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懷疑
皇帝當然不會等那個內侍,早就先一步帶著太子離開了。
內侍出了春日苑然後騎著給他留下的馬,追著皇帝去複命。
六公主也坐到了自己的轎輦裏,麵色不虞。
到現在為止,心裏總覺得有一處很奇怪,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事一般。這種不安的感覺讓她明知道後麵跟著的是誰,也沒有心情去找茬。
薑心跟在長公主後麵出來,此時六公主的轎輦先一步離開了。
雲霞縣主嘟噥了一句:“明知道姑祖母還在這裏,竟然就這麽走了,這也太放肆了。”
田巧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再說話了。
薑心等著兩位長公主都坐上車走了,才跟著田巧月上了田巧月自己的馬車。
這時候被人們簇擁著的劉二姑娘終於鬆了口氣,開始大大方方的接受別人的祝福。
雖然劉二姑娘今天丟人了,可是京中的這些姑娘們互相在對方麵前丟人的事兒還少嗎?最多是日後被人拿過來嘲諷罷了,她也不是沒有別人的把柄。
最重要的是,她今日定下了自己的婚事,而且還是新科探花郎,這就讓所有人羨慕了,這一場的得總算是掩蓋了之前的失。
來接劉二姑娘的馬車也到了,今日跟著劉二姑娘來的隻有一個嬤嬤,不過卻有一個男性長輩在瓊林苑那邊辦差,所以這事兒辦的倒是及時。
田巧月吩咐了一聲,大馬車在這三人就離開了主街。
剛拐過主街來到小巷子,馬車就停了下來。
薑心就聽外邊有人叫了一聲:“上護軍。”
薑心掀開簾子便看到閔昭在馬車前麵負手而立,麵帶微笑,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小豆丁,正是薑回。
薑心驚訝:“你怎麽來了?”
閔昭笑道:“來接你回家。”
他的笑容在目光接觸到薑心臉上的那個鮮明的巴掌印的時候,突然僵住,但是也隻是一瞬間,他又恢複了平靜。
田巧月也探出頭來,笑道:“昭哥哥,你是打算背著阿心回去嗎?連一輛馬車都沒有嗎?”
天已經黑透了,若不是不遠處擇盈樓上的燈光還能映照過來,隻怕連人臉都看不清楚。
閔昭道:“馬車就在前麵,郡主先回去吧,天色太晚了,我去送她們就好了。”
田巧月當然也不是那麽不識趣的人,笑著將人轟下了車。
薑心和張雪燕笑嘻嘻的下來,然後看著田巧月的馬車離開了。
突然手中一暖,薑心的手被一個大手握住,薑心側頭看向閔昭,笑了笑。
張雪燕的手也被薑回給握住了,薑回笑眯眯道:“雪燕兒啊,劉大人在前麵等你喲,咱們走吧。”
張雪燕伸手給了薑回一個腦瓜崩,笑著走了。
她也是很識趣的。
薑心抬頭看著閔昭,笑道:“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非要今天跑過來,天都黑了。”
閔昭的手指輕輕放在她的臉上,眼中有說不清的情緒。
薑心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的臉是被打過的,連忙握住他的手,道:“別擔心,已經不疼了。”
閔昭歎了口氣,道:“我說了你可以隨意的鬧,怎麽還把自己鬧傷了?”
薑心撇嘴:“我若是不挨一下,就顯得我也太專橫霸道了。不過就是一個耳光,該還回去的都換回去了,放心吧。”
閔昭暗自搖頭,她還是沒動他的意思啊。
薑心握著他的手,撒嬌似的搖了搖,然後又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太幼稚,捂著嘴笑起來。
閔昭看她並沒有為此而不高興,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道:“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薑心使勁點了點頭。
皇宮裏,皇帝已經安靜的聽完了內侍複述的一切,手裏握著一直白瓷杯子輕輕的轉動著,眼裏的光芒不停的閃動。
等了好一會兒,皇帝才讓內侍叫來六公主院中的宮人,問了一些關於六公主的事。
幾個宮人雖然是六公主宮裏伺候的,但是六公主並不是和得人心,所以皇帝問什麽,她們就答什麽。
“六公主在劉嬪娘娘晉位之前是十分低調的,不過後來劉嬪娘娘得了寵後,確實活潑了一些。”
“活潑?”皇帝玩味著這個詞,說是活潑,這話倒是委婉了,不如說是嬌蠻了吧。
“那你們知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對閔昭上了心的?”皇帝緩緩的問。
幾個宮人嚇得大驚失色,連忙跪在上不敢抬頭。
皇帝將白瓷杯放到地上,淡淡道:“朕隻是不願意管,又不是真的瞎,她這些日子癡纏閔昭朕難道不知道?說罷。”
宮人立刻道:“奴婢們也不知道,隻是去年冬月裏突然有一日公主拿回來了一張畫像,好像是永昌伯爵府的姑娘不小心遺落的,被公主撿了回來。後來奴婢們才知道,那畫像上的人便是上護軍。”
“哦?”皇帝微微挑眉,不過到底沒有再問什麽,讓人將這些宮人送了出去。
“皇上?”內侍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朕沒記錯,今年科舉的主考是張鐸吧。”
內侍立刻道:“回皇上,正是張閣老。”
“哦……”皇帝意味不明的眯起了眼睛,等了一會兒才道:“張家,一門雙翰林,他的侄子是不是在翰林院任職?什麽等級?”
內侍回道:“正六品,侍講。”
“官位有點低啊……”皇帝冷笑了一聲,道:“傳薑萬廉入宮。”
內侍一愣:“皇上,如今夜已經深了。”
皇帝淡淡道:“朕都沒睡呢,他莫非還能睡?”
內侍連忙道:“是!”
薑萬廉萬萬沒想到在他終於將夫人哄得同意與他說兩句話的時候,皇上傳召。
薑萬廉萬分歉疚的別了錢氏匆匆而去,氣的錢氏將已經擺好的飯菜直接掀了。
正抱著孩子要離開的嬤嬤嚇得一抖,懷中的小女孩淒厲的哭鬧起來。
錢氏怒吼:“滾,都給我滾出去。”
嬤嬤白著臉抱著孩子離開了,心中一片淒然。
孩子出生才幾日?這當娘的竟然如同癔症了一般,真的是苦了這個孩子。
薑萬廉匆匆的入了宮,雖然心中忐忑,但是心底那種隱隱的虛榮感給了他極大的滿足。
三年前,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有一日能夠走到皇上身邊,成為皇上麵前的紅人,更可以說,他的手已經成為了皇帝的代言人。
這讓他覺得這些年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而如今他得到的一切也是應該的。
內侍就守在宮門口,見他來了,連忙笑著迎上來:“喲,薑大人,您可算來了,皇上都等您半天了,快些吧。”
薑萬廉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銀子直接塞進了內侍的手中,笑道:“還請公公指教,皇上這麽晚傳召可是有什麽事?”
這一次內侍的笑容稍微疏離了一點,推開他拿著銀子的手,道:“這奴婢怎麽會知道呢?薑大人到了皇上麵前自然就知道了,快些吧。”
薑萬廉不敢再搞小動作,隻匆匆的往禦書房走去。
皇帝正在些什麽,聽說薑萬廉來了,直接將人叫進來。
薑萬廉垂著頭跪在地上,就聽皇帝道:“朕這裏有個東西,你拿去看看,明日拿著這個去貢院,將今年科舉的試卷翻出來,無論是中了的還是沒有中的,查到什麽告訴朕,去吧。”
薑萬廉一頭霧水,打開手裏的那張紙,發現是一個人名,還有地名。不過在看到那個地名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幸虧他一直低著頭,皇帝才沒有發現他的一場。
“臣遵旨。”
薑萬廉又出宮了,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差事。而這個差事關係到了這次的科舉,這讓他有一點不安。
馬車行事到錢家門口了,薑萬廉卻沒有出來,反而對車夫道:“去鶯燕樓。”
鶯燕樓裏,王盼兒的房間。
如今已經是煙花三月,雖然外麵已經很暖和了,可是屋裏卻還是透著一股陰涼。
自從小產後槐雲的身子一直都沒有養好,所以怕冷的很。即便到了這三月天,她房間裏鋪的用的也都是一些毛與棉的製品。
紫色的紗裙半脫半掛在肩頭,胸前卻係著一件白色的長毛披風。她風情萬種的依靠在床邊,手裏揉搓著一個香囊。
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也有些索然無味。
槐雲想著。
但是,又笑了。
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槐雲的眼中露出一抹銳利的光,不過一閃而逝。
這樣的生活雖然很無趣的,但是對於她的過往來說,真的很幸福。自從她來到這裏,雖然成了青樓女子,卻一開始就被薑萬廉看重,從始至終也就他一個男人。
她吃的住的,哪一樣都比得上京中的那些閨閣女子,她真的是滿意極了。
隻可惜,這個薑萬廉的身份……
“姑娘,薑大人來了。”小丫鬟歡快的跑過來,臉上帶著喜意。
槐雲站起身來,媚眼如絲,瞥向慢慢走過來的身影,唇畔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
“恭賀薑大人弄瓦之喜。”槐雲盈盈一拜。
薑萬廉一把扶起她,柔聲道:“果然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我的心肝,今日我可是有事來尋你的。”
槐雲手搭在薑萬廉的手上,十分輕挑的拽著人進了屋:“來吧。”
槐雲就像是一顆朱砂痣,對薑萬廉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致命的吸引力。他一進門就將人抱起來扔到床上,兩個人瞬間滾到了一起,至於他想問的事情,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半個時辰後,兩個人才從床上下來,槐雲索性直接披了一個披風,慵懶的靠在床邊,而薑萬廉也隻是套了一個外袍,十分沒有形象的坐到桌邊喝水。
等他喝完水才問槐雲:“今日瓊林宴的事你知道多少?宴會上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槐雲摸著脖頸旁邊那一圈白色的容貌,道:“瓊林宴啊,沒聽說發生什麽,春日宴上倒是有一些趣事發生,不知道大人想要知道些什麽呢?”
薑萬廉的笑容又爬上了臉:“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你知道什麽就都告訴我吧。”
槐雲意味不明的笑著說:“說來,這事兒同大人還有一點點關係呢,春日宴今日確實很熱鬧,不過都是因為一個人。”
說到這裏,薑萬廉就明白她說的是誰了。
雖然錢家沒有適齡的女兒,也不關注春日宴,但是六公主想要搶閔昭這事兒還是他們一起謀劃的,自然知道薑心來京都城後的動向。
薑萬廉直截了當道:“有沒有關於一個叫花賢的人的事情發生。”
槐雲想了想,道:“有,不過隻是一些傳聞罷了。聽說趙國公嫡女趙婉看上一位名叫花賢的舉子,在花賢剛進京的時候就有接觸。後來花賢中了進士,趙國公府也鬆了口。”
說到這裏,槐雲笑了:“不過我還聽說了另外一個消息,今日花賢與劉家二姑娘看對了眼,你說這事兒怪不怪?這趙家無論是從官職和底蘊上來說都比劉家要好很多,這位名叫花賢的男子怎麽就這麽不識好歹呢?”
此時傳來敲門聲,槐雲應了一聲,她貼身的丫頭便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
上麵擺著兩個湯碗,一個是益氣補血的,一碗是避子湯。
小丫鬟笑著說:“我倒是聽說了個趣事,聽說趙姑娘和劉姑娘看重的人不是一個,不過是同名同姓同一地方的人罷了。可惜的是,他們兩個一個中了一個沒中。”
槐雲瞄了一眼薑萬廉,道:“若是趙家看重的人沒中,怎麽會傳出他過了會試,趙家鬆口婚事的傳聞呢?”
薑萬廉不知為何,心中突然一緊,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槐雲勾唇淡淡一笑,沒再說話。
薑萬廉大致明白了皇帝要他做什麽了,可是為什麽偏偏要他來做這件事呢?
薑萬廉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槐雲道:“大人,夜深了,我們快些歇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想,如何?”
薑萬廉硬生生的將這口氣憋了下去,也沒心情回錢家應付那個瘋了似的錢氏,於是點了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