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冠禮

  二十多年前,司徒回在北陵縣主的父親高陽郡王的幫助下登上皇位。同年司徒回賜婚給北陵縣主和當時還是閔國公世子的閔俊然,並賜下豐厚的嫁妝,其中一樣便是這個令牌。


  這個令牌說到底與皇家並沒有太多的關係,它是司徒回母族暗中經營的一個勢力,當年的世家勢力龐大,在民間隱藏幾個勢力真的很普遍。


  司徒回給北陵縣主的這個隻是錢財上的勢力,也算是在閔國公麵前給她加一分保障。


  後來北陵縣主被現在的閔國公毒殺,死之前她已有所感,就將這個令牌交給了閔昭。恰巧太行府是閔國公勢力所觸及之地,閔昭被扔到曲泉縣這個地方來,也順理成章的接手了這一支勢力。


  這件事王家是不知道的,否則這些年王家對荀家可不隻是暗地裏打壓了。


  如今荀家沒落,令牌回到薑回的手中,也算是命運的一種完美輪轉了。


  薑回收下那個令牌,現在守心堂要往京都城那邊發展,她需要錢,也不推辭了。


  該來的人都到齊了,巧燕樓也熱鬧起來。不過花落落來了,他們說的便是明年春闈的事。


  沒錯,這一次三個學子竟然都中了舉,可以參加明年的春闈了。


  花落落道:“我打算去,如今我已經是舉人了,家中的大小事也可以安穩下來了。那些人就算看在農稅的份兒上也不可能來與我爭家產,最近我爹的情況還算穩定,我可以安心繼續考了。”


  眾人一想也能想明白的,即便花落落這次中進士之後花老爺沒了,可是花家的底蘊還在,三年後的起複也指日可待。可是如果錯過這次機會,花落落可能要等兩個三年才能繼續科考。而他自己又不是很善於經營,風險太大。


  閔昭也讚同他的打算。


  既然他明年要去春闈,基本上過了年就要出發了,所以此時閔昭和趙夫子就交代一些京都城的事。


  京都城現在幾乎是一鍋亂粥,勢力紛雜,像花落落這種從底層考上來的學子,要麽成為世家的附庸,要麽就成為皇帝的孤臣。但是孤臣之路,何其難?

  花落落適合考試,但是並不適合在紛亂的朝堂裏為自己扒拉一片立足之地,所以有些話必須提前說。


  而經曆了許多的花落落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便道:“各位請放心吧,這京都城之路我必定好好走下去。”


  見他含糊其辭,眾人也不再問什麽,轉而說起今日的加冠禮。


  荀想容將一切都交出去,可謂是無事一身輕,便悄悄的來廚房找薑心。


  薑心充其量做個摘菜燒火的活計,正百無聊賴的時候便看到荀想容過來了,欣喜道:“容姐姐你可算來了。”


  荀想容笑著蹲在她身邊,接過她手中的柴火,道:“我來吧。”


  閔昭知道荀想容也隻會燒火,笑嘻嘻的去收拾別的去了。


  荀想容笑問薑心:“阿心,如果哥哥去京都城,你會跟著去嗎?”


  薑心想也沒想就點頭:“會呀。”


  然後又補充道:“我在京都城有產業,過去打理打理嘛。”


  她說的那般輕快,但是荀想容卻心中明了,笑的十分溫婉。


  薑心揮了揮手,笑眯眯道:“近日幺娘又做出了新品,容姐姐要不要先試一試這新品?”


  荀想容笑問:“是白色的嗎?”


  “當然!是銀絲嵌的,在陽光下十分漂亮。”薑心開始給荀想容安利剛出爐的新品。


  而張雪燕和朱瑩兒則說著劉知州,劉知州明日就要啟程去京都城,但是剛剛他們上來之前,劉知州向狄嬤嬤提出想要帶張雪燕一道去。


  張雪燕覺得十分詫異,雖然這事兒還沒定下來,可是張雪燕已經亂七八糟的想開了。


  朱瑩兒也悄咪咪道:“雪燕兒啊,你說劉知州要帶你去京都城是不是因為他喜歡你啊?”


  張雪燕嚇了一大跳,白了她一眼:“想什麽呢?我猜是想讓我繼續為他調理身體罷了。再怎麽說他也是尚書之子,如果此次順利,他就是劉家的繼承人,人家當家主母豈是能隨便選的?”


  朱瑩兒一臉玩味道:“我就是這麽一提,你著急做什麽,還說上了當家主母,想的也太遠了吧。”


  張雪燕抬腳就踢了朱瑩兒一下,惱道:“你故意揶揄我是不是?討打啊你。”


  朱瑩兒笑嘻嘻的躲開。


  張雪燕無奈搖頭,對於劉知州,她可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小小的廚房裏四個姑娘說著自己的悄悄話,一頓宴席就這樣慢慢的做出來了。


  桌子已經在花園裏擺好了,左右各一桌,中間空位留出來用來行冠禮。


  菜一上齊,冠禮也就開始了。


  其實在這個時代,冠禮的重要性儼然比不過及笄禮,所以也沒有什麽太嚴苛的流程。


  閔昭跪在蒲墊上,由趙夫子訓誡之後帶上冠,這事兒便是罷了。


  然後便是長輩們依次訓誡,薑心不知道在上一世的那個世界的古代行冠禮是如何的,反正在這裏,挺簡單的。


  可是再簡單,這也是閔昭人生中的大事,所以薑心才費盡心思組織了這次宴會。


  其實薑心是想要給閔昭一個驚喜的,可是完全沒想到劉知州在給閔昭的信上會說漏嘴,所以這個冠禮真的是波瀾不驚。


  薑心坐在桌子旁,雙手捧著臉看著帶上玉冠的少年,不,從今日起,他不再是少年。


  他成年了,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薑心欣賞著他那爆棚的美顏,心裏美滋滋的。


  其實這是一頓整合性的宴席,基本上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歸攏來了。薑心也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這樣的宴席了。


  閔昭雖然沒有明確的說出來,但是她知道皇帝這麽作,很快就會把他調回京都城的。處於風暴中心的閔昭,被皇帝當成了先頭兵,怎麽可能放棄讓他衝鋒陷陣的機會。


  在這之前,她需要把大後方穩定一下,下一步,她的手也要伸向京都城了。


  在巧燕樓的花園裏,人們統籌交錯。


  一直到午時,這場宴席才結束。


  宴席散,賓客散。


  隻等巧燕樓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的時候,已經是申時末了。


  閔昭沒走,他和薑心兩人牽著手在花園裏散步。


  閔昭嘴角帶著笑容,心中被暖意充滿,眼中隻有眼前這個小姑娘。


  薑心笑著回望他:“怎麽了?這麽看著我。”


  閔昭搖頭:“累不累?”


  薑心伸了伸懶腰:“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做飯,所以淨做一些打雜的工作了,哎呀,好在雪雁兒在,不然這一場宴席可怎麽辦。”


  閔昭了然,笑道:“那,以後我做給你吃如何?”


  薑心驚訝的看著他:“你會做飯?”


  閔昭抱著她輕輕一跳,兩人竟然坐上了巧燕樓崖壁的圍牆上。一上來,薑心就覺得臉上撲過來一股暖風,嚇得她緊緊閉上了眼睛。等到隻覺得有微風在她鬢邊徘徊時,才慢慢睜開眼睛。


  閔昭也坐在圍牆上,單手扶著她的肩膀:“嗯……最近學了些。”


  薑心十分訝異:“你怎麽學做飯?”


  閔昭摸著她的頭,笑道:“想學就學了,以後我做給你吃。”


  他牽起薑心的手,這是一雙很粗糙的手,因為總是勞作與木材之間,她永遠都不能將自己的養的如同深閨小姐那般。


  同樣,她的手也不會去做那些她不喜歡做的。


  其實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薑心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以前在薑家有薑老太給她做飯吃,後來進了山穀,她吃過狄嬤嬤做的飯,吃過春娘做的飯,在山莊裏也吃過許多人做的。


  可是她從沒有抱怨過不好吃,也沒抱怨過吃的飯粗糙,她就是那麽一個不是很在乎生活的性子。


  這對於早年見過許多挑剔女子的閔昭來說,十分心疼。


  閔昭也知道,她不願意為了自己方便就要專門買一個人來照顧她自己,所以閔昭選擇自己來做飯。


  至少以後有他在的時候,薑心能夠吃上溫暖及時的飯菜,至少他也能知道她吃的好不好。


  索性,閔昭對廚藝還很有天分,這些日子偷偷練下來,做的飯還能入口。


  薑心突然給了閔昭一個熊抱,笑嘻嘻道:“你真的是二十四孝老公呀,你怎麽能對我這麽好呢。”


  閔昭看著懷中如同一隻小貓一般蹭蹭的女孩,心中軟的一塌糊塗。


  他想說,我對你的好不及你對我的十分之一,可是又覺得這話她肯定不愛聽。所以,他索性不說了。


  唇畔開出瀲灩的笑容,他緊緊將薑心抱在懷中,感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短暫溫情。


  八月十六,劉知州要離開聞香穀了。


  此時,劉知州依舊瘦弱,但是好在臉色好看了不少。


  和劉知州一起離開的,還有張雪燕。


  這倒不是劉知州自己求得,而是趙夫子從孫仲那求來的。


  他們都知道,劉知州這一去京都城,必定艱險萬分,有一個懂藥理的人在身邊,劉知州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


  再加上劉知州的身體現在才恢複了三分,也確實需要張雪燕的照顧。


  除此之外,守心堂還撥出了四個武藝高強的人跟著一起上路,增加一份保障。


  閔昭的那份奏疏皇帝已經收到了,薑心還是有些擔心劉知州的處境的。不過薑回卻很篤定的說,皇帝現在絕對不會對劉知州怎麽樣,而且肯定會答應奏疏中的請求。


  因為,他現在自顧不暇。


  雖然這主意是薑心出的,但是她自己都沒這麽有信心,也不知道薑回的信心是哪來的。


  張雪燕離開聞香穀之前回了一趟家,然後就被張嬸子哭哭啼啼的送出來了。


  看著張嬸子的模樣,朱瑩兒悄悄的跟薑心說:“阿心啊,我以後肯定不離開聞香穀,否則我爹娘哭的比這還慘。”


  薑心哭笑不得。


  送走劉知州和張雪燕,薑心又迎來了一位客人。


  薛鬆陽駕著馬車來到亂霞山莊,與他同來的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公子。


  薑心得到通報出來就看到薛鬆陽牽著那小孩,小孩手裏抱著一個大木盒。


  “薑姑娘。”薛鬆陽笑嗬嗬的上前打招呼。


  薑心笑道:“薛老板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薛鬆陽牽著孩子的手往前遞了遞,道:“自然是來給姑娘反饋這些玩具使用情況的,難道姑娘不想知道我兒完了這麽久這些玩具有什麽變化嗎?”


  薑心眼睛一亮,笑著將人迎到亂霞山莊裏。


  薛鬆陽一進山莊的門就看到在小廣場上練劍的閔昭,眉毛立刻就飛揚起來了:“沒想到阿昭也在這兒。”


  閔昭收了劍勢,對薛鬆陽點了點頭:“你們聊,我去換衣服。”


  閔昭走了,有眼色的舒娘已經迎上來,帶著客人進了過廳,然後去倒茶了。


  薛鬆陽拍了拍小兒子的頭,對薑心道:“我也說不清這是不是玩具的功勞,最近幾日這孩子有時候看他哥哥作畫的時候,都會指出一些地方,說這裏不好看,那裏不好看的。”


  “有時候還會問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薑心點頭道:“三歲的孩子有了獨特的鑒賞能力,這不是什麽大事。問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也是孩子的天性使然嘛。”


  薛鬆陽卻道:“可是他的鑒賞,讓一般的人不能接受啊。比如那些積木,他搭的那些房子,還有自己勾勒的一些奇怪的畫,讓老大的夫子看了簡直吹胡子瞪眼睛的。直呼,以後這是要離經叛道的。”


  薑心似乎懂了,在古代,孩子們的成長過程都是以聖賢為榜樣的,無論是讀的詩書,思想,還是各種藝術的培養,那都是有一套獨特的民族審美的。


  就如水墨畫啊,儒學啊什麽的。孩子們的成長基本也是在這些條框之中成長起來的,雖然偶爾接觸新生事物,但是基本上成長的基石不變,日後成長的方向也不會太偏離。


  可是如今這小公子成長的基石還沒打下,他就接受了一些新奇的事物,以及一些創新事物的鼓勵,導致他將自己天馬行空的東西全部擺出來,抵製了來自傳統文學的教導。


  薑心突然明悟啊,可能真的有一些東西是不適合這個時代的,而有一些東西,也可以去迎合這個時代。


  薑心對薛鬆陽行了一禮,道:“多謝薛老板的反饋,我明白這些症結在哪了。”


  薛鬆陽卻道:“薑姑娘也不用擔心,也不能說這完全不好,這孩子最近讀書的時候確實比以前坐得住了,這也要謝謝你的這些玩具。所以,我覺得,這些玩具還是比較有前景的。”


  “再說了,有些玩具,也不一定非要有什麽意義,孩子喜歡玩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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