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回到客棧後,雲深本想跟著白岐進他的廂房,但白岐卻先將他抱回了他自己的廂房,放在床榻上,並用棉被蓋上,說了句“明日見”後,才回了他的廂房。
將房門後,白岐才將外裳脫下,略帶煩躁的扯了扯衣襟,露出小片的肌膚。
羌逄從吊墜中走了出來,剛好落在了一旁的矮榻上,看著麵上寒意可見的白岐,說道:“你小師弟他說去妓院並非是找姑娘,再說了,你小師弟又不喜歡姑娘。”
白岐麵上的寒意更重了:“嗯,找小倌。”
羌逄微愣,他怎麽忘了這個,難不成這麽久不出雲岐仙門,還真的會忘記不少東西?
“算了算了,管不了你們。”羌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了矮榻上,回想曾經發生的一切,順便看看自己到底忘了多少。
白岐自顧自的生了會兒悶氣後,算了算時辰,便起身,去看看雲深如今在做什麽。
可是,白岐剛將房門關上,就迎麵看見泠亓領著魏如敘走了過來:“師尊。”
泠亓走到白岐身前停下:“可有事?”
白岐在心中掂量了下,回道:“並無事可做,不知師尊有何吩咐?”
“跟為師去一個地方。”說罷,泠亓便轉身離去。
白岐回頭看了眼雲深的房門,抬步跟上,在路過魏如敘的那一刻,他聽見魏如敘說了句:“我會讓小師弟好生吃飯的,大師兄就不必擔心小師弟了。”
泠亓帶著白岐去了客棧背後的那一個街道,這裏與白岐帶雲深去的方向不同,這裏的富家子弟更為多,還有不少靈力高強的修仙者。
路過一家妓院,白岐看見不少的貴公子與修仙者結伴而行。
見白岐注意到他們,泠亓開了口:“與朝廷打交道的修仙者已經沉溺於世俗,被世俗所牽絆,修為也無法再次提高,除了用丹藥、靈器者。”
“師尊可認為情愛,也是世俗的一部分?”白岐對於泠亓口中的世俗有些好奇,據他而知貌似所有的修仙者都認為無情無愛,才能飛升成仙。
泠亓的身形微頓,放於袖中的手握了握,麵上卻並無變化,語氣平淡道:“情愛之事並非我等所能控製,但因愛入魔的先輩也並非沒有。”
“……”白岐跟在泠亓的身後,他並不會像與雲深一同行走時,和泠亓並肩而行,而是會刻意的慢他半步。
一是因為泠亓是他的師尊,他應當尊敬,二是聽聞了泠亓喜歡他後,便想著盡可能的拉遠距離,亦或者說清楚。
他們遠離妓院,拐進了一個小巷,這幾日天色陰沉,仿佛下一瞬便會有綿綿細雨落下,小巷中並無人過,也同樣將街道的吵鬧隔絕於外。
青石上布滿了青苔,小巷有些潮濕,仿佛不久前才下了一場小雨,若是路過的人腳下一個不注意便會跌倒。
好在之前沒帶小師弟來此,否則定會跌倒。看著腳下與一旁的青石上的苔蘚,白岐心中有些慶幸。
泠亓今日身著一襲月白色的衣裳,青絲用發冠定著,其餘的則隨意的披散於身後,走路時,衣擺輕晃。
泠亓生得冷峻,平日裏總是板著一張臉,給眾弟子一種不可靠近之感。
跟在泠亓身後的白岐突然來了觀察泠亓的興致,在他的眼中,泠亓是雲岐仙門的二長老,亦是他的師尊。
那在雲深眼中呢?在雲深眼中的泠亓又是何種模樣,才能讓雲深對他心係已久?
難不成小師弟喜歡性子冷的?白岐猜測道,但就算雲深喜歡性子冷的,他也無法對雲深的事置之不理,也無法對雲深冷著麵。
泠亓突然開口:“這幾日可聽聞過這南詔國的事情?”
白岐眉頭微皺:“並未,還請師尊賜教。”
“你可知我們為何來此?”
“不知。”若是知曉,他倒是不會日日在街道逛。
“陵光仙君曾定下雲岐仙門之人不可在朝廷展現靈力,但此次我卻是因曾經友人之邀而來。”泠亓輕聲歎了口氣,“他是朝中的大臣,我並不想將你與雲深牽扯其中,帶上你們也是以防萬一,但在這幾日與他的談論,才發現事情並非我所想。”
“朝廷自然由南詔國的皇帝說的算,師尊的友人又怎會找上師尊?這皇帝難不成出了何事?”對於泠亓所說,白岐心中浮現出種種可能,但最後都確定在皇帝出事上。
泠亓點頭,說道:“沒錯,這南詔國的皇帝在一個月前便臥榻不起,有藥修的修仙者來看過,卻得到皇帝命不久矣的結果,而正因為此事,朝中的暗潮也發生了變化。”
“師尊口中的故人在朝中的身份定然不可小噓,這位大人可有何打算?亦或者他站哪位皇子?”
泠亓已經將事情說出,那定然是不會放手不管,白岐對於國度中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致,但這南詔國……他倒是很有興趣。
況且,他也想看看,泠亓如何在不動用靈力的狀況下,解決這友人的托付。
“他是當朝的將軍,他所擁護之人……”泠亓眉頭微皺,似乎有什麽困難。
“是太子,如今南詔國的太子為人溫和,做事也從不手軟,是皇帝的最佳選擇,但與太子對立的是八皇子,這八皇子身邊大多都是修仙者,甚至聽他所言,八皇子很有可能與魔族之人談了什麽交易。”
“他與修仙者打交道我倒是能明白,畢竟這皇城中修仙者也不少,但與魔族之人打交道……那的確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白岐伸手摸了摸頭上的木簪,又道:“但如今的修仙界與魔族兩不幹涉,他們也不敢為非作歹。但魔族之人與我們並不同,若是這八皇子對那人提出什麽奇怪的要求,定然會被答應。”
白岐從未與魔族之人有過接觸,但他卻仍然相信魔族中大多數人都與修仙界中人一樣,況且,善惡的定義從來沒有因為他是哪一個種族的人而壟斷過。
‘在你的眼中他們都並非善類,我也是同他們一族之人,那你又何必前來尋我?若是曾經不知曉我的身世,那你如今也知曉了,你大可離去,日後我們二人相見將會是你死我活的作戰。’
一道充滿怒意的聲音突然在白岐的耳畔響起,白岐抬頭,眼前卻突然一片模糊。
然後,他隻看見原本走在他前麵的泠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著藍色衣裳的少年,少年低著頭,讓白岐看不清他的容貌,但白岐卻不知為何明顯感覺到少年哭了……
少年因為他,哭了!
之前在村莊時突然的刺痛再次襲來,白岐悶哼一聲,緊緊的抓著胸前的衣襟,緩緩地蹲下。
泠亓察覺到身後白岐的不對勁回過身,隻見白岐渾身顫抖,抓著衣裳半跪著。
“白岐?你怎麽了?可是身子有何不適?”泠亓眉頭一皺,麵露擔憂的走過去。
‘你終究是要飛升成仙之人,又何必待在此處消度光陰?你應當與你的心上人好生修煉,又何必前來尋我?我如今已不是修仙者,隻想好好的待在此處,在此共度餘生。’
夏風輕揚,帶著雨水打濕泥土的味道拂過白岐的臉龐,少年模糊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憂傷,一字一句落在白岐的心上,使心頭泛起陣陣的刺痛,久久不能平息。
少年藍色的衣擺猶如夏日的一片清涼,但此時卻宛如冬日雪山上的寒冰,就算不去觸碰也讓他渾身冰冷。
“不……”白岐伸手去抓衣擺,想將少年挽留。
白岐抓住了少年的衣擺,他抬頭正想同少年說些什麽,卻發現少年變成了雲深。
“白岐,你……還好嗎?”
“小師弟……”白岐輕聲念了一遍,最後卻突然笑了,然後,又漸漸的倒下。
泠亓伸手接住白岐,將白岐抓住他衣袖的手拿開,想著白岐昏睡前所念的名字,似乎是想通了什麽一般輕聲歎了口氣。
回到客棧後,泠亓正好見雲深和魏如敘在吃飯,雲深一見他回來,就放下碗筷,起身走了過來:“師尊你回來了?師尊也沒有餓?不妨先吃個飯。”
“不必,好生照顧他,方才他突然暈了過去。”泠亓將被她變成孩童的白岐遞給了雲深,然後,走到還坐在木桌旁吃著東西的魏如敘身前,說道:“吃了,來趟廂房。”
“啊?好。”魏如敘不解的抬頭,又看了眼雲深,最終點了點頭。
見魏如敘回複,泠亓也沒再說什麽,抬步上了樓。
泠亓走後,雲深抱著昏睡的白岐又回到了木桌,看著雲深懷中睡的舒服的白岐,魏如敘伸手捏了捏白岐的小臉,但卻隻碰到了一瞬,雲深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捏到。
將手收回後,魏如敘對雲深說道:“原來,他小時候長這副模樣,看著還聽溫和的。”
“我也是初次見他這副模樣,魏師兄又覺得他應當是何模樣?”雲深初次見白岐時,白岐已經十四,而如今懷中的白岐怎麽看都沒有七歲。
“我原本以為……”魏如敘看向白岐,看著白岐伸手抓住了雲深的衣襟,還往雲深的脖頸處靠了靠,好似想離雲深更近點。
“我原本以為,他就算小時候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卻想不到他這般親近於小師弟,看來他真的很喜歡小師弟。”
雲深微愣,麵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他是師尊的大弟子,對我們這些師弟師妹自然喜愛。”
魏如敘笑笑,見雲深回避了這個事,他也並不想繼續追究,而是說道:“不止他,我也喜歡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