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O二章龍江剿匪之十五
四O二章龍江剿匪之十五
清晨,溫暖的眼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正在酣睡的王永江身上。
炕上的小桌上杯盤羅列,殘羹冷酒堆積在一起,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一陣嘹亮的軍號聲傳來,酣睡中的王永江打個一個機靈,騰地坐起身子,揉了揉充滿血絲的雙眼,拍了拍因宿醉而昏沉沉的腦袋。自語道:
“真他娘的的誤事,連早操都差點錯過了。”
“喜子,喜子。你他娘的跑啊去了,都上操了也不叫我一聲。”
隨著喊聲,一個機靈的小兵跑了進來,邊忙活著打洗臉水,拿毛巾,邊解釋道:
“高團長說了,讓你多睡會。今天的操練他盯著,不用你去。”
王永江號稱兵王,對部隊的訓練也極其嚴格。每天的操練他必須親自到場,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盡管知道了今天的早晨的操練由高鵬雲帶,王永江還是匆匆忙忙洗了把臉,穿上衣服跑向了操練場。
中東鐵路西段護路軍雖然隻有一團的人馬,但這個團步、炮、騎兵、輜重、工兵俱全。
中東鐵路西段長數百公裏,所部三個營,共九個步兵連,沿線部署,極度分散。駐博克圖周圍的有團部直屬部隊,騎兵、機炮、輜重、工兵四個連的兵馬。
在操場訓練的是團部教導隊,這個教導隊是按照梁忠甲生前的遺願建立的,目的就是對所部班排基層指戰員進行技戰術輪訓,以此提高基層軍事指揮員的戰術技能。
東北軍上層派係林立已是沉屙頑疾,張學良接管東北軍以來,以大量啟用奉天講武堂軍官以為基幹。可是經中東路一戰,梁忠甲深切的感覺到,東北軍的基層軍事指戰員的技戰術極差。因此便萌生了在團一級部隊裏設置教導隊,專門針對連以下軍官進行輪訓這一想法。
設在司令部旁邊的教導隊訓練場並不大,一次隻可以對二三十名連以下基層指戰員進行針對性訓練。
當王永江趕到時,高鵬雲正站在一塊直起來的黑板旁邊,給他們講進攻隊形的演變。見王永江趕到,高鵬雲放下手裏教鞭,迎了上來說道:
“我見你昨天喝了不少,想讓你多睡會,所以就沒叫你。”
王永江想起一事,問:
“徐子鶴他們呢?”
高鵬雲略一遲疑說道:
“他們一早就走了。”
高鵬雲話音剛落,隻見機炮連連長王文憲突然氣喘籲籲的跑來,報告道:
“不好了,昨夜團部參謀秦翔宇到機炮連駐地,帶走了兩個重機槍班、一個迫擊炮班,還有十多匹騾馬,六十發炮彈和數千發重機槍子彈。”
在東北軍中士兵嘩變、出逃都是非常嚴厲的事件,更何況是還帶走了那麽多重武器。如果不能及時追回,部隊長官重則槍斃,輕則免職。
王永江被擱置多年,好不容易官複原職,現在又出現了這麽一樁子事,當即嚇得麵容變色,額頭上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快,通知騎兵連集合,我親自帶人去追。”
王文憲剛去傳達命令,被高鵬雲喊住。
“別追了,這事是我安排的。上軍事法庭,槍斃,免職、蹲大牢我一人承擔。”
王永江一聽這話明白了七八分,將高鵬雲拉至一邊悄聲問道:
“這麽大的行動你事先也不和我通個氣。”
高鵬雲長歎一聲說道:
“龍江軍墾是梁忠甲旅長的生前遺願,我作為他的部屬不能眼看著龍江軍墾功虧於潰,希望司令能體諒下屬的苦衷。”
王永江看看心意已決的高鵬雲,將腳一跺,氣惱的大叫道:
“這都是他娘的些什麽事啊!兩個副司令長官,一個下令剿匪,一個不準妄動。吉林剿匪成功皆大歡喜,黑省養匪民怨沸騰。咱就是個小媳婦,攤上這麽倆婆婆到底聽誰的好啊。”
王永江發出了心中的怨氣,一跺腳回司令部睡大覺去了,機炮連連長王文憲見王永江不管了,問高鵬雲:
“團座,還追不追?”
高鵬雲怒視王文憲,怒斥道:
“追個屁!秦翔宇去調兵時你在哪裏?”
昨夜秦翔宇去調兵時王文憲應該在連部值守,可這小子前一陣子迷上了在鎮子上開煙館的賀老六家的姑娘。因此他昨夜將連裏的事務交代給了副連長龐永盛,自己跑到鎮上會賀家姑娘去了。偏偏這個副連長龐永盛與秦翔宇交好,秦翔宇到機炮連將這事一說,龐永盛二話不說,召集部隊帶夠了彈藥物資,就跟秦翔宇走了。
現在高鵬雲這樣一問,王文憲也心虛了。作為一個基層軍官擅離職守是違反軍規,何況他的連隊出了這麽大的事,若追究起來,他作為軍事長官是脫不了幹係的。
高鵬雲一言堵住了王文憲的嘴,接著命令道:
“馬上回去看好你的隊伍,再跑一個人,少一粒子彈,嚴懲不貸。”
王文憲將脖子一縮,不敢再多言一句,向高鵬雲敬了禮,返回部隊去了,走在路上還嘟囔:
“老子今個是犯了邪神,真他娘的晦氣。”
興安嶺的最北端屬於高寒地帶,這裏的地形特點是山脈綿緩,山頂平坦,其中河網密布、河穀較多,因其地勢起伏較大,難以形成湖泊,所以便在低窪處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沼澤地。
當陳靖亞、徐子鶴一行來至小孤山林區時,鐵木金戈、於國棟、金治剛、濟靜、劉純、顧家兄弟等人,帶著特別行動隊和機槍連,早已到在這裏等了三四天了。
小孤山海拔七百多米,與黑山頭相望,其中間隔著一片寬約四公裏的沼澤地。
這個季節沼澤地尚未凍實,表麵上除了枯黃的蘆葦,便是晶亮的薄冰。
劉純見陳靖亞他們並沒有帶來大隊人馬,便問道:
“護路軍的大隊人馬什麽時間到?”
徐子鶴長歎一聲說道:
“那個王永江不仗義,以各種理由拒絕發兵。還好高鵬雲暗中抽掉了一個機炮排給我們,要不然我們這一遭可就白跑了。”
金治剛聽後一驚,說道:
“我跟金戈到這裏後,一起偵察過敵匪的防禦。從古城到敖包山不足三百米,敖包山一響槍不出二分鍾城內的支援便到。我們也穿過沼澤地到古城邊緣偵察過,沼澤地的邊緣距離古城城門還有七八百米的距離。雖然此處三麵都是難以逾越的沼澤地,敵匪在此處部署的防禦比較弱,但古城城牆堅厚且高大,若不采用強攻,恐怕很難突破城門。”
徐子鶴奇怪看著鐵木金戈問:
“你小子是咋知道沼地裏哪裏能走哪裏不能走的?”
金治剛替金戈回答道:
“鐵木金戈兄弟長了一副好鼻子,他一聞便知道哪裏有泥潭哪裏是幹地。”
鐵木金戈憨憨的一笑,說道:
“這一帶每年夏季便會發洪水,水一來草甸子便成了沼澤。地勢高的地方沒被水泡透,腐草下麵是土層,腐草的味道會輕些。而地勢低的地方會堆積大量的腐草和泥漿,發出的腐草的味道自然就重些,有時下麵還會產生毒氣往上冒。俺的耳朵靈鼻子靈,自然就知道哪裏能下腳哪裏不能走。”
陳靖亞說道:
“護路軍來不來,我們都要幹。特別行動隊近戰火力強,隻要能接近城門就能發揮出巨大的衝擊力。機槍連和騎兵隊以兩挺重機槍為支援,首先佯攻敖包山以吸引匪軍的注意力。迫擊炮班跟我們一起行動,為我們提供遠程火力支援。”
機炮連副連長龐永盛說道:
“我跟特別行動隊去,我打炮打的賊準。”
陳靖亞說道:
“好,就讓龐永盛和我們一起行動。沼澤地裏走不得騾馬,特別行動隊隊員一人帶上一顆迫擊炮彈。迫擊炮班的人將迫擊炮拆了,一人背一個部件,這樣更方便行動。”
迫擊炮班裝備的是一門遼造11年式80毫米迫擊炮,總重六十九公斤,可以很方便的拆解為炮身、炮架和底板三部分,炮身長1326毫米,最大射程2850,米。無論威力和射程,都比日軍裝備的大正十一年式曲射步兵炮強不少。
金治剛和金戈進入沼澤地偵察時計算過往返的時間,通過一次需兩個多小時。
根據製定的作戰計劃,攻擊在淩晨四時開始,因此特別行動隊於淩晨一時準時出發了。
夜無月,朗朗星空繁星點點,枯草在寒風中搖晃著纖弱的身軀,使得夜幕下的沼澤地顯得靜謐而深沉。遠處古城上的燈火忽明忽暗,在漫漫暗夜裏格外顯眼。
“緊跟著我的腳印走,千萬別走歪了。”
金戈低聲警告著大家,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前麵。
這支近兩百人的隊伍猶如一條一裏多長的蛇,寂靜無聲的在沼澤地裏穿行。整支隊伍訓練有素,沒有人說話,甚至連身上的裝備都安排停當,在行進時幾乎不會發出撞擊聲。隻有腳步踏在枯枝落葉上,薄薄的冰層上所發出的輕微聲響。
由於金戈在這裏往返過一次,似乎有些熟門熟路,隨著隊伍的快速行進,遠處籠罩在夜幕中的黑山頭古城也逐漸由小變大。
當隊伍接近沼澤地邊緣時,黑山頭古城上的遊動哨依然清晰可見,陳靖亞打出手勢示意隊伍停止前進。
婉若遊蛇的隊伍,馬上消失在了半人多高的枯黃蘆葦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