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三五章分地風波之三十一
四三五章分地風波之三十一
十萬東北邊防軍精銳入主華北,反對中央軍的馮閻聯軍迅速敗北。閻錫山指揮的反蔣聯軍主力晉軍殘部由陵川薄壁口逐次退入山西,然後開赴晉北。
作為反對中央的首犯閻錫山,自然也受到了中央政府的通緝。10月3日蔣介石為穩定局勢宣布赦免參加中原大戰的諸軍將領,但閻錫山作為主犯在赦免名單之外。兩日後,閻錫山與馮玉祥聯名致電張學良願意與中央和平解決糾紛。可蔣介石似乎沒有放過閻錫山的意思,要求閻錫山與馮玉祥無條件下野。閻錫山隻得以守為攻,在將晉軍做了安排後,通電宣布下野,以服侍老父為名返回五台縣河邊村避禍。但是蔣介石仍不滿足,一麵調派空軍轟炸太原繼續向閻錫山施壓,一麵讓張學良敦促閻錫山出洋。
閻錫山不願出洋,無奈之下隻得在親信張培梅的陪同下,到天津日租界躲避。蔣介石認為天津離山西不遠,閻錫山仍可以據此遙控山西,一麵命令山西省黨部搜集閻錫山的罪證,一麵派藍衣社特務出沒於閻錫山寓所附近進行恐嚇。閻錫山被逼得萬般無奈,隻得帶著家眷及隨從三十餘人,由天津港上了日本客船武昌丸號,來至大連黑石礁村,在老同學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征四郎的安排下,住進了原張宗昌的別墅。
閻錫山權衡再三選擇蟄居大連原因有三,其一,大連、旅順自日俄戰爭後便被日本控製,不管是南京中央政府還是張學良的勢力都難以涉足。其二,閻錫山曾留學日本,與天津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都是是帝國陸軍大學同學,且與日本關東軍關係密切。其三,大連與天津隻有一海之隔,便於和他留在天津的辦事人員聯絡,也利於遙控指揮山西軍政。因此避居大連對於閻錫山而言,是可退、可守、可走的絕佳之地。
閻錫山避居大連後,他的老同學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征四郎表現的異常熱情,經常來黑石礁張公館來看望他,敘敘家常,談談時局也是自然的事。
就在陳靖亞幫助葉開平息了龍江兵暴,踏上前往北平的路程之際,板垣征四郎與一個身穿灰色長袍,臉上帶著金絲眼鏡,留著山羊胡,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來到了閻錫山居住的公館。
與板垣征四郎一同來拜會閻錫山的中年男人叫趙欣伯,是由張學良資助成立的東北法學會會長。
經過一番寒暄後,板垣征四郎對閻錫山說道:
“百川君十一月來大連,現今業已臨近春節,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百川君難道就沒有什麽遠大的打算嗎?”
閻錫山知道板垣征四郎眼下之意讓其與日本人合作,但他摸不透日本人是要滿蒙還是整個中國,不敢貿然表明態度。
日本人若隻要滿蒙,他會選擇隨風而動,看看老蔣和小張的意思,再決定是打還是和。若是日本人既要東三省又要他的山西,那麽他一定會與日本人幹到底。因為東三省不是他的地盤,讓日本人占去了第一個著急的應該是老蔣和小張,隻要日本人不將手伸到山西,不危及他山西王的地位,他又何必和日本人急眼。可是如果老蔣和小張以全國陸海空三軍總司令的身份,號召全國民眾一致反擊日本的侵略,那他也不會落後,必會以山西的資源全力支援前方抗戰。山西盛產煤鐵,當年孫中山巡視於此,便囑咐閻錫山讓他利用好山西的資源將其建設成為工業大省。閻錫山不負所托,在山西建成了規模足可以與漢陽兵工廠比擬得西北兵工產業。按照閻錫山的算計,以山西的資源和工業基礎,供應華北乃至東北抗擊日寇還是有餘的。
由於存在這種心理,因此他對板垣征四郎和土肥原賢二近日來的輪番試探,采取了一種不表態不拒絕的模棱政策。現如今聽板垣征四郎直入主題,便幹咳幾聲說道:
“我一個下野之人,承蒙阪垣君顧及同學之誼暫為收留,能有啥長遠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吧!”
趙欣伯搖搖頭說道:
“不然!當今以西方列強為首的世界各國對紅色蘇聯傾其所力實施圍堵,以免赤禍禍及世界各國。日本、中國乃遏製蘇俄赤禍在亞洲蔓延的兩大強國。蔣公高瞻遠矚,願與日本結成反共同盟,可是小張在中東路之戰時,違反中央精神擅自和蘇俄簽訂和平條約,又受黨內親共分子鄧演達之流蠱惑,在黑吉兩省境內推行赤化。目前鬆嫩平原業已紅透了三尺,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紅遍整個東三省。到那時,不但滿洲將落入赤匪之手,就連熱河、綏遠、平津、山西亦不能幸免。閻長官作為國民革命元老,三晉數千萬百姓之領袖,雖一時虎落平陽亦不能坐視赤禍橫行於中華大地。”
趙欣伯鼓腮弄舌,唾沫星子亂飛,極盡所能的將閻錫山往反共陣營裏拉。閻錫山則隻是雙目微閉,似乎昏昏欲睡。
閻錫山之所以表現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皆因為閻錫山打心眼裏就看不上諸如趙欣伯此等無恥的文人政客。
這個趙欣伯生於河北宛平,充當過清朝禁衛兵,後入北洋大學學習。辛亥革命後他又跑到文明新劇院當過唱過幾天旦角,期間加入革命黨。第二次革命失敗後逃遁大連,於次年遠赴重洋赴日本明治大學學習法學。畢業後到日本帝國陸軍大學任中文講師,是第一個獲得日本帝國陸軍大學法學博士學位的中國人。在日本陸軍大學就讀期間,與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等日本少壯派軍官打的火熱。歸國後經日本駐華公使館陸軍武官本莊繁的推薦,被張作霖任命為東三省保安司令部法律顧問。皇姑屯事件張作霖身亡,張學良執政東北三省,他也由北平返回奉天,在張學良的資助下成立東北法學研究會任會長。
閻錫山所能看中的人不管你地位高低,學問能力多寡,忠誠是第一位的。對於趙欣伯這種拿著張家的錢,又處處維護日本人利益的政客文人,自然除了鄙夷外再無其它。
板垣征四郎見閻錫山鼾聲微起,便推醒他說道:
“以蔣介石為首的南京中央政府與東北張學良聯手後,對百川君及晉綏軍極盡擠壓,恨不得將幾十萬晉綏軍拆散瓦解。百川君避難大連始終不是長久之計,現如今張學良率十萬東北邊防軍精銳入主華北,百川君何不借此機號召東北三千萬百姓,掏了張學良的老窩。以我與百川君的同學之誼,我保證大日本帝國關東軍是一定會鼎力相助的。百川君知道大日本帝國的實力,隻要百川君肯站出來振臂一呼,剩下的事就由我關東軍來完成。相信不出一年半載,百川君不但是滿洲之主,華北王的寶座也將由百川君享用。”
閻錫山點點頭說道:
“我在日本學習過軍事,對於日本的工業和軍隊的精良程度有所了解,我相信日本軍隊能做到阪垣君所承諾的一切。隻是東北這地方太過寒冷,我似乎不太適合這裏,隻希望阪垣君能念當年同窗之誼,助我返回山西主政。”
阪垣征四郎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後,尷尬的一笑說道:
“百川君似乎太留戀自己的家鄉了,甚至到了對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屑一顧的地步。那麽好吧,希望百川君返回山西主政後,能與關東軍簽訂經濟合作協定。我們大日本帝國有你們所希望得到的先進的工業技術,你們有廉價的勞動力和豐富的資源,我們合作一定做到共興共榮。”
閻錫山此時早有些不耐煩了,站起身說道:
“好!好!我們共興共榮。哎!大連什麽都好,就是太冷,初來乍到還有些不適應,我近幾日可能有些感冒,突然頭痛的狠,那我就不陪兩位了。要不然兩位在我這裏吃個飯,我帶來的山西廚子技術不錯,品嚐一下山西的也好。”
趙欣伯與板垣征四郎知道,閻錫山這是在殺雞問客,此人生性吝嗇,自己吃飯都舍不得多放一滴油,哪裏有心留兩人在這裏吃飯,便識趣的起身告辭。
出了門後,趙欣伯對板垣征四郎說道:
“這個閻錫山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在中國隻要能得到大日本帝國支持有什麽辦不成的事,他竟然這麽畏首畏尾,真是一個難成大事得人啊。”
板垣征四郎搖搖頭說道:
“我與閻錫山既是同窗又是好友,此人絕非一個畏首畏尾之人。他隻是太過於看中實力,張家在東三省經營多年,根深蒂固,張學良雖然帶著十萬精銳入了關,但畢竟他們遼寧、吉林、黑龍江還有二三十萬兵馬,而我們關東軍在南滿鐵路沿線駐的軍警加起來不過兩萬人馬,十比一,即便是動手關東軍絕無勝算可言。更何況,帝國若侵吞東三省即將麵對的英國、蘇聯、關內的張學良及華北諸軍的三麵威脅,麵對這樣一份沒有絲毫勝算的計劃,任何人都會拒絕的。”
趙欣伯恨不得日本能馬上掌控東三省,好成就自己的政治野心。聽板垣征四郎這樣一說,奇怪的問道:
“日本帝國不是做夢都想得到東三省這塊富饒之地嗎?難道就不能傾全國之兵,支持關東軍驅逐東北軍政府,將東北三省收入囊中。”
板垣征四郎點點頭數道:
“帝國視滿蒙為生命線,豈能不全力以赴。可是日本是國聯五大常任理事國之一,悍然侵占他國領土,在國際上是要受到譴責的。這涉及到帝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聲譽,自然不敢貿然行事。因此最好將這事偽裝成一個區域事件,也不至於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
趙欣伯點點頭說道:
“日本奪取朝鮮、台灣是在凡爾賽條約簽訂之前,自然不受約束。但自巴黎和會以後,實在不宜再施行侵占別國領土的行徑。”
板垣征四郎說道:
“因此,日本欲控製滿蒙保證帝國國運昌盛的生命線,必須在反共扼蘇的旗幟下,以獲得英美及其它四個常任理事國的諒解。其二,必須要選一個代理人,將其演化為一個無關世界格局的區域性事件。閻錫山是個非常合適的代理人,但此人極度不合作實在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