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八五章長嶺訪賢
三八五章長嶺訪賢
王南屏直言不諱單刀直入,一言道出了陳靖亞來長嶺的目的。
陳靖亞心道:
“你倒也明白。”
隨即也坦言道: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討赤軍隻是幌子,其背後是日本人禍亂北滿的陰謀。龍江軍墾關乎我東北邊防,在我屯墾軍民受到匪徒威脅之時,王將軍作為龍江軍墾行署最高長官,手握黑省省防一旅精銳之兵,坐視匪徒在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惡,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麵對陳靖亞毫不客氣的當麵指責,王南屏略一沉吟,說道:
“陳先生知道,反共討赤乃南京中央政府的一貫主張。此番日本匪幫打著討赤軍的旗號作亂,意在挑撥我東北軍政府與南京中央政府關係。因此萬主席、副司令長官一再嚴令,駐防軍各部絕不可幹預此事,請陳先生諒解!”
陳靖亞聞聽此言麵露怒色,說道:
“那麽討赤軍匪幫擾亂地方,殘害我東北民眾,你們作為擔負綏靖地方職責的省防一旅,就能坐視不管?”
受到陳靖亞的質問,王屏南無言以對,麵露愧疚之色,沉思片刻說道:
“綏靖地方不光有省防旅,還有保衛團。訥河、嫩河、布西、甘南、雅魯五縣的保衛團統帶徐子鶴,與我相交多年,我本人願出麵相約此人,協助你們剿滅討赤軍匪幫。”
王南屏口中雖說不能幫忙,但又馬上給出了一個以曲為直的方案,讓陳靖亞心裏的怒氣消了不少。
對王南屏坦言道:
“王旅長可知此前國民革命黨幹將鄧公,曾秘密來過黑吉兩省,親自指導屯墾戍邊計劃?”
王南屏點點頭說道:
“雖未能結識仰慕已久的鄧演達將軍,但對鄧將軍此行的目的卻略知一二。”
陳靖亞說道:
“中東路一戰,日本侵吞東三省的野心已經顯露無疑,國民政府上至蔣總司令下至黑龍江省萬主席,王旅長,對日本人的野心熟視無睹如此地步,真讓人寒心啊。”
王屏南說道:
“陳先生要知道,東北問題不隻是東北軍政府的問題,實是整個國家的根本問題。南京國民中央政府要反共要親近日本、英、美等西方列強,東三省上下即以歸附中央,豈能與中央宗旨背道而馳。”
王南屏說此話時目視陳靖亞,觀察陳靖亞麵部表情變化,見陳靖亞麵色清冷如水,略一思襯,低聲說道:
“恕我直言,此事的根源在於農會。隻要陳先生下決心割除農會,以南京中央精神為準則,相信萬主席是絕不會幹預陳先生的宏偉計劃的。”
陳靖亞知道自東北軍政府歸附中央後,極力向南京中央政府獻媚的東北將領大有人在,王南屏此時表現出如此態度也屬正常。見王南屏提到革除農會一事,便坦言道:
“大家都在說秉承南京中央反共戡亂政策,可東北地處邊陲形勢極為特殊。如果不遵從先總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之策略,東北必淪為強日之手。中東鐵路一戰的結局,便能說明一切。”
革除農會是萬福麟的意思,王南屏隻是做個傳達。
表麵上這個王南屏看似是一個靠用非常正常手段巴結吳俊升,而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的青年軍官。可此人內心中也有強烈的憂國憂民的思想,隻是東北政局如此,他不得不暫時收起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極盡可能的巴結吳俊升,希望有一天自己在登上人生之巔後能實現自己救國救民的願望。
當他得知鄧演達密考察黑吉兩省邊防時,曾萌生了借此機會結識鄧演達的強烈願望,怎奈萬福麟下令,各級軍政長官均不得擅自接近鄧演達,而不得不作罷!此番陳靖亞前來長嶺拜望,他心裏也是矛盾萬分,即想為陳靖亞的救國救民大業出一份力,又怕因此開罪黑省最高長官萬福麟。因此在陳靖亞質問其省防第一旅為何不剿匪時,在提出由徐子鶴保衛團來配合龍江屯墾營的剿匪作戰之餘,又巧妙的告訴陳靖亞,為今之計唯有取消農會,以消除各方麵反對黑吉屯墾營的籍口。可是陳靖亞並不想因此放棄農會這個組織,這也讓王南屏頗感為難。
由於王南屏也傾向於鄧演達的治國思想,因此陳靖亞也漸漸消除了起先對王南屏敵意。俗話說不投機半句多,可兩人若是對了心思,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的話也多了起來。
在交談期間,王屏南提出,願出巨資,依照梁忠甲的遺願修建一條縱貫黑吉兩屯墾營區的鐵路。陳靖亞大喜,起身向王南屏抱拳施禮道:
“王將軍若能仗義疏財鞏固北部邊防,完成梁將軍之夙願,我原與屏南兄八拜結交,結為異性兄弟。”
王南屏大喜,慌忙讓人撤去酒席,擺上香案與陳靖亞、王顯明八拜結交。按照歲數排列,王南屏為長,王顯明為次,陳靖亞最小但王顯明仍稱陳靖亞為大哥。
王南屏不解,王顯明解釋道:
“大哥一詞並非全是之年長者,也有對有德行之人敬畏之情。”
王南屏對陳靖亞說道:
“說到有德者,倒讓我想起一人。此人見識廣博,即研究過西方農場,也考察過蘇聯土地政策,如陳兄弟得此人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陳靖亞生平最喜訪賢結友,馬上說道:
“此人在何處,請王兄現在就帶我去拜望。”
此時使女前來稟告飯菜已經準備就緒。屏起身說道:
“這人就住在咱長嶺境內,可這時正趕上飯口,在這個節骨眼上到人家門上拜訪不合規矩。我家裏正好有個魯菜廚子,你我吃過飯再去也不遲。”
陳靖亞聽王南屏說的有道理,但看看天色已晚,說道:
“現今天色已晚,我們吃過飯再去人家拜訪,是不是不太好?”
王南屏笑笑說道:
“我與此人有莫逆之交,即便是夜訪也不妨事。何況秉燭夜談無白日之瑣事侵擾,豈不更暢快!”
陳靖亞知道王家闊綽,也不客氣,與王南屏攜手向餐廳走去。
王家非但在農安縣城是大戶,甚至在吉林省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王南屏的父親王增,在任黑省兩江郵船總局的局長期間,抱著實業興國的理想,在東三省內各大城市內創建了大商號上百家,置買土地達上萬坰之多。經濟實力雄厚,是不容質疑的。
在酒席宴間,王屏南見陳靖亞、王顯明、韓月滴酒不沾,頗有些奇怪問道:
“是這飯菜是不和口味,還是身體欠佳,怎麽看著幾位有些食欲不佳啊?”
陳靖亞放下手裏的筷子,說道:
“吾自幼隨家父逃難到湯原,吃了多少苦不敢忘。後來家境漸漸好轉,家父一再告誡在我們,在老家山東還有好多人衣食不能周全,遇上荒年買兒賣女之事並非鮮見。因此吾立誓不飲酒,薄飲食儉服侍,以明達則濟天下之誌向。”
王南屏聞聽此言肅然起敬,將手中的銀質酒杯置於地下,說道:
“王某自此當效仿陳先生,薄飲食儉服侍以求達則濟天下。”
此行,王南屏本不想帶上王顯明和韓月,但王顯明見天色已晚,生怕陳靖亞與王南屏獨自外出有閃失,堅持要跟隨左右,韓月自然不舍陳靖亞,也非要一起前往。王南屏無奈,隻得跟著三人出門上了陳靖亞的汽車,除了南門向十五裏外的一個小村莊飛馳而去。
此時盡管夕陽已斜,但王顯明與陳靖亞仍能從沿路的風景認出,他們正在前往懷德鄉的路上。
陳靖亞和王顯明心中懷疑,但又不方便和王屏南提及往事,隨即緘默不言。
車子在王南屏的指引下,在一家宅院門前停下。
王顯明一下車,悄悄的對陳靖亞說道:
“是洪先生家。”
這時大門一開,洪先生得使女荷花,從門縫處探出頭來,往外看了一眼,大叫道:
“老爺你怎麽來了?”
“老爺”陳靖亞心裏當即咯噔了一下,心道:
“難道這個洪先生是王南屏的夫人?”
隨即讓王顯明不要聲張。
王顯明何等聰明,自然不會在這時表露身份。
可是荷花在看見了王屏南的同時,也認出了陳靖亞和王顯明,急忙轉回身高興的大喊著:
“先生,先生,陳先生和老爺一道來了。”
王屏南聽到荷花的喊聲,覺著有些奇怪問道:
“兄弟認識我家二太太?”
“二太太。”陳靖亞從王屏南的話語用弄明白了其中的關係。為什麽自己在洪宅裏裏住了那麽多天,竟然沒有見到洪先生的丈夫,原來這個洪先生是王屏南的姨太太。
想都這裏,陳靖亞有點尷尬,對王屏南解釋道:
“今年春,我跟顯明和顯明的妹妹在去接鄧公時,在火車上遭到日本特務的襲擊。我們在搏鬥中跳了車,顯明的妹子了傷。逃出滿鐵屬地後,經當地人的指引,來這裏求洪先生給我們治過傷。”
王南屏哈哈笑道:
“既然認識那就別客氣了,我說的高人就是我這個二夫人。走走,到家裏坐著說話。”
王南屏邊說著,邊拉著陳靖亞的手往裏麵走。
陳靖亞將手甩開,說道:
“常言道兄弟不登內堂。你們夫妻小別勝新婚,我們在場恐怕不好吧?”
王南屏笑道:
“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烏七八糟的言語,劉備說過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了可以縫補,手足斷了無一再續。我的夫人就是你的嫂子,哪有小叔子到了嫂子門口不進去的道理。”
言罷,也不管陳靖亞願不願意,就強拉著陳靖亞見了宅院大門。
王顯明一心想著杏兒,恨不得一步跨進去,馬上見到多日不見的杏兒。可見陳靖亞猶猶豫豫似乎不太想進,不免心中有些暗暗著急。又見王南屏將陳靖亞強拉進門,也樂滋滋的跟著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