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六O章戰三江之十五
四六O章戰三江之十五
當李少鐸將那輛六輪越野車從車庫裏開出來後,笑著對陳靖亞說道:
“這還是我們那輛車嗎,怎麽變模樣了?”
陳靖亞走過來一看,原來這車業已經過改裝,加高了護板,使坐在後座位的士兵,能在得到保護的同時以舒服的姿勢射擊,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位置設置了一個槍架,上麵不但裝了一挺俄製轉盤輕機槍,還裝了一塊不大的鋼板以為防護。
葉開走過來解釋道:
“這是盧景貴的傑作,他說這車此後要經常馳騁於戰場之上,為了增加它的戰場生存能力,便將這車開到龍江機械廠進行了改裝。”
陳靖亞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指針已經指向了上午九時時,說道:
“時間來不及了,我和少鐸、韓月、鳳儀坐車,桂家四兄弟騎馬,馬上出發!”
“別忘了帶上電台。”
臨了陳靖亞還叮囑了韓月一句。
韓月答應一聲,到屋裏取了電台和徐鳳儀一起坐到了汽車後座上。
四人剛做好,隻見桂家四兄弟牽著八匹馬走了過來,洪文華送給陳靖亞的那匹菊花青也在其中。
陳靖亞一見笑道:
“我從懷德鄉總共弄來了十幾匹好馬,你們哥四個一次就牽了八匹出來,是不是有些太貪心啊?”
桂家世家給蒙古王養狗,但家裏也蓄養名馬。哥四個從小耳聞目染都是懂馬的行家。
哥四個一進馬廄就眼前一亮,挑了八匹最好的牽了出來。聽陳靖亞這麽一說,桂元彪馬上說道:
“虧得陳大哥是騎兵出身,難道不知道這馬不能緊著用。咱們此去榆樹六七百裏,緊著一匹馬跑,不用到半路這馬就廢了,需要兩匹馬輪換著騎。”
坐到駕駛座上的李少鐸問:
“這車跑多快你們能跟得上?”
桂老大愛惜馬,沒敢說的太快,應聲答道:
“好馬一個時辰能跑七八百裏。”
李少鐸說了一聲:
“好的!”
一踩油門,汽車咆哮著衝出了西大營,沿著大路向珠河一路疾馳而去。
盧景貴送給陳靖亞的德國造越野車不但性能良好,可靠性也是一流的。經過盧景貴的精心改裝,即便是行駛在冰雪覆蓋的荒原上也是輕鬆自如。
寒冬時節的東北大地一片萬物收斂,舉頭望去極目千裏。由於戰亂大道上並沒有什麽人,三軸六輪越野車以每小時三十到四十公裏的速度行進,猶如閑庭信步。可這速度對於一匹戰馬而言卻是不輕鬆的,幸虧桂家四兄弟即懂馬騎術也好,一路上即沒有讓戰馬脫力,也沒有落下多少。
從海倫至珠河三四百公裏,隊伍以每小時三四十公裏的速度行進,清晨出發,到夜深時時才到珠河城下。
此時的珠河縣城業已城門緊閉燈籠高挑。
陳靖亞到城下後高喊:
“我是陳靖亞,有緊急軍情要找你們韋團長。”
此時韋冬梅正在城頭巡邏,因為這幾天正生陳靖亞的氣,見陳靖亞風塵仆仆而來,當即扒著城牆垛口向下喊道:
“陳先生不必再來珠河了,我珠河保衛團不是陳家的私家軍,,沒有義務為陳家的事情衝鋒陷陣。”
桂家老大桂元彪見城頭上出言不遜,便扯著脖子大喊道:
“難道我家陳大哥出生入死是為自家謀利益嗎?你也太小瞧我們陳大哥了吧!快開城,若耽誤軍情拿你試問?”
桂元彪不這樣說還好些,這樣一吼韋冬梅心裏那火當即冒上了頂梁門,大聲回道:
“珠河保衛團隻為保衛珠河縣境內百姓平安而設,實在管不了天下大事,若陳先生有其它要求,請移步去找他人吧!”
軍情緊急,陳靖亞心急如焚,一下子跳到車上,大聲喊道:
“於琛澄部偽軍正攻榆樹,張作舟將軍所率抗日軍危在旦夕,試問若東三省個縣武裝部隊均隻求自保,何日能將日寇驅逐出東三省?”
城頭上燈籠火把照的明亮,韋冬梅從城上看站在車頭上的陳靖亞一身英氣,那可是打心眼裏喜歡的不得了。這一喜歡,此前的怨氣就消了一半,一麵命人前去向韋仲達報告,一麵打開城門放陳靖亞進城。
韋仲達業已睡下,被副官從被窩裏給拽了出來,一邊穿衣一邊沒好氣的問道:
“慌什麽?日本人打來了?”
副官一邊幫韋仲達穿衣,一邊說道:
“不是,是陳靖亞連夜從海倫趕來,口口聲聲說榆樹危急,要我們出兵連夜去救援。”
韋仲達並不知道於琛澄出兵,聽聞副官這麽一說也慌了神,急忙穿戴整齊後,出了門騎上馬趕往保衛團團部去見陳靖亞。
等韋仲達到了團部時,陳靖亞和韋冬梅業已在哪裏等了。
陳靖亞向韋仲達講對榆樹方麵的擔心,韋仲達感覺事情重大,但轉念一想說道:
“此去榆樹有兩百裏之遙,中間又隔著一條拉林河,我部即便是今夜出發,晝夜疾行也需兩日。恐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陳靖亞說道:
“我帶幾個弟兄乘車連夜前往,你們隨後趕來便是。”
韋仲達說道:
“於琛澄舉大批叛軍來攻,珠河縣境內隻有一個保衛團,我們若全部出動,恐怕縣城無人守衛。”
韋冬梅說道:
“爹爹帶主力在這裏收城,我帶騎兵隊隨陳大哥前往。”
珠河、五常一帶原是二十六旅的防區,隻因熙冾降日後極力拉攏各部軍官,欲以二十六旅團長宋文俊取代邢占清旅長一職,邢占清在參謀長王乃正的支持下,驅逐了熙冾安插在二十六旅的軍官,以積極抗戰的少壯派軍官代之。為了穩定軍心,同時也是為了保衛哈爾濱,邢占清與王乃正商議收攏部隊,因此將原駐珠河的一營官兵調往了哈爾濱郊外顧鄉屯一帶。
陳靖亞與韋仲達商議妥當後,連夜乘車出發。
六輪越野車車廂寬大,可以乘坐六名武裝人員。
陳靖亞上車時見韓月徐鳳儀均已上車,便讓兩人下車,讓桂家四兄弟上車,韓月不解問道:
“為啥我們不能去?”
陳靖亞解釋:
“你攜帶電台,留在珠河方便與總部聯係。”
韓月本不願留下,但拗不過去,隻得與徐鳳儀一起下車。
待陳靖亞李少鐸與桂家四兄弟走後,韋冬梅便帶著騎兵隊頂著寒夜裏漫天的星鬥出發了。
珠河保衛團騎兵隊隻有幾十名騎兵,且沒有標準的馬刀和馬槍,所有騎兵每人一把重四斤的大刀,一把哈爾濱造匣擼子,一支七九式步槍。全隊沒有一挺輕機槍,兩支哈爾濱造花機關便是整個騎兵隊的重火力。
韋仲達不知道,這麽點人馬即便能及時趕到榆樹縣到底能起啥作用?因此自韋冬梅帶隊走後,他懸著一顆心在城牆上整整轉悠了一晚上。
榆樹的戰事正如葉開料想的一樣,率部開進舒蘭的於琛澄很快便發現了張作舟部署的漏洞,決定在日本田野旅團主力到達之前,首先拿下榆樹這個通往哈爾濱的大門。
隨即命令剿匪軍副司令劉寶麟,率三個旅約兩萬大軍挺近舒蘭。自己則親率剩餘兩個旅,約一萬兩千馬步兵,撲向駐榆樹的張作舟部。
張作舟擺的是個倒品字形,於琛澄再傻也不至於往口袋裏跳,直接插進去攻打榆樹縣城。因此他一麵請日軍派飛機轟炸榆樹縣城,震懾張作舟,一麵指揮優勢兵力主攻位於泗河、新立、黑樹林一帶的趙維斌團。
趙維斌是東北講武堂五期,還去日本千葉步兵學校中國將校班深造過。在此前他隻是個營長,隻因團長劉寶麟被熙冾拉走,張作舟便將他直接提升為團長。
應該說趙維斌這個團還是挺能打得,在黑樹林一帶與整整與率部前來的前團長劉寶麟惡戰了一日夜。終因敵眾我寡,漸漸不支而不得不率部向北撤退。在偽軍劉寶麟旅對趙維斌團展開攻擊期間,駐於趙維斌團側翼的楊秉藻團一直沒有動靜。這個楊秉藻之所以看著友軍被陷於苦戰而袖手旁觀,並不是因為率部攻擊趙維斌部的是自己的老團長,而是因為楊秉藻是於琛澄的親外甥。
趙維斌團被擊潰,楊秉藻率所部投敵,這樣一來就隻剩駐與榆樹縣城及花牆子、柴家林子和榆樹溝一帶的任玉山團了。
前麵說過任玉山團在長春城內損失不小,轉到榆樹縣後雖然經過了整補但尚未恢複元氣,再加上所部駐防有比較分散,因此一上來便被於琛澄指揮劉寶麟旅和夏洪謨旅給切了個七零八落。
榆樹縣縣長厲維山及鄉紳張文泉、李國荃、楊蔭槐等,見張作舟已成兵敗之勢,立即趕到縣衙,以不使縣城免遭戰火塗炭之名力勸張作舟投降。
張作舟見這些縣長鄉紳隻為自己的利益著想,全然不顧民族大義,盛怒之下拘押了這些鄉紳,並以這些鄉紳為人質,讓厲維城去勸說於琛澄退兵。
厲維城見事已至此,心中這個苦啊!
“兩頭都是兵,咱一個小縣長那個也得罪不起啊!”
厲維城出城勸於琛澄退兵,於琛澄眼瞅著勝利在望哪裏肯退兵,一麵命令劉寶麟率部繼續攻城,一麵夏洪謨率所部,攻取五常以斷張作舟的後路。
激戰從清晨一直持續了中午時分,堅守榆樹縣城外圍的團副王錫山見所部損失大半,已然失去戰鬥力,在率部向榆樹城靠攏無果的情況下,隻得帶著部隊向水曲柳方向撤退。
當營長李樂山帶著殘部撤到城內時,一營人馬加上傷兵也已連一個整連都湊不起來了。
偽軍從東南西三門攻進榆樹城後,立即四處搶奪民財秩序大亂,張作舟與任玉山得以率部後撤至北門一構造堅固的燒鍋院內。
劉寶麟見部隊進城後秩序大亂已經很難控製,為推卸責任,隻得向於琛澄請示,希望能看在張作舟是自己老長官的份上停止進攻,說服張作舟來降。於琛澄也考慮到張作舟是張作相的堂弟,若能投到自己麾下必能為自己以後統領吉林軍增加聲望,便同意了劉寶麟的建議,命榆樹縣縣長厲維城與警察局局長史國鑄前往燒鍋勸說張作舟投降。
張作舟不降,厲維城與史國鑄兩頭傳話,嘴皮子差點磨破了,腿都跑細了,直至晚上掌燈雙方仍僵持不下。
最終於琛澄耐不性子了,拉來兩門山炮,擺了一溜迫擊炮,讓厲維城去給張作舟捎話,再不降便炸平燒鍋院。
厲維城又跑了回去向張作舟曉以利害,張作舟將眉毛一立吼道:
“就是他娘的炸的粉身碎骨,老子也不降!”
厲維城一見泄了氣,癱坐在地上說道:
“旅座和眾將士既然不怕死,我安能愧對列祖列宗,隻能願效仿懷德縣趙縣長,與旅座及眾英雄一起與城共存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