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白家

  等薑心安頓好了一切,天已經快黑了。


  孫仲不滿的嘟噥道:“這一走就是半個來月,剛回來,腳還沒落停就開始搗鼓這搗鼓那,天生的勞碌命。”


  白逸飛殷勤的為孫仲倒上茶,看著門外白雪飛揚,悠悠的歎了口氣,道:“那些受災的百姓的新房還沒修好呢,這雪又下起來了,就不知道這一次要下幾日。”


  孫仲道:“不是說陶興平已經把多於的錢也分派下去用於預防災情了嗎?不會再出什麽事了。趙老頭這個大弟子嘛,向來謹慎,就是不知道皇帝把他放到這個位置上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白逸飛不懂這裏麵的彎彎繞繞,所以也不敢多插話。反倒是狄嬤嬤笑眯眯道:“興許,就是想要放眼皮子底下看著呢?”


  孫仲歎了口氣,或許吧。


  巧燕樓上,薑心看著麵前這一堆的信件,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這是她與閔昭約定的每日一封信,閔昭倒是遵守諾言,每日一封,反而是她,離開山穀這些日子食言了。


  薑心按照日期將小信件一封一封的打開,原本就是信鴿傳遞的信,幾寸見方的地方,寫不了幾個字,不過每日都寫,還是能連貫起來看一些事情的。


  比如他到了京都城的第一日,來信寫的是“查某與內勾連,欲奪汝之愛,鄙之,勿惱,念你”。薑心自覺地就聯想到了明陽長公主來信說的六公主與劉嬪的事。


  瞧這日期,這可比明陽長公主來信要早很多。


  薑心笑了,接著往下看。


  “府內修整,邀約甚多,鄙之,拒之,念你。”


  “送二子離府,路遇梨花簪,離京赴汝,念你。”


  “赴內述職,路遇跳蚤,拍之,鬧心,盼你,念你。”


  看到這裏,薑心笑出聲來,這所謂的跳蚤,恐怕是某些糾纏的人。想來,他進了京都城就已經成了一些人嘴上的肥肉。


  薑心笑過之後就接著往下看,基本上都是一邊笑一邊看。其實這些內容都是他每日遇到的一件小事,薑心關心的那些大事他隻字未提。而偏偏是每日來的這些小事卻讓薑心覺得,閔昭就在身邊似的。


  至於她關心的那些大事,自然是通過守心堂的途徑傳過來的。不過那些事薑心已經看過了,可能是薑萬廉覺得他能說動薑老太,所以這些日子並沒有更多的動作。


  當然,撮合六公主和閔昭除外。


  看完了這些信件,薑心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走出房間。


  雪已經越下越大,幸虧秋日儲存的木炭和木柴已經夠多,否則這巧燕樓上的地龍都無法持續燒著。


  推開門,雖然已經是夜間,可是天地間都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寒風撲麵而來,薑心閉著眼睛,任憑風吹在她的眼皮上,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


  薑心的開門聲擾到了住在她旁邊的朱瑩兒,朱瑩兒將門開了一條縫,伸出一個頭來,小聲問她:“阿心,你睡不著嗎?”


  薑心裹了裹身上的披風,點了點頭:“剛看完義澤的信,確實有點缺少睡意。”


  朱瑩兒眼神微閃,抿了抿唇,道:“你過來啊,我有話跟你說。”


  薑心將自己的門關上,鑽進了朱瑩兒的房間。


  朱瑩兒的房間之前是做會客廳用的,不過後來薑心覺得應該也不會有客人過來,就改成了臥房,還讓人在崖底池塘邊上做了個水榭,用來消遣會客。


  朱瑩兒的房間可比薑心的房間大,所以也沒有她的房間惹,但是不影響保暖。


  朱瑩兒替薑心解開披風,拉著她上了床。


  薑心鑽進被窩,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朱瑩兒。


  朱瑩兒有點難為情,在被窩裏擠了擠薑心,小聲道:“阿心啊,我接到燕兒的信了。”


  薑心點頭:“我也接到了,怎麽了?”


  朱瑩兒咬唇:“她想讓我跟著你一起進京。”


  說著,她被窩裏的雙手抱住了薑心的手臂:“你說我去嗎?”


  薑心噗嗤笑了:“你若是不想去就不會問我了,但是想去就去啊,你在糾結什麽?”


  雖然京都城不是個太平的地方,但是這跟她們也有太大關係。


  朱瑩兒俏臉突然染上一點點紅暈:“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糾結什麽。”


  薑心奇怪的看著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


  朱瑩兒搖了搖嘴唇,眼中飄忽的光芒突然變得堅定,她湊到薑心耳邊,小聲道:“我想去,可是我舍不得師兄。”


  薑心震驚的看著含羞帶怯的朱瑩兒:“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朱瑩兒連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沒事兒啊,你別瞎嚷嚷,我沒說清楚,是我對師兄有好感,所以不想離開聞香穀。”


  薑心連忙起身,眼中冒著興奮的光芒:“那師兄喜歡你嗎?”


  朱瑩兒噘著嘴:“我不知道啊,我瞧著,他對我與對別人也沒什麽不同。如今我天天在他麵前晃悠,尚且是這種結果,若是我走了,那他是不是就轉頭把我給忘了?”


  薑心語重心長道:“要不,你去問問他?”


  朱瑩兒大驚:“這怎麽問啊,多難為情,若是他對我無意,我不得羞死?”說到這裏,朱瑩兒臉色更紅了,然後推了薑心一把,力道之大直接將薑心推倒在床上。


  薑心扶額,這是猛女含羞吧?

  不過,薑心覺得,事關小姐妹的幸福,她還得勸一勸。


  “瑩兒啊,我覺得你還是得找機會試探一下,師兄今年可是已經十八歲了,人家家中長輩尚在,若是直接給定下了婚事,你可就沒機會了。”


  朱瑩兒臉色一變,咬牙道:“你說得對,我得試探他一下。若是他已經訂婚了,我豈不是癡心錯付了?”


  薑心心道,這肯定沒有,若是定了親還跑出這麽遠來找師父,還打算留下來不走了,這可是妥妥的不負責任,就算白逸飛有心思,薑心也得給朱瑩兒洗洗腦。


  然後,兩人就揪著如何向白逸飛探尋心跡嘀嘀咕咕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兩個人光榮的起遲了。


  田巧月洗漱好了後去找薑心,發現薑心的門都沒說,屋裏空蕩蕩的,又找朱瑩兒,然後就將兩個人抓在了床上。


  田巧月無語:“你們兩個徹夜說悄悄話啊?”


  薑心眸子一轉,笑眯眯道:“是瑩兒有煩心事,我為她開解了開解。”


  田巧月十分好奇朱瑩兒這個傻憨憨會有什麽煩心事,於是也好奇的看向朱瑩兒。


  朱瑩兒眼神閃爍,看向薑心。


  薑心笑嘻嘻的將人帶到一邊,問起了白逸飛在京都城的情況。


  田巧月是個愛看話本子的人,並且還將這習慣傳染給了張雪燕。薑心左右這麽一打聽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然後用一種戲謔的目光看向朱瑩兒。


  田巧月笑道:“白公子並未定親,也不是他家世不行,而是他在京都城的名聲不是很好。”


  薑心和朱瑩兒都豎起了耳朵聽著。


  田巧月看他們的樣子,笑的更深了:“當年孫老先生因為北陵縣主的事兒內疚離京,他那些弟子的名聲可不太好。但是又貪圖老先生留下來的心血,便用了白公子做幌子,他們躲在白公子身後吃盡了孫老先生留下來的那些紅利。”


  “所以,在京都城,白公子雖然小,可是他沒有自保的能力,生生成了背叛師門的代表。白家雖然知道這事兒有內情,可是白家式微,為白公子做不了什麽,加之白公子生性倔強,也與家族產生了一點嫌隙。所以,白公子就成了京都城中無人問津的兒郎了。”


  朱瑩兒聽後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但是想到白逸飛那張純淨無暇的臉,她確實升起了一腔憐惜之情。


  田巧月笑眯眯的看著朱瑩兒,道:“其實這次白公子跟我過來,說到底已經是跟白家斷絕了關係了。因為白家到了他這一輩,隻有他一個人進了太醫院。白家原本想著等著他光宗耀祖呢,可是沒想到,他被師兄們壓製的前途盡毀。”


  “即便是這樣,白家還做著白公子翻身的美夢。可是這些對於白公子來說,是負擔,也是厭惡。其實在離開京都城之前,白公子回了一趟白家,將孫先生的事告知了白家。但是白家隱隱覺得白公子有今日就是孫老的過錯,所以阻止了他來此。”


  朱瑩兒驚訝道:“師兄不是說,他爺爺也同意他退出太醫院來此嗎?”


  田巧月苦笑:“白老爺子在孫先生離開京都城的第二年就去了,不然你以為白公子有白老爺子做後盾,為何還能混到這種境地?”


  這一次連薑心都震驚了。


  白老爺子已經去世了?


  朱瑩兒不解:“此事為什麽不告訴師傅?”


  田巧月看著她,道:“因為孫先生必定會為此而內疚,而白老爺子的去世也確實和孫老先生的遭遇有關係,這是不爭的事實。隻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如同白老爺子和白公子這般講道理的人。”


  薑心道:“所以,白家也是怪師兄的吧?”


  田巧月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或許是感歎白逸飛的遭遇,房間裏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朱瑩兒慢慢站起來,笑道:“可能在師兄眼裏,那些人所在乎的東西,都不值一提。他的性子真的跟師父好像,在他們眼裏,可能除了醫術,別的根本不重要。郡主,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田巧月笑著點頭。


  從這一天後,薑心發現朱瑩兒就瘋了。


  她將之前審訊刺客的山洞改了一下做成了一間藥室,左右分成兩塊地方,左邊放滿了各種藥草,整個牆壁更是堆滿了草藥盒子。而另外一邊確實各種瓶瓶罐罐,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她研究的方向從來都不是草藥一種,而是將各種毒物也加了進去。對於她來說,毒也可能就是藥,所以她就奔著自己的研究思路一去不複返。


  看病講究醫藥配合,白逸飛喜歡朱瑩兒擺弄的這些東西,所以兩個人幾乎每日都一起泡在這間藥室裏,不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兩個人已經相熟到無話不談,更可以抵足而眠。


  他們的師傅孫老先生看到這兩個人成了這個樣子,隻能無奈搖頭。研究醫藥的瘋狂已經讓他們忘卻凡塵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一個月中,薑心度過了新年和上元節。不過因為她心中的謀劃,這兩個節日她就隻跟著身邊的人吃了幾頓飯,然後又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這一個月,薑老太也深刻的體會到了聞香穀的不同之處。


  聞香穀的冬日雖然說不上如春,但是絕對不冷。她每日都待在溫泉流過的房間裏,溫度適宜,再自在不過了。


  原本她也不是特別喜歡和外人接觸,在這裏侍弄侍弄溫泉所過之處種的花草蔬菜,跟孫子說說話,日子過得很是自在。


  薑蒙肩負起了讓老太太舒心的任務,每日除了會出去處理一下酸菜館的事情,其他時間都陪著老太太。


  正月底,薑心需要的機器加入了生產,經過改良的機器生產速度不是之前的可比的,所有的機器加起來,二月一整個月生產出來的棉布足足有一萬兩千匹。


  當這一萬兩千匹在二月底都投入市場的時候,薑心要的市場反應終於來了。


  薛鬆陽滿頭大汗的跑來找薑心,道:“我早就說過,你這麽做絕對會引起那些地頭蛇的反噬的。你供應的棉布量多不說,價格又降了兩成,幾乎將當地的棉布市場侵占了十之有二。那些布莊就不說了,他們也不過是幫人賣布,可是那些織坊可是輸不起的,你知不知道,咱們那些鋪子這些日子可沒少遇到事兒。”


  “薑姑娘,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謀劃什麽?這麽大產量突然出現,你到底怎麽做到的?”


  薑心笑道:“薛老板就放心吧,一切損失由薑記承擔。”


  薛鬆陽皺眉:“站在生意立場上,你這麽說我很高興,我也知道,這個市場價他們遲早也要接受,或者尋求更好的出路。可是你要知道,如果那些人要聯合起來抵製你,這生意你也做不長。”


  薑心點頭:“我知道,薛老板,我還是那句話,出了什麽事我來負責。”


  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薛鬆陽也不說別的了,悻悻的走了。


  而在他離開後,薑心那又得到消息,又一批新的機器出來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