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九七章戰三江之五十二
四九七章戰三江之五十二
日本關東軍悍然侵吞東三省,絕大多數的東北軍受到不抵抗政策的限製,不是棄城而走就是被一幫漢奸裹挾投降,像馬占山、李杜、張作舟他們那樣,率部決意抗戰的寥寥幾人而已。反倒是遼寧各地的警察、地方保衛團、山林胡匪,在這民族危亡時刻,憑著一腔愛國熱情紛紛旗幟鮮明的加入了抗擊日寇的行列。
相較於足以與關東軍聯隊相匹敵的東北軍精銳國防旅,這些由警察、地方保安團、山林隊、山林匪所組成的抗日武裝,存在著訓練不足,裝備不精、缺乏後方支援保障、指揮不統一、軍紀差等諸多問題。可是他們這些隊伍絕大多數都深愛著這塊黑土地,寧願將自己血灑在這片土地上,也不願意看著這大好的河山淪入敵手。
當然,林子大了什麽鳥也有,這其中也不乏諸如任義順這樣
既不覺乏愛國熱情,又想著從中撈油水的山林匪眾。
任義順之所以願意下山接受改編,與安圖警察及保衛隊一起抗日,其中很大的成分是穆興雲答應給他們幾十條新槍八箱子彈,其後所部的錢餉也由安圖縣政府負責。
可是任義順率領三四百部下下山後,除了得到了部分舊槍和幾箱子彈外,並未得到穆興雲所承諾的一切。心中徒生怨恨,便發生了他縱兵搶劫南城商鋪的事件。
當馬空群帶著幾名縣署文員趕到南城時,這裏已經是雞飛狗跳亂成一團。街麵上盡是斜背著槍,橫眉豎眼搶奪財物的匪眾,以及哭天喊地可憐無助的老百姓。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你們的大頭領任義順呢?”
肩頭上掛著一條老舊的單打一步槍,懷裏抱著一個搶來的老羊皮袍子的匪徒,認得出馬空群。見馬空群一臉怒氣,心中有些害怕,伸手往三駕馬方向一指,也沒答話,便扭身滋溜一下躲得沒影了。
三架馬是安圖縣城最大的妓院,妓院的老鴇子據說是在大連旅順混過的頭牌,年輕時曾經將三個並躺的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因此得了個綽號三架馬。待到安圖時此人已是人老珠黃再也做不動了,便以自己的綽號開了這麽一家窯子。
馬空圖急於找任義順理論,徑直帶著兩名隨員大踏步向三架馬走去。
臉上塗滿脂粉,頭上插滿鮮花,塗著血紅嘴唇的老鴇子識的馬空群,見縣長大駕光臨夾著一股濃烈的脂粉香迎了上去,以一種妖裏妖氣的聲調高聲說道:
“是那陣香風將縣太爺吹到咱這胭脂堆裏來了?”
“四喜、牡丹、紫雲,還不來迎著縣太爺。”
隨著老鴇子的一聲喊,三架馬的八大頭牌,一下子出來了仨。
馬空群出身於中醫世家,自小抱有大醫醫國,小醫醫人的誌向,向來是潔身自好,從不涉足此等齷齪場所。見老鴇子呼喚煙花女接客,當即怒視老鴇子,問道:
“任義順在哪裏?”
馬空群一臉正氣目光如炬,駭的那老鴇子打了一個哆嗦,心慌意亂的往樓上蘭芝坊一指。
馬空群拋下老鴇子,抬腿上樓徑直向蘭芝坊衝去。
當馬空群大力推開雕花房門時,香豔的一幕呈現在了眼前。
炕幾上點著煙燈,光頭,滿臉絡腮胡的任義順斜躺在煙榻一側,手托煙槍,眯著三角眼。懷裏攬著一名近乎半裸的妙齡女子,煙榻一角放著兩支擦得錚亮的盒子炮。
“任義順你個狗日的,還有臉在這裏逍遙快活!”
馬空群是大學生,盛怒之下,竟然一連串髒話罵出了口。
“老子招安了你,給你槍給你糧給你餉,指望你改邪歸正保護本縣鄉民。而你他娘的縱兵搶劫商戶,你的良心難道被狗給叼去了嗎?”
在馬空群的咒罵下,任義順臉上也掛不住了。
大力推開懷中的煙花女,從屁股底下掏出一支匣擼子指向馬空群嗬道:
“你他娘的給的那點糧那點餉沒不夠老子塞牙縫的,給老子十幾條槍就讓老子替你們賣命,老子的命也太便宜了吧!”
秀才遇上兵,麵對黑洞洞的槍口,馬空群的氣勢當即減了三分。
但嘴上仍不依不饒的說道:
“俗話說,好狗護三鄰,好漢護三鄉。你也是本縣地麵上的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帶著你的弟兄禍害本縣,難道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任義順冷笑一聲說道:
“這話縣長大人恐怕跟我這草寇說不著,東北軍上下若都是好漢,也不至於讓小鬼子占了我們那麽多地盤。”
馬空群一時語塞,才將要再勸,就聽見街麵人喊馬嘶亂成了一鍋粥。
馬空群大驚,任義順也是一驚,急忙挪到窗台前,扒著窗戶往外瞅了一眼,跳將起來,將槍上膛指向馬空群,聲色俱裂的吼道:
“你小子敢在老子背後下黑手。”
馬空群急忙擺手解釋道:
“沒有,我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事。”
“走,跟老子一起出去看看,你要是敢對老子下手,老子臨死也拉著你墊背。”
馬空群是一介文官哪裏見過這架勢,見任義順動了真格的,臉色煞白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街麵上已經亂成一團,大批身穿灰布軍服、頭戴狗皮帽子,臂帶救國軍臂章的步騎兵魚貫而入,手持刀槍與義順綹子形成了對峙。
任義順挾持著馬空群來到三架馬台階上,大喊道:
“縣長大人在此,你們是那一部分的,敢在安圖縣城內撒野?”
任義順話音未落,便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高聲喝道:
“姓任的,你小子翅膀硬了,連老子都不認得了嗎?”
任義順聽著這聲音耳熟,急忙抬眼觀瞧,見人群中有一個三四十歲的紅臉膛漢子,端坐在一匹青色雜毛馬上,手裏有皮鞭,腰間明晃晃的銅扣牛皮板帶上插著雙槍,馬鞍橋處掛著一把特大號镔鐵大刀。
任義順一看此人,還真認識。
急忙大叫道:
“你看看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這不是振山大哥嗎?”
說這話時,任義順仍保持著警惕,嘴上雖然說得客氣,但手上一點也沒鬆勁。手裏的槍口,仍然頂在馬空群的腦袋上。
姚振山本是老三營的連長,部隊經過擴編後達到了一千五百之眾,被變為吉林抗日救國軍第四旅。
任義順是拉紅槍會出身,當時姚振山是安圖境內紅槍會的大法師,按照規矩任義順還應該稱姚振山一聲師父。
姚振山雖然帶過任義順,但對這小子的德行一向看不上,便抬起手裏的馬鞭指了指任義順喊道:
“又是你小子在犯渾,快把馬縣長放了!”
任義順看了看周圍,見姚振山的人馬已經控製了局麵,將三角眼一翻,對姚振山嘿嘿笑說道:
“你老人家人多槍多,若不發句話,即便我想給姚大當家這個麵子,我手下的弟兄們也不幹啊。”
姚振山聞聽此言,當即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我們國民抗日救國軍的宗旨是,不分黨派、不分民族、不分階層,但凡是願意抗擊日寇者皆視為一同浴血奮戰的戰友。”
任義順心裏非常清楚,姚振山可不是好惹的,自己要是不就坡下驢,今個他和他手下的這幫弟兄非撂在這裏不行,隨即收起槍對馬空群施禮,並賠禮道:
“手下弟兄不懂事,往縣長大人大人大量。”
馬空群本打算請救國軍來剿滅義順匪眾整肅軍紀,此時見姚振山如此態度,心中頗有些懊惱,也不理會賠禮的任義順,一甩袖子扭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