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五六章戰三江之十一
四五六章戰三江之十一
八家子的保長叫錢萬勇。
錢家世代是披甲人,弓刀石馬步箭樣樣精通。同樣,他家也是這個屯最大的一個地主,莊院裏既有數十長工,也有十幾個好炮手。
王永清為匪多年,在鬆嫩平原乃至洮南惡名昭著,後來被吳俊升招撫所部仍匪性難改,經常為非作歹擾亂鄉鄰。
錢萬勇聞報,鬆江剿匪司令王永清帶著人馬來了,當即慌了神,急忙帶人出村迎接。
王永清斜著眼看看錢萬勇,問道:
“你就是保長?”
錢萬勇答:
“是!”
王永清說道:
“我們要在這一帶剿匪,你趕快為我們安排吃食,吃飽了喝足了老子保你們平安!”
錢萬勇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翻翻眼皮說道:
“我鄉有丁壯幾十名,長短槍百杆,別說這附近沒有匪患,即便是有幾個毛賊又能奈我何?何勞大軍前來彈鎮地方?”
王永清哈哈大笑說道:
“你們不怕毛賊,難道連我天下好也不怕嗎?”
錢萬勇聽王永清報出了匪號,心裏當即咯噔了一下,問道:
“難道王總司令不是來剿匪的?”
王永清嗬嗬一笑說道:
“近日盜匪猖獗,皆因反日分子蠱惑所致,你莊裏有沒有反日分子,你說了不算,老子說了算。”
王永清也不掩飾,直接挑明了:
“吃你是給你麵子,不老老實實的為老子服務,那就滅了你。”
錢萬勇再硬也杠不過人家那千餘條槍,見王永清攤牌,臉上當即顯出一副熱情洋溢的笑容,說道:
“王司令明鑒,本莊一百七十餘戶個個遵紀守法,哪裏會有反日分子。請王司令進莊,進上房,好酒好肴伺候著。”
王永清見錢萬勇改換態度,心中冷笑。思忖道:
“算你小子識相。”
嘴裏說道:
“我吃什麽不打緊,必須將我手下這幫崽子給招待好了。招待不好,他們若發起渾來,我可管不住他們。”
錢萬勇一聽這話心裏隻叫苦,來的不是一千多丘八,這明擺著是一千多惡狼嗎!
錢萬勇心裏叫苦,嘴上還不能說,急忙說道:
“王司令就晴好吧!快到中院客堂,弟兄們去跨院。”
錢家宅院不算小,可是跨院也裝不下這麽多人,結果前院跨院裏全是偽軍。錢萬勇一邊安排灶房給王永清他們準備飯菜,一邊在前院跨院裏支起大鍋,殺豬宰羊招待這些匪兵。
一時間,本來安靜祥和的八家子鄉屯雞飛狗叫亂成一團。
濟靜汲義方他們來到野花嶺時,已是傍晚,正值晚飯期間。
他們邊打邊走,到了野花嶺時已是人困馬乏又冷又餓。
大家夥到了距離野花嶺十裏的密林中時,實在走不動了。濟靜命人放了警戒哨,開始埋鍋造飯。這一埋鍋造飯才發現,濟靜他們帶的糧並不多,汲義方等人從懷德城裏撤出時隻帶了槍支彈藥並未帶一粒糧食。眼看隊伍要斷頓,濟靜犯了愁,對汲義方等人說道:
“天這麽冷,大家夥露宿野外肚裏沒有食可不行。再說自此前往北滿還有百十裏路,沒有糧食剩下的路就更難走了。”
義勇團團趙國峰說道:
“附近有個村屯叫八家子,哪裏的保長錢萬勇和我拜過把子,我可以去哪裏借點糧。”
濟靜一聽當即大喜說道:
“那就快去,如果能讓我們進屯子休整大半夜,下半夜我們再走,大家夥吃飽喝足了,加緊點腳程,到天明也就能和李青山接應的部隊會合了。”
汲義方說道:
“現在敵情不明,帶幾個人去,如果遇上情況也有個照應。”
趙國峰羅一思忖,喊道:
“盧貴山,和我一起走一趟。”
正在和大夥一起忙活著埋鍋造飯的盧貴山,一聽趙國峰叫他,抄起自己的七九式步槍跑了過來。
義勇團才建立不久,是由懷德縣抗日民眾自發成立的,由懷德縣監獄典獄長趙國峰統領。成立時有三四百人,盧貴山也是其中之一。
由於是臨時成立的,因此這些人基本沒有經過啥訓練,每人發了一支槍和二十發子彈兩顆手榴彈,便去協助白毓春他們去守北門和西門。
盧貴山因為會打槍,被任命為中隊長。帶著七八十號人守西門。西門無戰事,在得知日偽軍業已攻破城後,奉命率隊向北門靠攏。由於這支隊伍沒有打仗,彈藥充足人員齊整,因此在突圍時他們便成了主力。盧貴山的槍法雖然不怎麽地,但在突圍戰中表現非常勇敢,一人射殺了三名鬼子兵,因此趙國峰決定讓他跟自己一塊去。
盧貴山在打仗是嫌帶著棉手燜子摟扳機不得勁,就將手燜子給扔了。現在天冷,隻能袖著手,斜背著一杆空槍來到趙國峰跟前。
白毓春打量了盧貴山一眼,見這條漢子高大魁梧,大方臉、黑臉龐,兩條眉毛黑乎乎的挺重,心裏挺喜歡。伸手從他的肩頭摘下七九式步槍,一拉槍膛,見裏麵空空如也,便問道:
“怎麽是杆空槍?”
盧貴山說道:
“就給了四個彈夾,二十發子彈,突圍時打的那麽激烈,那顧得上節省子彈。”
趙國峰說道:
“這小子不錯,打仗有心眼,在突圍時幹掉了三個鬼子。”
白毓春拍拍盧貴山的肩頭,說道:
“好樣的!”
說完將自己肩頭的上的哈爾濱造大號花機關,及四個滿彈夾、一雙棉手燜子交給盧貴山說道:
“來,換上這個。”
盧貴山接過花機關,比量了一下,說道:
“這個好,一打一大片,遇上小鬼子看他們還敢嘚瑟。”
汲義方對林佩臣說道:
“你跟趙國峰一起去吧,萬一有啥情況馬上回來報告。”
林佩臣點點頭,伸手按了按頭上的狗皮帽子,檢查了一下腰間的兩支匣槍,對趙國峰說道:
“咱們走吧!”
趙國峰、林佩臣、盧貴山一前一後離開林地,向八家子走去。
此時天色業已昏暗,遠遠望去可以看見屯子裏點起了點點燈火。
三人剛走到屯子邊緣,突然從路邊的林子裏鑽出七八個持槍的青年後生。
“別動,幹什麽的?”
趙國峰急忙說道:
“我是懷德縣城的趙國峰,前來拜望萬勇兄弟。”
帶著兩個後生及一班偽軍警戒的老韓頭是錢家的炮手,以前趙國峰平日裏沒少與錢萬勇交往,因此老韓頭認得趙國峰,急忙迎了上去,說道:
“這不是趙典獄長嗎,什麽風將您老人家吹來了?”
因為身後有偽軍,老韓頭靠近了趙國峰後,悄聲說道:
“你們是從懷德縣城裏逃出來的吧?快走,屯子被王永清的人給占了。”
老韓頭的聲音雖小,但趙國鋒聽得清清楚楚,急忙大聲說道:
“既然萬勇老弟家裏來了貴客,今日不便叨擾,那我改日再來。”
跟在老韓頭後麵的偽軍班長見這三人手裏都有家夥,知道非等閑人等,端起槍大喝一聲: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來八家子有啥事?說清楚了再走。”
趙國峰、林佩臣一驚,那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腰間的槍柄,老韓頭急忙向趙國峰使眼色,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轉身對偽軍班長說道:
“老總別誤會,趙爺是我們錢保長的拜把子兄弟,今日來探訪隻為敘舊沒啥緊急事。恰巧錢保長招待王司令和眾弟兄,趙爺這麽貿然去見我家老爺,恐怕會衝撞了司令,攪了司令的雅興,因此小的就讓他先行告退。”
偽軍班長一聽這話,收起槍說道:
“原來是錢保長的朋友,那沒什麽,快走吧!”
趙國峰三人才將轉身要走,隻見有一偽軍朝這邊走來,邊走還邊喊:
“什麽人?別讓他們走了!”
偽軍班長一聽,馬上有端起槍指向趙國峰,喝道:
“站著哪裏別動!”
老韓頭頭上開始冒汗,心中暗自說道:
“真他娘的晦氣,今天什麽日子,怎麽百事不順呢。”
來的人是王永清部團長趙文煥,這小子吃了個八成飽,酒喝了個半酣,想出來溜達一圈,轉回去再繼續吃喝,便帶著一班警衛出來查哨,正巧看見有三人要進村。由於天色昏暗,又離得遠,這小子隻看見那大個的身形眼熟,卻看不清模樣,便發出了剛才那一喊。
等趙文煥走進了,趙國峰和趙文煥都彼此認出了對方。
“爹,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我娘和我兄弟可好?”
原來趙文煥是趙國鋒的大兒子,這小子在洮南張海鵬部當連長,老常時間了都沒有回家。
趙國峰在這裏見到了自家大小子也奇怪,便問道:
“你不是在洮南當連長嗎?怎麽跟王永清混到一起了?”
趙文煥說道:
“我是在洮南省防旅當連長,可是張海鵬投靠了日本人後隻提拔我當了營長。我們王司令在日本支持下在扶餘組建鬆江剿匪司令部,讓我過來給提拔我當團長,我就跑到這裏來了。”
說著走到趙國峰跟前,將自己的胸前的中校徽章一晃,美滋滋的說道:
“爹你看我現在是中校團長了,要是讓我娘知道了非樂壞了不行。”
趙文煥一提他娘,趙國峰心裏就跟紮了一刀一樣。因為趙國峰的妻子並未隨民眾撤離,而是加入了朱梅英組織的救護隊,死於鬼子的轟炸中,在懷德師範上學的小兒子,參加了義勇隊,在北門的防禦戰中死在了自己懷裏。
趙文煥一臉興奮並未覺察趙國峰表情變化。
趙國峰冷冷的問道:
“咋!你投日本子了?”
趙文煥說道:
“爹,你咋就不開竅呢!現如今東三省變天了,日本當了東三省的家,矬子馬占山那些人想不開,跟日本人鬥有啥好?老蔣那邊不待見,小張不敢支持,自己又幹不過日本人,戰死了都沒處領撫恤金。還是跟著日本人幹好,又升官又發財。要不然我跟我們王司令說說,你也跟日本人幹得了!”
趙國峰一聽這話,氣的氣血上湧直頂的眼冒金星,咬著牙問道:
“你鐵了心跟日本人幹?”
趙文煥將腰板一挺,理直氣壯的說道:
“跟日本人幹多好,老張家給的他們都給,老張家不給的他們也給,現在我手下七百多號人馬,清一色的三八槍,歪把子、重機槍、小鋼炮應有盡有。不光這些,黃金、現洋、女人想要啥,人家就給啥,我還能不鐵了心跟人家幹。”
趙國峰盯著趙文煥看了很久,一字一句的重重問道:
“給日本人當兒子就那麽好?”
趙文煥說道:
“爹,你說啥呢,咱這是為日滿協和政府效力。”
趙國峰歎了一口氣,對趙文煥說道:
“兒啊!靠近點,爹跟你說句話。”
趙文煥不由自主的將身子靠了過去,趙國峰猛然抽出腰間的尖刀,向趙文煥刺去,嘴裏大叫道:
“我弄死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
趙文煥怎麽也沒想到他爹會拿刀刺他,一個沒防備腰眼上挨了一刀,抽身急退,口中喃喃的說道:
“爹,你這是為個啥啊?”
此時趙國峰早已氣昏了頭,刺了趙文煥後手握帶血的尖刀呆呆站在哪裏一動不動。
林佩臣一見急忙拽起他說道:
“快走!”
偽軍們被剛才這一幕也給弄呆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急忙舉槍拉栓射擊。
盧貴山一見急了,也來不及兩隻手從棉手燜子裏取出,舉槍瞄準了,用一支帶著棉手悶子的手壓住槍管,槍還在在腰間就摟了扳機。
“噠噠!”
一排子彈向偽軍們橫掃過去,有兩名偽軍中彈,其餘嚇得一起臥倒。
趁著偽軍臥倒這空,林佩臣拉起趙國峰便往回跑。
盧貴山斷後,不斷以手裏的花機關向偽軍掃射。偽軍們惜命,也不敢去追,三人有驚無險的返回宿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