封冥,可是那人還是沒有反應,不知道是光線的原因還是莫邪沒看清楚,他覺得紅封冥的眼睛有一道橙紅的光線一閃而過。夫人見冥爵都不幫襯,便手上發力,笑道,“陛下不用不好意思,早晚都要成家立業啊!”
莫邪尬笑著推拒,手上便甩了一條魔力搭在紅封冥的腕子上,“封冥,你幹嘛呢,救救我啊,這些人快把我吃了!”
紅封冥像是突然回神,一把攬著莫邪,麵無表情的說道,“各位太心急了,陛下的婚事是兒女情長,可更是國家大事,怎麽能隨便許給大家!還是要從長計議的!”
賽薩落是看著紅封冥長起來的,單看他眉眼的弧度就知道這小子是要發飆的前兆,於是趕緊打圓場,“確實確實,我心急了,有好姑娘就想幫陛下留意著。今天咱全當在陛下這留個念想,等哪天咱們選個好日子再細細的說這事。”
眾人附和,看著莫邪默不作聲的躲在紅封冥身後,也知道繼續下去肯定是自討沒趣,便各自說了幾句好聽的散了。
“你沒事吧?”
莫邪抬起閃著光的眼睛看著紅封冥,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我去一下洗手間,放心,沒人敢來再跟你說選後的事情。”
“封……”還不等莫邪把話說出來,紅封冥就疾步離開。莫邪看著他的背影在人群裏穿梭,不一會便消失在門口,突然眼眶就紅了,莫邪強行整理了一下情緒,順著紅封冥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莫邪推開衛生間的門,輕輕喚了一聲封冥,可是回複他的隻有空曠環境下自己聲音引發的混響,並沒人回答他。於是莫邪挨個去看隔間,卻不見有人,這裏隻有他自己。
“不是說去衛生間嗎?”莫邪嘟囔著往外走,可是手剛搭上把手,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瑞斯挑著唇角便走了進來。
“陛下,想逮住你一個人還真不容易!”
莫邪一凜,馬上壓低聲音,“你幹嘛,這裏有人的!”
“哦,是嗎?!”瑞斯突然揚聲,“我是瑞斯公爵,現在要征用這裏,有人就都給我出去!”別說人了,連蒼蠅都沒飛出來。莫邪哪知道,瑞斯跑到陽台醒酒吹風,站了二十分鍾,莫邪是唯一一個走進衛生間的人。
“別找不自在,上次我打你打得還不夠狠嗎!”
“不夠,要麽就把我打死,不然我就一直纏著你!”
臭無賴莫邪見多了,可是瑞斯這樣的他真是少見,你臭著也沒用,你揍著也沒用,你說好聽的沒用,你說難聽的也沒用,就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煩的人頭疼。莫邪抬手推了瑞斯一把,抬步要走,卻不想他一動作,像是踩中了瑞斯的開關,瑞斯直接摜著莫邪的肩膀把人抵在了牆上。
“你他媽沒完了!”
“我想過溫柔的對待你,可是不管我是溫柔還是暴力你都要逃,那我還跟你客套什麽!”瑞斯猛地附身就要往莫邪的嘴上親,莫邪狠狠的抵著瑞斯的脖子,就在手上的魔力馬上要湧出的時候,衛生間的門再次打開。
“瑞斯!”紅封冥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並不知道瑞斯臂彎下的人是莫邪,若是知道,早就一記暴擊甩過去,怎麽可能還喊他。
莫邪順勢一歪掛在瑞斯的手臂上,抬起頭滿臉醉態的看著紅封冥,“封冥啊,你來了,都說我喝多了讓你送我回去,你還跑出來放水,剛才我差點摔死。”
瑞斯和紅封冥都有點鬧不明白狀況,莫邪便就勢推開瑞斯的禁錮,拍了拍瑞斯的肩膀,“謝、謝謝瑞斯公爵啊!封冥來了,就不勞煩你送我回去了!”莫邪說完便打了個酒嗝,然後步履歪斜的往前走。
瑞斯一下就知道莫邪是演戲,抬手就抓住莫邪的胳膊把人往回拉,莫邪身體不受控製的回轉,等整個臉都轉過去,瑞斯便發現莫邪剛才的醉態一掃而空,眼睛和眉毛幾乎壓成了一線,眼神裏全是不滿和警告!莫邪用唇語說著“放手!”
瑞斯的心髒瞬間漏了一拍,手上一僵,莫邪就勢抽離手臂,像是腳下一絆,整個人撲進了紅封冥的懷裏。
“頭疼的厲害,送我回去!”紅封冥不知道瑞斯和莫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直覺告訴他絕不是現在看見的這樣,可是莫邪的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肩膀,額頭貼上他的頸窩,又一遍的重複道“頭疼”,紅封冥便無心糾結,半拖半抱的把莫邪帶離現場。
莫邪是說自己喝多了,可當時紅封冥隻以為那是莫邪想要逃離眾人逼婚的借口,他覺得莫邪並沒喝那麽多,何況他還遞上了魔力加持的醒酒飲,可看現在莫邪的狀態,簡直是從酒缸裏撈出來一樣!
紅封冥吩咐侍者和賽薩落言語一聲,他先帶著陛下回去休息,便一路拖抱著莫邪往寢殿走。期間莫邪腳下不穩,差點一頭摔在地上,紅封冥隻能把人打橫抱在懷裏,與第一次莫邪直挺挺的立在紅封冥懷中,第二次為了不讓自己摔下去攬住紅封冥的肩膀,這次莫邪直接雙手成圈環住紅封冥的脖子,微熱的臉頰整個貼在紅封冥的勁窩裏,把滿滿的鼻息都噴薄在紅封冥頸側砰砰跳動的動脈上。
紅封冥的心不可控製的狂躁起來,他強壓著心裏複雜糾結的情緒,卻忍不住用下顎去摩挲莫邪的發頂,他隻能在莫邪不知道的情景下,偷偷的攢起關於莫邪的記憶,讓這些微亮的光照射他已經深陷坑底的生命,用這些偷來的時光撫平他隨時都會狂暴起來的血液。
庭院裏的侍者多數在宴會廳照應,不光路上人少,連莫邪寢殿都隻有四個值守,莫莉卡更是被莫邪留在了宴會現場。紅封冥把莫邪放在床上想要起身離開,卻被莫邪抱住脖子不撒手。
莫邪耍賴的衝著跟進來的侍者嘰歪,“你們都出去,讓冥爵幫我鎮靜鎮靜腦袋,疼得要命,你們別再這守著了,看著晃眼睛!”
侍者應聲離開,房間裏隻剩下莫邪和紅封冥兩個人。
“哪裏不舒服?”紅封冥被莫邪摟著,幾乎和莫邪麵對麵的貼在一起,近的紅封冥覺得隻要他微微翹起嘴唇就可以親到莫邪的額角。
莫邪窩在紅封冥的頸側,悶悶的說了一句,“心裏不舒服。”
莫邪是剛剛才意識到傳聲入神在他和紅封冥之間好像有些特殊,他的確需要魔力傳輸才能把想說的話傳達過去,可是紅封冥卻不需要,紅封冥的內心獨白莫邪聽得一清二楚。
慌亂之中莫邪並沒有將魔力抽離,他一麵聽著紅封冥幫他解圍,一麵聽見紅封冥在心裏一遍遍的重複著,“我有什麽資格阻止莫邪的婚事,總有那一天的,總有一天莫邪不再屬於我,他也從來沒屬於過我,他永遠也不會接受我,為什麽他是男人,為什麽?為什麽!”
莫邪心疼的無疑附加,細細品味他醒過來之後的種種,原來紅封冥那般小心翼翼的躲著,不是因為不喜歡他而是因為太喜歡他。他也終於明白,紅封冥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都是因為在意他。原來他們兩個都一樣,喜歡對方喜歡的心髒都已經飽脹到快要炸裂,卻又擔心對方不喜歡自己強行壓製!
不過莫邪又覺得幸運,幸好他能聽見紅封冥的內心,不然他們還不知道要經曆多久才能心意互通,莫邪甚至後悔沒有早點去探查紅封冥的心意,讓兩個人都備受折磨。
“心裏難受?”紅封冥覺得可能是莫邪酒喝得太急嗆了心口,於是抬手捋順了一下莫邪的頭發,想順著他的眉心把魔力傳遞進去,卻沒想在他掌心劃過莫邪發頂的時候,一直閉目的莫邪突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閃光亮,定定的看著紅封冥,將紅封冥的眉眼都倒映在一對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中。
紅封冥的手就這樣被定格在柔軟的發絲間。
“封冥,你知道嗎,在我的世界男人和男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封冥,你知道嗎,我是莫雪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你了。”莫邪的眼眶突然酸澀起來,下一秒隨著眼淚落下來的,還有紅封冥虔誠無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