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墨特菲

  瑞斯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在掌心扣了一劑暴擊。


  “我勸你,別折騰!這裏到處是靈石,小心傷了你自己!”


  瑞斯去取水的時候十分警惕,心裏惦記著莫邪和紅封冥,馬騎得飛快,可是這水剛打到一半,就一陣眩暈,人直接跌進了水裏。再醒過來,就是這樣的一幕。


  “你是誰?!”


  “我們見過的!”


  見過?瑞斯想了半天也沒有印象,對麵的男人高大挺拔,整齊的短發幹淨利落,略顯瘦弱的身體包裹在花花綠綠的衣服裏,若不是長得好看,實在很難駕馭這猶如孔雀一樣的裝扮,那人雙手每根指頭上都帶著一隻戒指,右手還持著一隻有著鵝蛋那麽大小紅寶石的權杖。這樣的“怪物”,瑞斯敢對天起誓,隻要他見過,他絕對不會忘記。


  “哎呀,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在你後背睡得還挺舒服的,怎麽你轉眼就把我給忘了!”


  一瞬間,寒氣就順著瑞斯的脊梁骨爬上了腦神經,他這輩子背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伊藍莫雪,一個就是那天那個人族的老婆婆。


  “呦,看來是想起來。”男人見瑞斯的臉上風雲變幻,笑嘰嘰的說道,完全不顧及瑞斯的感受。“若是緩醒過來了,就去看看你的人。”


  “你把他們怎麽了!”


  “嘖,你是怎麽跟救命恩人說話的,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怕是隻能收屍了!”


  聽聞此話瑞斯趕緊翻身下床,跟著男人往其他房間去。瑞斯不是有勇無謀的家夥,眼睛不斷觀察,心裏不停揣測,甚至偷偷調動魔力去試探,他好像猜到男人的身份了。


  男人的權杖在地上輕輕一敲,門便應聲而開。門裏的侍女還未行禮就被男人揮退,轉頭示意瑞斯進去,便走便道:“我這地方的侍者可都是女孩子,你那朋友死活不肯脫褲子,有幾處傷我是沒辦法,總不能親手給他醫治吧,你去看看,別讓他死在我這!”


  瑞斯一聽便明白,房間裏的人是紅封冥,那個死心眼,這種時候還犯什麽軸!“和我們在一起的女孩呢!”


  “情緒有些激動,不過我給她吃了藥,她乖乖睡覺了!你放心,我沒打算對你們怎麽樣。”


  “那是自然,大祭司既然能救我們,暫時就沒打算讓我們死。”


  墨特菲眼睛一覷,笑意就爬上唇角,“戰神名不虛傳。”既然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何必還遮遮掩掩,墨特菲一抬手,引著瑞斯往裏走。


  紅封冥能包紮的地方基本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看他現在像木乃伊一樣的躺在床上,瑞斯就能猜到剛才他們經曆了多麽驚險的事情,越是如此,他便越發的埋怨自己。


  紅封冥處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狀態,直到從模糊的視線裏分辨出瑞斯的樣子,才終於放下一身的防備,順從的昏死過去。


  瑞斯幫紅封冥清理小腹和更為私密地方的血痕,便聽墨特菲把事情前後的大概講了一遍,心裏盤算到底會是誰買凶,若是人族何必留活口,看來是自家後院燒起來的火。瑞斯一想到這些糟心的事,怒氣就上來了,手上沒了輕重一發力,直接把昏迷中的紅封冥疼的低/吟了一聲。


  “幹嘛呢!”墨特菲權杖的杖頭直接敲在了瑞斯的手上,那鵝蛋大小的紅寶石,是上好的靈石,本就是克製魔力的東西,雖然墨特菲並未使用法力,可是這樣直接的觸碰還是讓兩種力量產生了反應,就像輕微的電擊一樣,瑞斯手上一麻,擰眉看著墨特菲。


  “你輕點,別沒在戰鬥中死了,最後死在你這不稱職的治療師手裏!”


  也不知道是瑞斯真的手法不計,還是墨特菲故意的,總之之後權杖頻頻落下,每次都打在瑞斯手上的同一位置,瑞斯就像小孩子做作業,錯一下被敲一下,雖然不疼,但極其羞辱,等到他幫紅封冥處理完傷口,整個人已經黑紅黑紅的了,可是瑞斯沒法發作,一是因為他在墨特菲的地界雙拳難敵四手,二是他根本也爆不出魔力。


  莫邪是喊著紅封冥的名字醒過來的,睡夢裏屠龍的畫麵太過真切,讓他根本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他隻覺得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涔涔流下,那種心悸是他從沒有過的。


  “您醒了,祭司大人說要見你!”


  莫邪抓著來人開口便問:“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呢?……你,你說誰要見我?”


  莫邪在心裏直抖手,完了,被動了。


  比女人穿得還明豔的墨特菲端著琥珀紅的酒水,優雅的品著,看著一點遲疑也沒有的莫邪拿起刀叉切牛排,放心大膽的放在嘴裏咀嚼,還不忘品頭論足:“味道不錯,就是老了點。”


  墨特菲一笑,“你倒是對我挺放心。”


  “這話說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就是蹦躂也沒什麽大用,再說大祭司從我們踏上你們的地界就把我們看得死死的,如今我還能全須全尾的坐在這跟您吃飯,想來我這條小命還沒那麽容易嗝屁。”


  有意思。墨特菲的指尖滑著杯口,發出玻璃的輕鳴聲,他和莫邪對視,兩人都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都帶著禮貌性的微笑。


  莫邪其實特別不喜歡這樣被人審視的感覺,可是沒辦法,他現在是魔王殿下,總不能讓別人為他出頭,“謝謝祭司大人的款待,等下次您去魔都我一定好好招待。”


  “我會去魔都嗎?那不是連骨頭都剩不下。”


  “非也,我來之前也聽說自己連骨頭都剩不下,可現在不是正真心實意的向祭司大人您發出邀請嗎!”


  “真心實意?”


  “是,真心實意。我攜魔都軍、政首臣來您這,就是想向您表達我們的誠意,我並不認為人魔兩族從根本上有區別,更不覺得我們應該站在對立麵上。吉爾台同魔都邊城素來無爭,在您的授意下可以說是一直是和平相處的,我其實覺得我們之間可以更近一步!”


  “更進一步?”墨特菲起身,邁著鬆散的步子遊走到莫邪旁邊,一手搭在莫邪椅背上,一手搭在扶手上,兩人距離極近,近得就像有錢的公子哥瞄準了某個獵物,正在調情一樣。“怎麽更進一步嗯?”


  莫邪卻挑起好看的眼睛,忽的拉近本就密切的距離,幾乎和墨特菲唇對唇,墨特菲的眼睛一跳,靜靜的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莫邪嘴唇張合,“大祭司對我沒興趣的,何必開這麽惡意的玩笑呢,不如我們好好坐下來,談談雙方共贏的方案,總比你這樣嚇唬我有意思。”


  “你怎麽知道,我對你沒興趣呢。”


  莫邪淡笑不語,直到墨特菲也笑起來改變了這樣的距離,莫邪才在心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並沒什麽大的把握,他哪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好哪口,他單純覺得墨特菲看他的眼神並不是喜歡,或許那是種把玩戲謔又夾雜著猜忌的樣子,莫邪不確定,這個大祭司總是一副笑眼待人的感覺實在讓人無法參透,但是莫邪覺得喜歡是蓋不住的,瑞斯看他時候是什麽樣子,他心裏明鏡的很。


  “那魔王殿下又怎麽會覺得我會說動吉爾台的國王,讓他同意和你們合作呢?那不是和天下唱反調!”


  “能不能說動國王那是大祭司的能力,能不能說動您,那是我的本事。”


  “哦~”還真是有意思的人,“願聽其詳。”


  “人魔兩族雖有水上貿易,但是水路遠遠比不上陸運方便,不僅耽誤時間,而且受自然環境影響的較大,這一年算下來,海上事故也是不少的,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大祭司不會覺得無所謂吧。”


  墨特菲不語,這頂高帽戴得他猝不及防。


  “若是開通陸路貿易,一來可以節省開支,縮減時間,二來對於經商者而言也可降低風險,若是大祭司覺得可行,我們還可以修建快速貿易通道,保障物品的快速運達。據我所知,我們確實有貿易互通的必要性,吉爾台盛產的蘇薇繡裏最負盛名的金枝香線原料,好像現在需要大量從魔都購入吧。”


  墨特菲眉眼一挑,“一味原料而已,我們自己會解決的。”


  “的確,樹木可以再種,礦藏可以再找,可那都是需要時間的,大祭司,您真的沒想過在這個時間內蘇薇繡會被別的品種取代,想來以輕工業作為支柱產業的吉爾台並不期望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怎麽魔王殿下這是威脅我?”


  “我若是想威脅就不來找大祭司了,我會直接去見吉爾台國王,我找大祭司是覺得您要的是和平,是老百姓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人魔兩族開通貿易,並不是因為吉爾台同魔族同氣連枝,而是吉爾台在大戰之後飽受損失,所以決定做一個中立的國家,不偏不倚。吉爾台也會將從魔都獲取的各種物品經銷各地,互通有無,您這是造福人族,怎麽能算是唱反調呢!”


  “呦,魔王殿下都幫我想好了說辭,我豈不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您有。我隻是從我的認知,我的角度去理解事情,您的難處,您的顧慮有些是我並不知道的。所以我給您的都是建議,不是威脅、不是條件。”


  墨特菲端詳著莫邪,微微收斂笑容問道:“你想要什麽?”


  “嗬,我?我隻是被個老頭灌了無數的心靈雞湯,教導我要用心做事,至於我想要什麽,我想可能大概就是沒事的時候和我宮殿的那些屁小孩能無所顧忌的瘋玩吧。”


  莫邪有多坦然墨特菲是感覺到的,他笑著摸了摸唇角,“魔王殿下,容我想一個晚上。”


  “自然。”莫邪起身,“祭司大人,我能不能去看看我的人?”


  “當然可以。”墨特菲招來人給莫邪引路,莫邪在臨出門的時候,又轉頭衝著墨特菲說道:“祭司大人,恕我直言,您這兒醫療條件有點差,不論最後這件事您是怎樣決定的,邊城的治療室都會對吉爾台開放,若是您不嫌棄,可以讓你的人同我們政務大臣談一下。”莫邪點頭示意,轉身離開,強忍著周身的疼痛在心裏罵娘,這在魔都三兩天就能下地嘚瑟的傷病,估計在這要讓他疼到離開,可憐的紅封冥怕是從來沒受過這個屈,唉,要不說醫療是民生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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