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六一章戰三江之六十五
四六一章戰三江之六十五
盡管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但極善於隨機應變,反應相當敏捷的赫威爾,在看清了是陳靖亞的那一刻,便意識到了陳靖亞來找自己的原因。
腦子裏就一直盤算著,如何應對隨之而來的問答。
當陳靖亞將合同文本及抵押憑證亮出來時,他的腦海裏大體有了一個計劃。
略微沉思一會,馬上一臉誠懇的說道:
“重合同守信譽是我們太古公司的一貫宗旨,何況我跟陳先生還是好朋友。隻不過這期間產生了一個小問題,東北軍警撤出沈陽後,日本軍隊就接管了東省中央銀行金庫及邊業銀行金庫,目前這份合同所涉及的最重要的環節,抵押物已經不複存在。因此。。。。。。這份合同就執行不下去了。”
陳靖亞早就料到赫威爾來這一招,嘿嘿一笑說道:
“這份抵押貸款合同簽訂時間是那一天,何時生效?”
赫威爾一愣,隻得實事求是的說道:
“簽訂於公曆1931年九月十號,雙方完成儲存於兩個金庫裏的抵押物交接,並簽字後即刻生效。”
陳靖亞從一堆文件裏拿出雙方交接並簽字認可的文件文本,對赫威爾說道:
”這上麵顯示,雙方經過了六天的點驗交接,於十六日,簽下了這份完整交接文件。也就是說,這份合同已經於公元1931年九月十六日正式生效了,我方可以按照實際需要隨時提取所貸款項,並按照年息百分之八給付利息。”
赫威爾臉上浮現出為難之色,說道:
“可是我們雙方完成交接後的第二天,就發生了柳條湖事件,九月十九號中午時分關東軍就占領了東省中央銀行及邊業銀行,目前這些金銀已經落入關東軍之手,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履行這份合約,望陳先生諒解!”
陳靖亞臉色驟變,將手一揮說道:
“我無法諒解!交接完成後兩座金庫都都貼上了英國匯豐銀行的封條,並有匯豐銀行的職員看守。即便日本人從你們手裏搶去了這批金銀,那是你們的事情,你們不能以此為借口拒絕履行該條約。”
陳靖亞的解釋將赫威爾噎的嗝嘍嗝嘍的,陰沉著臉好久沒說話。
陳靖亞看了坐在燈影邊沿的赫威爾,緩聲說道:
“我知道你們此前與日本人有約定,關東軍此番行動絕不侵害英美在東三省內的利益。沈陽民生廠因與美國斯通公司合資,於事變當天就懸掛了美國國旗,進攻的關東軍士兵在行動時就繞開了哪裏,裏麵的設備、物資及工人得到了保護。你們大英帝國在日本人眼裏難倒還不如美利堅?”
赫威爾知道沈陽城內的鐵血組織人員無處不再,陳靖亞不可能不知道,價值十八億的金銀到底去了哪裏。見陳靖亞亮出了底牌,心中暗自為自己找的理由漏洞百出而後悔。
隨即陪著笑臉說道:
“陳先生雖然身在北滿的荒山野嶺裏,對沈陽城裏的風吹草動一清二楚,說實話這批原屬於東北軍政府的儲備金,已經運到了匯豐銀行沈陽分行的金庫裏。但是我們之所以能將這批金銀從關東軍的刺刀下順利轉移,也不是沒有條件,關東軍開列出的唯一條件就是不能將其以任何形勢交還給你們。”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那是你與關東軍的事,我不管這些,今天我來就是要你們履行貸款合同的。”
赫威爾搖搖頭說道:
“這讓我很為難!”
陳靖亞問道:
“怎麽個為難法?”
赫威爾說道:
“關東軍占了沈陽哈爾濱等大城市,你們的力量在鄉村和鮮有人煙的荒山老林裏,我們的各個分行分號都在關東軍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我們違背與關東軍的約定,我的身家性命將不保。”
陳靖亞眉毛屹立臉上浮現出了殺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難倒你不履行條約日本人就能保護得了你?”
赫威爾一怔,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禁不住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站起身對陳靖亞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
“我跟陳兄弟是朋友,中國人都重情義,陳兄弟是不會為難朋友的。”
陳靖亞沒應聲,起身走過了去,伸手拍了拍赫威爾的肩頭,並將其按回到椅子上,說道:
“當初我們找到你做這筆生意時,你並非不知道關東軍要動手的計劃。為什麽還要跟我們簽這份貸款合同?就因為這裏麵有著巨大的利益。關東軍驅逐了東北軍政府,戰果由關東軍獨享,而簽了這份合同,你們就可以不費一槍一彈也能從中攫取利益。關東軍驅逐東北軍政府失敗,你們便可以用此契約,獨占東北軍政府的儲備金,再以信貸的方式還給東北軍政府,並且每年能得到百分之八的利息。這是個雙贏的買賣,利益豐厚的背後當然也蘊藏著巨大的風險,你是生意人自然清楚這一點。對我而言,這筆錢不但關係到東三省三千萬民眾抵抗日本侵略的大業,也關係到中國民族的淪亡,所以我不能因私廢公,棄民族大義而不顧。”
“因此!”
陳靖亞加重了語氣,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金刀。金刀擱在了赫威爾的脖頸上,赫威爾能感覺刀刀鋒所散發的寒氣。
“目前擺在你麵前的路有兩條,我殺了你,用的手指沾著你的血,在委托文件上按下手印,以此威脅匯豐銀行總裁沙遜兌付這批金銀。其二你跟我一起去見匯豐銀行提取貸款,然後你遠走高飛,此後不管是日本人還是我的人都不會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
在利刃的威逼下麵前赫威爾很快就做出明智的決定,他選擇了後者。
見赫威爾順從了,陳靖亞馬上便收起刀說道:
“既然赫威爾先生願意幫忙,那就請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見沙遜先生。隻不過必須提醒你一句,不要心存任何僥幸,這屋裏的電話線已經被切斷,窗簾不能打開,在這件事辦完之前你不能往外傳遞任何訊息。”
赫威爾重重的點頭,表示明白陳靖亞的意思。
陳靖亞瞅了席夢思上被徐鳳儀打暈的白俄妓女一眼,說了一句:
“那我們就不打攪了,祝赫威爾先生愉快的渡過美好一晚。”
然後便招呼徐鳳儀,出了房間並關上的臥室的門。
赫威爾的別墅有三層近千平方米,裏麵有傭人、廚師、管家、司機十幾號人。這些人現在都被陳靖亞他們關在地下室裏,由桂家四兄弟輪流看守。
清晨,陽光灑進了客廳,照到了和衣而臥的徐鳳儀臉上。白皙的臉龐,彎彎的秀眉,長長的眼睫毛,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格外動人。
“天亮了!”
徐鳳儀感覺到了臉上的溫暖,睜開眼,輕輕說了一句。
陳靖亞也醒來了,伸出腿踢了依然打著鼾的鐵木金戈一腳,叫道:
“起了,大家準備一下,該幹活了。”
聽見房間裏有動靜,在院子角落警戒的王顯明推門進來,對陳靖亞說道:
“昨晚外麵很安靜,日本人並沒有察覺我們的行動。”
陳靖亞點點頭,問道:
“韓月呢?”
徐鳳儀說道:
“她在二樓上守著那對狗男女。”
陳靖亞點點頭,到洗手間裏就著水龍頭裏的涼水洗了把臉,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一上樓梯,見韓月正倚在關押赫威爾的臥室口昏昏欲睡,心裏暗自一驚,急忙伸手推了韓月一把,低聲說道:
“你怎麽睡著了”
韓月打了一個激靈,伸手在臉上抹了兩把,提振一下精神,自語道:
“對啊,我怎麽睡著了。”
陳靖亞沒工夫斥責韓月,他更擔心裏麵的赫威爾,如果赫威爾這邊出啥紕漏,他們的這次行動就徹底失敗了。
門被大力撞開,一股血腥味迎麵撲來。
所有人當即大驚失色,急忙往屋裏一看,奢華的席夢思床墊已經被血浸透,上麵躺著一具赤裸雪白的女人軀體。眼前的場景告訴大家,這個白俄女人死於一場激烈的歡愛之後,致命一擊是被人用鈍器猛擊了後腦。
女人的死似乎跟赫威爾毫無關係,他身上已經穿好了西裝,正站在衣櫥前麵為搭配那條領帶發愁。
陳靖亞輕聲問道:
“這個女人怎麽死了?”
赫威爾沒有停止挑選領帶的動作,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與我見麵的事不能傳出去,既然享受完了也就沒用了。放心,一個白俄妓女得死並不會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你們走後我讓人拉出去一扔了事。”
赫威爾給出的理由似乎很合理,陳靖亞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對赫威爾說道:
“你快點,我們馬上出發。”
陳靖亞扭過身準備下樓時,用目光示意韓月盯住赫威爾便讓他再耍啥花樣。
韓月點頭示意明白。
下樓後,陳靖亞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徐鳳儀叮囑了幾句,徐鳳儀領會了陳靖亞的意思後,閃身去了地下室。
赫威爾很快選好了自己喜歡的領帶,並與韓月一起下了樓。
陳靖亞扮成了赫威爾的侍從,韓月假扮秘書與赫威爾寸步不離,王顯明將車子開出,大家上了車一起徑直往位於南市最繁華處的匯豐銀行奉天支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