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百平米不到的空間裏(我們房子108平米,扣除16%的電梯和過道等公共空間,其實也就是八十多平這樣子),彌漫著濃濃的飯菜香味。我媽,小玉,正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著,桌上,已經擺好幾個炒好的菜,有豆瓣回鍋肉,有豆鼓蒸熏魚,還有翠綠翠綠的清炒豇豆,似乎都與豆過不去了,但我喜歡吃……蕭夢岩則端著一盤子水果,是臍橙,站在廚房的左側,正在用水果刀小心地切著,顯然她很少做飯的緣故,用刀切個橙子,都小心翼翼,生怕切到自己的手似的;我弟則與兒子壯壯,兩人一前一後地趴在電腦前,玩一種采蘑菇的小遊戲,嘻嘻哈哈的笑聲,在飄香的飯菜香味中回蕩。
我一進門,鞋還沒換。弟媳小玉聽到響動,從廚房探了個頭出來,說,哥回來了呀!我點點頭,沒說話。我的包裏,裝著韓三哥幫我裝的那個針孔攝像機,心裏,想著蕭夢岩與許勇坐在車上,他看她的肚皮的畫麵,惱怒,似乎就在那一刻要爆發出來。我重重地將包塞在沙發,嘣地聲響,影起了我弟的注意。他站起身來,笑著說,哥,你回來了。我說哦,回來了。他笑笑,起身,走到客廳的中間,伸了個懶腰,說,我告訴你一件好事!
我本來心裏就有點怵我弟,他和我爸一樣的性格,火爆,耿直,容不得看不慣的事,也是說話三句對不上,便能翻臉不認人的主兒。在這點上,很多人說我像我媽,性格文靜,不擅表達自己的情緒,說我弟像我爸,朝天椒似的,嗆口。今天他既然笑臉迎我回家,我如果再冷眉冷眼地回答他,指不定他心中是什麽想法呢!再說,他們如今寄居於我的家裏,本來心裏就很脆弱,就怕他嫂子不歡喜,如果自已再發個脾氣什麽的,他心裏的想法就更多了。——沒辦法,我隻得努力平靜一下心緒,然後也笑著回答他,嗯,有什麽好事?
他說,我找到工作了!我說,是嗎,你找到工作了?什麽工作?他說,就是速爾快遞的工作。我嗬嗬一笑,不就是個送快遞的工作嗎?有什麽高興的,那可是個辛苦活!我弟說,不是,我是開車的。我問,哦?他說,就是從深圳,跑東莞虎門分拔中心的,深圳各個區的貨,要放在東莞分揀,然後發往全國各地……我一聽,這個活,倒少卻了在深圳大街小巷的奔跑,但,充其量,不就是個駕駛員嗎?
我弟說,就是司機啦,但薪資還算可以,一個月,帶補貼的話,有四千多塊錢,還包住,我們那老板也還說了,待我熟悉一點,再買個車,入到公司裏,不僅可以拿工資,還可以分點紅。一聽我弟這樣說,我倒心頭也微微浮上來一絲歡樂。畢竟,他走上正途,好好工作,不僅減輕了我們的負擔,同時,也了卻我爸媽心頭的一樁大事。
我鼓勵他,嗯,你去了,好好搞,沉下心來工作,到時候有點積蓄了,我再借點錢給你,買台車放到裏邊去,每個月分紅加工資,定然收入也少不到哪兒去!我弟這份工作的工作模式,其實我也聽朋友們說過,就是這些司機,既是打工的,也是老板,隻是自己買台車,歸這些快遞公司來管理,完了,人家按月薪給人結算,也給車結算。其實,也是雙贏的事。
我弟一聽我說到又借錢給他買車的事,便恍然記起,前些天我的朋友尹秀珍已經為他墊過十萬塊錢的事。他問我,你那朋友,不急著用錢吧,我現在,真的,還拿不出那麽多錢!我說,她呀,還好吧,十萬塊,應當是不差的。我弟一聽我這樣說,接著說道,那你就幫我跟她說一聲,先感謝她,完了,這麽錢先記在你門下,可不可以?你等於幫著我做個擔保,待我有錢了,還給你就行了。我點頭,說,這……我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端著菜,溢著笑,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我見她出來了,怕她聽到我弟前幾天賠了人家十萬塊的事,便說,嗯,走,吃飯!
這幾乎是在深圳生活中少有的溫馨而又豐富的晚餐,首先是因為一家人到齊了,除了我那留守於家鄉的回家種地的老爸之外,生命中最親近的親人,就圍坐於這張桌子之上,聚在一起吃飯;又因為我弟弟找到工作的事,我媽特意多炒了幾個菜,這就有點其樂融融的味道了。我弟也見難得這樣吃餐飯,就提意我們喝點酒。於是,就各自開了二瓶啤酒,給她們女士各拿了一聽牛奶,喝起來。
眼前的一切,讓我恍然想流淚的感覺——不真實,真的太不真實了,那種幸福溫暖的感覺,與自己心底的羞辱,悲憤,交織於一起,有心底糾纏成一個心結。自己,是要回來發火的,是要回來責問蕭夢岩為什麽要這樣做的?要問問她,與許勇在那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到底去幹什麽去了?開房嗎?很爽嗎?操!——
我和我弟已經各喝了兩瓶啤酒時,他不想喝了,說撐肚子,我說,我還想喝,各自再開兩瓶吧,不,再開三瓶,喝醉了算了。我弟笑笑,又望望蕭夢岩,說你還要喝三瓶,我陪不起,我再喝一瓶,就行了,你讓嫂子陪你喝吧!
我說……我沒有說,我就端起酒杯,往嘴裏倒。我與我弟碰杯,我喝了,喝盡了;我與小玉幹杯,她喝飲料,我喝盡了,我與我兒子壯壯幹杯,他跑了,我還是喝盡了,我與我媽幹杯,我媽罵我,說你喝醉了,舌頭都摟不直了,就不要喝了,我還是喝盡了……我沒有與蕭夢岩幹杯,我心裏責怪她,怨恨她,我咬著牙齒,叮囑自己,不要破壞掉這麽好的氣氛,但我還是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已,特別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我那腦袋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蕭夢岩摟起T恤給許勇看肚皮的場景,像一把刀,刺中我的心。
後來,我還是沒有醉,啤酒這醉意,也可能讓人喝醉,我沒醉是我怕我媽為我擔心,怕我弟覺得我有別的情緒才往死裏喝。蕭夢岩則早早地離了席,洗洗涮涮後,窩到床上看書去了。而我在磨蹭著,逗壯壯玩了一會兒後,酒意漸消,也洗了澡,推開臥室門,又帶上,反鎖了。我準備,與蕭夢岩,就婚姻的事,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