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八九章戰三江之八十七
四八九章戰三江之八十七
李炳楠轉身從一名隊員手裏接過一支哈爾濱造大號花機關,又要了兩個滿彈夾一並交給麥考,說道:
“帶上它,盡管過了呼蘭河就是我們地盤。可是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遇上鬼子的搜索隊,有了它能應付一陣。”
麥考接過花機關,熟練的拉了一下槍栓,看了看槍膛和槍管,說道:
“膛線都快磨沒了,這槍也能擊中目標?”
李炳楠說道:
“有效射程八十米,在叢林裏視線被遮擋,戰鬥多發生於百米之內,七八十米的有效射程夠用了。”
麥考點點頭,將槍挎在肩頭上,又將兩個滿彈夾插在腰間,與薑鬆年他們一起騎著馬出發了。
四匹戰馬踏著木質的橋板過了呼蘭河後,謝家店的槍炮聲也響了起來。
薑鬆年轉回身望了望陷入戰火中的謝家店,心有餘悸的說道:
“好險啊!再晚一會就都走不了了。”
四匹戰馬風一般的穿過樹梢才將冒出嫩芽的山林,向北疾行而去。一路上不時會有佩戴者紅色臂章的義勇軍士兵從山林裏冒出,薑鬆年對其說道:
“國際調查團的人士要見馬占山將軍。”
那些身穿粗布衣服背著步槍,或手裏拿著大刀櫻槍的義勇軍戰士們便會往北一指說道:
“往北,再往北。”
一行四人四騎,踏著才將冒出的草芽,在連綿起伏的平原上整整馳騁了一周。李頓調查團的特使麥考少將,與隨行得美國記者海米斯、瑞士記者林特,終於在海倫北部的一個叫西鄉村的小村莊裏,見到了讓他們期待已久的馬占山將軍。
初見馬占山,麥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皮膚黝黑,體型瘦小,且個子不高的中年農民。
馬占山首先向麥考伸出了手,當麥考用手握住馬占山的手後,以他的軍事常識他知道這是一支身經百戰的軍人的手。
馬占山笑道:
“近幾日本人的飛機天天都會來海倫轟炸,考慮到諸位國際友人的安全,隻能在這偏遠的小山村接待你們了。”
麥考笑著直接說出自己感受:
“久聞馬先生是中國的抗擊侵略者的英雄,沒想到今日一見,簡直讓人感到吃驚。”
馬占山風趣的說道:
“怎麽看我不像是能跟日本人爭個高下的中國將領?”
麥考點點頭,說道:
“說實話,您就像是一名在中國農村隨處可見的中年農民。”
馬占山感歎道:
“說實話,之小日本子悍然發動侵略戰爭以來,在前線浴血抵抗的多數是本鄉本土那些老實巴交的農民。”
瑞士記者林特插嘴道:
“日本人將你們稱作馬胡子!我看您和你的士兵臉上也沒長胡子啊!”
馬占山說道:
“在中國大地上打家劫舍的土匪被稱作胡子,日本人稱我們是胡子,那麽我請問記者先生,請問你們見過有在自己家打劫的土匪嗎?日本人不遠千山萬水來到我們東三省,趕走了我們的政府官員,驅趕了我們的駐軍,奪走了我們世代繁衍生息的土地,摧毀了我們可供生活的房屋,我們豈能不起來抵抗?照此說來,誰是真正對的土匪,誰是真正的主人,大家自然一目了然了嘛。”
麥考說道:
“日本是亞洲軍事強國,關東軍又是日本軍隊中最精銳的部隊,你們憑啥能認定你們的抵抗不是徒勞的。”
馬占山轉身向麥考等人做了請的姿勢,先行一步帶著他們向一間青色磚瓦房走去,且邊走邊回答道:
“日本工業先進,能造出性能優異的軍事裝備,其士兵訓練有素又被灌輸了武士道,打仗不怕死,守紀律,這些我們都無法與之相比的。可是以我們目前反攻哈爾濱為例,在正麵我們有以邢占清旅、陳東山團為主力的約兩萬部隊,在他的右側是馮占海將軍所率的五旅之兵,右側呼海鐵路沿線,是我的兩旅騎兵及兩個獨立團,大約也有兩萬部隊吧!而守哈爾濱的是日軍第二十八旅團所屬的兩個聯隊,共計九個大隊,五六個打一個,你說誰會贏?”若不是日軍第十、第十四兩師團及時趕到,這回我們就不會在這裏見麵了,而是我老馬直接到馬迭爾酒店拜訪你們了。”
麥考冷笑一聲,說道:
“據我所知,你們一旅之兵不過三到五千人馬,且有三分之一連最簡單的步槍都沒有,手裏隻有大刀和紅纓槍等冷兵器,真正能在戰場上發揮作用的不過八百到一千五百人。日本人一個加強了炮兵和機槍的大隊有一千五百人,論單位時間內投送的火力密度和強度,你們兩個旅也抵不上日軍一個步兵大隊,況且他們還有射程較遠的火炮、飛機、坦克車。”
“請恕我直言。”
麥考停頓了一下,坦言道:
“不管你們有五萬還是十萬人馬,對你們而言,這都是一場還無懸念的戰爭,請你們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一聽這樣話,馬占山停住了腳步,轉身說道:
“我們不犧牲能怎麽辦,那就任由小鬼子這麽踐踏別人的領土?你們國聯不是講國際道義的地方嗎?為什麽就不能替四萬萬中國人說句公道話?”
薑鬆年見自己千辛萬苦促成的會談要完蛋,馬上出來打圓場道:
“麥考將軍與兩位記者朋友就是奉國聯之托來調查取證,為我們主持正義的。大家都別激動,有話坐下來慢慢嘮。”
接待國聯特使及隨行記者的是西鄉村最好的房子,鋪設了青磚的屋子裏不但燃著火盆,還陳設有雕花硬木桌凳條案屏風。
大家坐下不一會,葉開、陳靖亞、黎天才也從龍鎮趕了過來。
黎天才將一份封麵上帶有血跡的東北民眾陳情書,恭恭敬敬的擺到麥考的眼前。
麥考有些奇怪,問道:
“上麵的血跡是怎麽回事?”
黎天才說道:
“我們為了向調查團提交這份陳情書,犧牲了兩位同誌。一位是呼蘭統帶王廷蘭將軍,另一位則是黑河警備司令王屏南將軍。這上麵的血跡是王屏南將軍,潛入哈爾濱欲到馬迭爾酒店向你們遞交陳情書時,被日本特務發現,王屏南將軍遭射殺,為了不至陳情書落日日寇之手,王屏南將軍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仍邊奮力還擊邊撤退,最終穿過街口,將懷裏的陳情書交給衛士帶回。”
麥考及隨行的兩名記者備受感染,急忙用相機和紙筆將這個故事記錄了啊下來。
見參加會談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麥考說道:
“自柳條湖事件發生以來,國聯於事件發生後的第四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二日,便下達了敦促中日雙方停止一切衝突,雙方撤兵的決議。可是隻有中國一方執行了,日本人對此決議並沒有理會。於是又在三十日發出了促使日本關東軍撤兵的敦促書。日本以增兵遼寧,並轟炸錦州作為回答。次月,也就是十月二十四日,國聯再次通過決議,重申九月三十日的決議內容,並規定日本要在十一月十六日前完成撤兵。日本公使在麵對國聯的指責時,也表示遵從國聯決議。可是日本關東軍仍在中東鐵路沿線用兵,國聯的調停宣告失敗。”
麥考說這些的目的,是有意強調國聯並沒有放棄主持國際正義。
黎天才見麥考隻提前事並未言及目前,便說道:
“此前國聯確實是應中國的懇請,做過一係列的撤兵決議。但這些決議並未對日本侵略者做出應有的製裁。現如今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已經踏遍了東三省全境,三千萬東北同胞淪為亡國奴,數十萬不願意被奴役的中國民眾奮起反擊,以山川河流沼澤為依托頑強的抗擊著日寇的武裝入侵。我覺著國聯作為維持世界和平的國際機構,應該到了製裁日本這一侵略者得時候了。”
麥考雖然同情中國,但他這次來可不是為中國說話的,更不是為製裁日本而來。調查團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和稀泥。以出賣中國東北利益為抓手,促使日本對遠東實施門戶開放政策,從而達到西方列強所期望的利益均沾的目的。再一個就是東三省境內的民眾抗日武裝有沒有倒向蘇聯,從而成為蘇聯向遠東擴展的工具。
基於這種態度,麥考坦言道:
“據我們的考察,在日本關東軍動手之前貴國政府便確定了不抵抗政策,並以告國民書的方式進行了公示。駐遼寧的六萬東北軍精銳不戰而轉入錦州一線,也是秉承了這一政策。基於貴國政府的公開態度,我們可以認定,放棄東三省是中國政府的決定。但考慮到東北三省確係中國領土這一事實,我們希望能促使中日兩軍撤出東三省的前提下,建立一個在中國主權下,由國際共管的自治政府。從而達到,實現東北三省永久的和平穩定的目的。”
麥考此言一出,在場的馬占山、葉開、陳靖亞、黎天才都愣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中國政府日思夜盼的國聯調查團,竟然直接來了這麽一手。
“啪”
一直不說話的陳靖亞再也壓製不住憤怒,一拍桌子噌的站起身說道:
“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言罷,扭身便往外走。
麥考看了看麵麵相覷的幾個人,高聲說道:
“你們覺著,憑你們組織的起的那幫農民就能擋得住日本人的進攻嗎?”
才將走到門口的陳靖亞停住了身子,頭也沒回高聲說道:
“盡管我們沒有強大隊伍工業基礎,也沒有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士兵,但我們有保家衛國的決心,更有一腔爭取尊嚴和自由的鐵血。”
麥考說道:
“你們別以為打到了哈爾濱城下便能奪取哈爾濱,我知道此戰你們已經用盡了精銳,但是日本的援兵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我想提醒你們的是,你們的政府缺乏與強大的日本決戰的決心。我不知道一個得不到任何支援,甚至連本國政府都不會支持的烏合之眾到底能在這荒山野嶺裏堅持多久?”
這時葉開也站起身,高聲對傲慢的麥考說道:
“我想提醒特使先生,我們不是沒有支援。東三省三千萬不願做亡國奴的同胞,便是我們強大的後盾。在東三省三千萬同胞背後,還有中華民族四萬萬同胞,我們一定能堅守並收複祖祖輩輩休養生息的土地,也能讓世界各國看到中華民族站起來的那一天,因為我們有信心和決心,徹底打敗一切侵略者。不管他們有多強大,不管他們的尖牙利爪有多鋒利。”
說完這番話,葉開也轉身與陳靖亞一起,堅定的邁著大步走了。
這兩人一不辭而別,馬占山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一個勁的給麥考道歉,黎天才尷尬的一笑對麥考說道:
“你們國聯也太那個什麽了,主持國際正義不是趁火打劫。如果是那樣,你們先忙,我就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