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聲入神
議事大廳仿佛扔下了巨型的NT炸/藥,誰敢想這個年紀輕輕的魔王殿下會提出這樣的計劃。大家都以為她是玩心大起,借著巡視的由頭,跑出去遊山玩水,誰知道她竟然會帶回這樣的重磅消息,一時間所有問題像連珠炮一樣向莫邪砸了過來。
為了麵對這樣的情景,莫邪已經熬了好幾天了,對所有的質疑都回答得有理有據,當他把大祭司墨特菲的承諾搬出來,質疑的聲音便低不可聞。誰也不是鬥雞轉世,當然希望天下太平,他們不是沒想過,隻是付諸實踐實在太難,沒想這個前一陣子還不問世事的丫頭竟然轉了性,不聲不響的就幹了件大事,連伊藍賽薩落都點頭了,可是事卻卡在了一個人身上,財政首臣,白己。
他拒絕的理由很簡單,錢!單單治療室基礎設施建設這一項就需要巨大投入,又何況建路,建隧道,每一分錢都帶著白己的血筋。
莫邪打算和墨特菲商議一下出資的形式,減輕一些魔都這麵的壓力,然後再去找白己好好商議一下,畢竟這事能夠達成,未來所受的裨益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結果太陽剛下山白己就自己找上門,說是他同意莫邪的方案,之後會好好協調各部門做預算,莫邪就納悶了,這個嗜錢如命的白己,怎麽就突然自己想通了!
一再追問之下,白己才告訴莫邪,紅封冥把自己的家產全都拿了出來,莫邪就不淡定了,自己已經強壓著自己心裏這股子邪火了,紅封冥那小子非要往上澆油。
莫邪心裏堵著千言萬語,可是看見紅封冥的時候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末了隻是緩緩的抬手最終卻隻是落在紅封冥的手臂上,重重捏了兩下,“謝了,以後我補給你。”
紅封冥偏頭看著莫邪瑩亮的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許久之後他才“嗯”了一聲。
今年的朝吉大會比以往都隆重,大戰過後,總要營造點盛世繁華的假象,雖然莫邪覺得花得都是沒用的錢,但是也明白大臣的用意,老百姓除了切切實實過上富足的日子,有些時候還需要提振士氣的精神助力,不能一味唱衰,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再者,還有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未來王夫,這朝吉大會弄得跟定親宴會一樣……
莫邪的騎射雖然是日日練習,可是臨時抱佛腳的終究差點意思,擊中的概率隻有百分之八十,誰知道那時那刻感觀在不在線,萬一脫靶可真是給各位朝臣添了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殿下?”
弓弦還未平息彈射後發出的轟鳴,紅封冥的聲音就在莫邪的身後響起,莫邪撥轉馬繩,回頭就看見夜色裏的紅封冥,漆黑的長發上鍍了一層柔和的月光,平日裏冷峻的臉上竟也帶著暖暖的光亮,櫻紅的嘴唇在喚了莫邪之後還來不及閉合,莫邪一下就想到了那個夜晚,指尖碰上去的感覺,柔軟又溫熱。
莫邪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這麽晚來馬場幹嘛,特意來找我的?”莫邪身子往前一探,眼睛裏溫柔的能化出水來。
“我、我想來看看明天的馬匹,以防萬一。”
這心簡直操得稀碎,不是已經校驗了幾次嘛。
“安排手下去辦就好了,幹嘛還自己親自來。”
“我……不放心。”都以為在魔都之首,沒人敢動手腳,可是那迷情花不是照樣進了他和莫邪的肚子。
莫邪看著負手而立的紅封冥,突然想起曾經讀過的一句話,其實每個人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都已經讀過自己一生的劇本,之所以還會選擇來到這世界上,是因為總有一些事讓你覺得值得。紅封冥是那個值得嗎?若不是來到這個世界,會有人為自己拚命嗎?!
莫邪催動韁繩,走到紅封冥身邊,“我練了很久,還是會脫靶,你再帶我練一次好不好?”
“好。”
莫邪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心思變了,很多事就都不一樣了,什麽叫今非昔比,這會倒是感受的透徹。上一次紅封冥坐在他身後的時候,他腦子裏隻有騎馬射箭,現在在意的卻是雙手相抵的溫度。若紅封冥不是個刻板的人或許莫邪還敢試一試,可是自從莫邪到達這個世界,紅封冥就像一本條框鮮明的活體課本,在告訴莫邪什麽是規矩,什麽是界限。讓他摒棄那些繁文縟節都是難的,何況是做有悖人倫的事!
箭羽應聲而出,卻畫了個大大的弧,繞著天燈的油料飄了過去,噹啷一聲打在了大理石的底台上,脫軌便是這樣的結果,莫邪看著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箭,突然覺得自己縮在伊藍莫雪的殼子裏喜歡著紅封冥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
莫邪翩腿下馬,“累了,不練了。”
紅封冥看著持弓而去的莫邪,不知怎麽就覺得心裏酸酸的。
“殿下,你是不是擔心阿洛奧汀的事?”
“有什麽好擔心的,我有得事招數對付他,隻要你不攔著就行!”
兩人相視互不作聲,沉默一刻,彼此點頭示意,各自管顧各自的心情去了。
我怎麽會阻止你。
你怎麽會阻止我。
轉天早起的莫邪就差燒香祭神了,好在老天開眼,那淬火的箭頭堪堪擦著天燈的邊角點燃,雖然沒有一簇而燃的轟炸效果,但總算沒有丟人現眼,莫邪已經很滿足了。
之後的議會便是各城的一些公文性匯報,枯燥但是卻是正經事,莫邪雖然頭大,但還是盡可能的打起精神,你別說還真有那麽一些可以借鑒的經驗,等到下午宴會的時候,莫邪就兩眼打架,實在是沒精神頭聽這幫人商業互捧。
說是宴會但也不是純粹的吃吃喝喝,各家都會讓自己優秀的臣子說上繁碎的祝酒詞,除了一些套路性的恭維,自然還會有自己區域未來發展的宏偉勾畫。
莫邪聽著聽著便雙眼迷離,直到阿魯修的代表開腔,他才醒神,這就是阿洛奧汀,估計是阿魯修王主特意安排,讓未來的王夫提前露露臉。
就這?莫莉卡的優秀是不是有點標準太低了!這奶裏奶氣,溫聲細語的,是不是有點斯文過了頭!說幾句就抬頭看看阿魯修的王主,那老頭點頭他才敢有些底氣的繼續念叨,這不是巨嬰嗎?!
大小不濟也算是個二世祖,怎麽連點紈絝子弟的氣質都沒有呢!老爺們不就該大大方方擲地有聲,舉手投足都透著點英武之氣嘛,紅封冥他們怎麽想的,這別說是伊藍莫雪了,就是他,他也不幹。莫邪眉頭一皺,他為什麽開始考慮嫁不嫁給男人了!都怨紅封冥!
莫邪轉頭狠狠的看著紅封冥,沒想紅封冥也在看他。
莫邪為什麽一直盯著阿洛奧汀?難道覺得那人其實也不錯?是不是不打算拒婚了?!紅封冥簡直要讓自己的臆想折磨死了!
見莫邪突然向自己投來目光,紅封冥趕緊抬手端起酒杯飲酒掩飾,不想再抬頭的時候,莫邪還在看著他,而且還衝他努努嘴,兩條柳眉上下翻飛,不停的希望通過麵部表情傳達信息。
紅封冥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就見莫邪更加瘋狂的衝他擠眉弄眼。無奈的紅封冥隻能在莫邪的強烈注視下緩緩的抬起手,一點霧藍便散射開來,莫邪一愣,片刻之後,手腕上便一涼,幾乎看不見顏色的魔力就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殿下怎麽了?”
尼瑪,還可以這麽操作!莫邪睜大了眼睛瘋狂表達,可是紅封冥什麽都聽不到,於是淺淺的歎了口氣,指尖一動,微涼的魔力就順著莫邪的橈動脈探了進去,在腦子裏的勾連一圈,金色的流光就順著藍色魔力的牽引,順著莫邪的指尖溢出,盤繞著微不可見的藍色魔力搭在了紅封冥的手腕上。
“再試試。”
“紅封冥!”
“嗯。”
“這也太牛逼了!既然能這樣,我們坐在這磨嘰什麽,我們織一張大的魔力網交涉不就完了,誰想聽誰叨叨直接鏈接進去,何必讓我在這聽他們吹虛!”
“隻有魔力交互的人才能這樣溝通的。”
“魔力交互?”
“就是把魔力留在對方的身體。”
“你什麽時候在我身體裏留下魔力了?”
“就是為殿下牽引魔力那次,不小心遺落了。”
莫邪根本不知道魔力交互意味著什麽,自然就沒在意紅封冥這麽牽強的借口,何況對方還說得極其雲淡風輕,就跟真的是不小心一樣。
“哦哦。”莫邪哦了兩聲,聲音陡然銳利,“不是紅封冥你怎麽想的,這什麽玩意,扭扭捏捏的沒點男人樣,這就是你們給伊藍莫雪挑的人選,你們之前都不搞搞調查研究嗎!你們這是毀人下半生啊!要我說這魔都包辦婚姻的陋習要好好改一改了,這得有多少怨侶啊!我說你呢,你聽見沒!”
“聽見了。”
“你自己瞅瞅!就這樣的當你妹夫你幹啊!我覺得我使勁懟他一下他都能坐在地下跟我哭。”
莫邪就一直心裏不停的數落著阿洛奧汀的各種缺點,數落到最後,連紅封冥都禁不住抬頭細細觀察,心想好像也不至於差成那樣!
“怎麽的,還學會強嘴了,怎麽就不至於!”
莫邪之後再說什麽,紅封冥就不太記得住了,他有些不明白,剛才那句他明明沒有傳遞過去啊。即便是魔力交互的人,想要傳聲入神,也是需要魔力推送,剛剛他明明沒有傳遞,為什麽莫邪還會感知到。紅封冥哪知道,在墨特菲那的時候,莫邪曾經守了他一夜,那一夜微淺的金色魔力源源不斷的湧入他的體內,在他極其虛弱的時候,感官將異體魔力認定為本體魔力,不是聚斂起來放在心尖,而是輕輕湧動流向四肢百骸,入骨入髓。
“真是,我跟你這個榆木疙瘩爭競什麽,反正我也不嫁人!”
還不等紅封冥反饋,莫邪就自己撤了手上的魔力,端起酒杯猛得喝了一口,重重的把杯拍在了桌案上。
在巴爾斯王主結束自己的演講之後,莫邪已經消耗掉了自己最後一點耐心,注意力完全就不在這場宴會上了。於是宴會上,不是這個大人的勺子掉了,就是那個的酒壺撒了,不是這個的燈台倒了,就是那個的水果滾了,巴律斯托的酒杯更是生生在自己手裏炸開。直到紅封冥手腕上搭上金色的魔力,莫邪的聲音在他腦子裏響起,他才知道,這位公主殿下一直在滿場甩魔力練習傳聲入神。
“紅封冥。”紅封冥還不等抬手,莫邪就倏悠一下撤了魔力,沒事人一樣拄著下巴看著宴會上的人。三兩分鍾之後,便有探出魔力繞著紅封冥的腕子,“紅封冥。”
就跟調皮搗蛋的小孩一樣,一觸就走,反複了四五次,最可氣的是紅封冥在和一位朝臣交涉的時候,他也探出魔力,變本加厲的一直在人家耳邊喊著,“紅封冥,紅封冥,紅封冥。”這讓一貫對政務對答如流的冥爵大人竟然卡了殼。
莫邪使勁憋笑,剛要把魔力收回卻覺得那金色的流質被人拽住,紅封冥柔聲說道:“別玩了,你控製的不好,做不到魔力虛化,會被人看見的。”
“哦……”莫邪泱泱的收了魔力,百無聊賴的轉著桌上的勺子,卻不知道把一切看在眼裏的瑞斯已經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