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薑回
薑回使勁翻了一個大白眼,又往被窩裏鑽了鑽:“這麽久不見你是不是都忘了我這個人了。”
薑心聽這聲音才搞明白這人是誰,立刻走上前去,一雙手使勁捏了捏她的連,驚訝道:“你這孩子這段日子幹什麽去了?怎麽……怎麽變成了這樣?”
她的臉上此時哪裏還有小孩子粉粉嫩嫩的模樣,分明粗糙的如同婦人,一頭原本就不是很濃密的頭發現在也更像是炸了窩的雞,一眼看去滄桑不已,也不怪薑心認不出她來。
薑心將她從被窩裏擼出來,心疼的檢查她的身體。
五歲小女孩的身體其實也沒有多高,但是薑心矮啊,薑回又因為練武,長得也快,所以他們兩個就差的不是很多,一個個頭左右。
將人抱在懷裏薑心才覺得這個孩子變化之大。
小時候軟軟糯糯的小身板此時是又瘦又硬,她的雙手上布滿了繭子,小腿上也因為綁著布條格外的硬。
就算她現在是雞窩頭,薑心也能看出她之前是做男孩子裝扮的。
薑心心疼壞了:“咱們三日一封飛鴿傳書,我還當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沒想到你竟然變了這麽多。阿回,你當知道姐姐當初送你去學武不過是讓你有自保能力,而不是叫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吃盡苦頭。”
薑回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笑嘻嘻道:“瞧你說的,我要是真覺得吃了苦頭還能堅持下去嗎?”
薑回離開鳳尾村就如同泥鰍入了塘,簡直是作天作地,快樂的不行,怎麽會覺得吃苦?不過薑心可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她也知道薑心肯定會心疼。
想到這裏,薑回眼中閃過一抹柔情,笑道:“哎呀,我都好些日子沒有洗澡了,頭癢死了,阿心你去給我燒水吧,我要洗澡。”
薑心內心積蓄的越來越多的心酸和心疼快要爆發,就被薑回這一句話直接擊破了。薑心皺著眉頭將她抱起來,讓她離開自己的被子。
“我說怎麽這麽臭呢,你給我去椅子上待著,我這被子可是昨天剛換的。”薑心將她扔到椅子上,使勁戳著她腦門。
是心疼,更是無語。
明明小時候說要做女扮男裝是鬧著玩的,沒想到這丫頭真的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薑心轉過身,深深吸了口氣,一邊哼哼唧唧的交代著薑回別亂跑,一邊步履匆匆的跑去廚房燒水了。
薑回笑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知道她肯定又落金豆子了。
薑心一個人去了廚房,心裏堵得慌。
她又不傻,怎麽可能看不出薑回那不同於平常同齡女孩的行為,隻不過,她自己都是借屍還魂的,有些事情接受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可是,薑回畢竟是她撿回家的,是她細心嗬護了一段時間的,而且她又是個孩子的身體,天然的就能讓成年女性產生保護欲。
薑心覺得,薑回與她已經是親人了。
所以看到如今薑回這個樣子,這讓她有一種親情被剝奪的恐慌和失落感。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她?”薑心苦笑著想。
薑心的動作很快,燒好了水就提著去了正屋,倒了水就將人扔進了浴桶。
薑回身子還是矮,薑心看著她坐上了浴桶裏的一個台階上,看好了水位後開始幫她洗澡。
其實薑回的身上並不髒,不過是日夜兼程趕路讓她的頭發亂了些。薑心用篦子一點點的給她梳頭,這時候才發現她的頭發有被剪過的痕跡。
薑心頓了一下,也沒有說這事兒,而是問她:“你最近幹什麽去了?我以為昨日去城門口接我的會是你。”
薑回深深的歎了口氣,道:“豫陽府啊,豫陽知府的事兒你不是知道了?”
薑心這才知道,去豫陽府調查薑萬廉的事的人竟然是薑心。
薑回屬於守心堂,而且已經從閔昭手中的勢力中割裂出來,這薑心是知道的,所以她並沒有認為是閔昭讓薑心去的。
相反,守心堂雖然是薑回這個薑家人統領的,但是它是獨立於薑心和閔昭之外的。
薑心有些恍然,不知不覺,這個五歲的孩子竟然已經統領一方勢力了嗎?
而且,她竟然不知道這方勢力有多大。
因為守心堂的本部雖然在亂霞山莊的東苑,可是就連開銷都是亂霞山莊自己出的。
而亂霞山莊的歸屬名義上也是薑心,但是它自己的產出也有人家自己的人管理。
薑心道:“你怎麽親自去了?你身邊不是有很多人嗎?”
薑回撇嘴:“守心堂才成立多久啊,人心難測,這事兒對於你來說可不是小事兒,怎麽能讓別人知道。”
再說了,那些人,她熟悉,好調查,別人可不一定了。
薑心覺得她和薑回之間的隔閡終於還是慢慢出現了。
不過,孩子成長了,她就要放手不是嗎?如今她還叫薑回,還是她薑心的妹妹,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想到這裏,薑心稍微想開了一點,就聽薑回道:“聽說明天你要去參加春日宴?”
薑心點頭:“是啊,人家下了帖子我當然要去。”
薑回冷笑:“曆年的春日宴都是由皇室宗親舉辦,不是長公主就要是皇後。沒想到啊,這皇位到了這位手裏,連春日宴都能落到一個嬪手中。皇帝如此給一個嬪臉麵,你猜他想做什麽?”
薑心真的覺得麵前的孩子不一樣了……
幽幽的歎了口氣,笑道:“當今皇帝隻剩一下六公主還未婚配了,近年來有沒有新的皇子皇女誕生,皇後確實沒有必要再牽頭舉辦這個春日宴。”
薑回鼻子裏哼著氣:“皇後不行,不還有兩位長公主嗎?戴陽長公主身懷有孕不來舉辦說得過去,可是明陽長公主呢?她可是有一個巧月郡主還待字閨中。田家可不是個小家族,適婚的女兒也不少。”
薑心道:“那你覺得呢?”
薑回百無聊賴道:“戴陽長公主和明陽長公主與這位皇帝的隔閡阿心知道嗎?”
薑心搖了搖頭:“不知道。”
薑回突然轉身,被熱水熏的紅撲撲的小臉十分可愛,她睜著大眼睛,笑嘻嘻道:“這位皇帝特別有意思,他的兄弟不跟他親近,皇後不跟他親近,就連兩個妹妹都不跟他親近,你說他是不是有問題?”
薑心白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麽?我告訴你,這裏可是京都城,別瞎說。”
薑回笑眯眯道:“別怕,咱們薑府安全著呢。”
薑心將熱毛巾壓在她頭上:“我哪知道,怎麽,你一個小丫頭也知道皇室的事兒?”
“那當然!”薑回趴在桶邊,十分八卦道:“我告訴你啊,你知道為什麽自從他登基後,無論是自己還是兄弟姊妹們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嗎?”
薑心的心猛然一跳:“阿回,別亂說!”
她就覺得自己後脊梁猶如一條冰涼的蛇在往上攀爬,那種恐懼與惡心的感覺都讓她皺起了眉頭。
薑回笑了笑,轉過頭不再說什麽。
薑心的心卻沒有薑回的表情那般平靜。
皇帝登基已經快六年了,自從他登基之後,他的兄弟姐妹們真的一個兒子都沒有生出來。
甚至,戴陽長公主之前有一個未婚夫來著,後來不知怎麽著突然暴斃。周挺是她直接搶來的,婚禮也辦得倉促,如今身懷有孕,卻不知是男是女。
而明陽長公主呢?她隻有一個體弱的女兒,駙馬也沒有妾室。
這難道不是巧合?
薑心越想越覺得恐怖。
這位難道就是男版的南陽侯夫人?
薑回繼續道:“所以啊,其實皇帝根本就不在乎這春日宴到底是誰舉辦的,他隻在乎這春日宴到底有什麽用。無論如何,明日你自己小心些。”
薑心無語了,這兩個人,一個薑回一個閔昭都勸她小心,搞得她都有點不安了。
要不不去了?
薑回洗完澡就被薑心抱著回了床上,正給她擦頭發呢張雪燕就回來了。
看到薑回,張雪燕一臉震驚:“阿回怎麽變成這樣了?哎喲小寶貝兒啊,你的臉喲。”
說著就跑去薑心的妝奩裏拿出脂膏就要往薑回臉上塗,薑回嚇了一跳,披著單薄的衣服就躲到了薑心背後:“我不要,我不需要,你放下。”
張雪燕插著腰:“不行,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啊,這樣怎麽行?你沒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成什麽樣子了嗎?乖,快過來姐姐給你養護一下臉蛋,不然你長大後就會越來越醜,嫁不出去怎麽辦?”
薑回嚎:“我就沒打算嫁出去,快走快走。”
然而,薑心也不慣著她,一把將她從身後拽過來,按住:“我不管你在外邊怎麽樣,在家裏就給我好好的,臉粗糙的都能當搓衣板了,不疼啊?”
薑回被薑心按在床上,也怕傷到兩人,她也不敢太過折騰,還是被張雪燕如願以償的擦了臉。
好在薑回小時候也被薑心抹過這些東西,還不至於太過抵觸。
薑心的床很大,三個人睡也是妥妥的,所以薑心和張雪燕有誌一同的將薑回夾在了中間。
張雪燕獻寶似的將自己的請帖也拿了出來,笑嘻嘻道:“劉知州給我弄來的帖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那個勞什子春日宴。”
薑心好笑道:“你跟我去做什麽?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張雪燕賊兮兮道:“你殺人,我遞刀啊。”
薑回立刻拍手:“這個好。”
薑心瞪了她一眼,薑回立刻閉了嘴。
確認了這兩個祖宗不餓,也沒什麽別的事兒再交代了,三個人終於睡下了。
三月十七,殿試開始。
皇太子跟隨皇帝一同登上寶殿,跟各位仕子們一起進行殿試。
各府收到春日宴帖子的女眷們也不再出門,開始準備晚上的宴會。
而薑心則上午又跑去了薑記商樓,繼續工作。
薑記商樓的受眾是低階官員的家眷,還有一些富裕人家的婦人,所以薑心在這裏遇到今日也要去春日宴的婦人姑娘們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中午,薑心去藍不易選出來的要做酸菜買賣的鋪子裏看了看,將裝修的方案看了看才回了家。
眼看已經快過午時了,薑心也得準備起來了,可能再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公布榜單了。
舒娘問薑心要做如何打扮,薑心便讓她將那身天青色的長裙拿出來,既不會顯得失了禮數,又不會太過豔麗。
既然是去赴宴,當然不會故作一些特別的打扮嘩眾取寵,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
不過薑心的頭飾很少,就不做其他打扮了,用了張雪燕送過來的一對淺藍色琉璃壓鬢,那個黑色長簪被她留在了家裏。
畢竟,那個東西是個大凶器,太明顯了。
張雪燕打扮的就比薑心要花哨一些,穿了一身紅色的長裙,頭上也插著一個紅寶石流蘇簪,看起來簡潔大方。
兩個人打扮好後已經到了未時末,此時京都城裏已經響起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還有隱約敲鑼的聲音。
張雪燕興奮道:“是報喜的,也不知道梁公子和花公子他們兩個考得如何。”
薑心也挺關心他們兩個的成績的,於是讓李攀使了一個小廝去街上看去。
李攀來了後管叔就隻管家裏的事物了,外邊的事兒都交給了李攀。
不過,報信的還沒回來,一輛馬車就停在了巷子口。有嬤嬤上門笑著對薑心道:“薑姑娘,咱們郡主在巷子口等著呢,若是收拾好了可一路同行。”
薑心雖然沒見過這位嬤嬤,但是能和她一路同行的必定就是田巧月了,不由的笑起來:“是巧樂郡主來了嗎?”
嬤嬤微笑應是。
薑心對嬤嬤行了一禮,笑道:“請嬤嬤先行一步,我這就叫人準備。”
嬤嬤離開後,薑心讓舒娘叫了林雙和林俏兩人過來,然後讓舒娘還有另一個叫豆兒的丫鬟跟著張雪燕。
薑心笑道:“湊合著吧,給你撐撐場麵。”
張雪燕當然知道劉知州在這京都城也是個香餑餑呢,於是也挺起胸膛整了整衣擺,大手一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