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六三章遇伏柳樹溝
三六三章遇伏柳樹溝
近萬人呈一列縱隊,沿著險峻的哈爾巴嶺艱難的前行。
由於這一片原始山林人跡罕見根本沒有路,隊伍的行進速度極慢。自進入敦化境內後,陳靖亞和沈春、李鏞都加了小心,白晝行軍專挑那些深山老林走,晚上安營則安放多道崗哨,生怕吉林軍突然來襲。
由於隊伍從三道溝出發時能帶的糧食並不多,在進入原始森林兩日後,隊伍就斷糧了,大家夥隻能沿路挖野菜射獵一些動物充饑。
宿營後,陳靖亞與張貫一、李少鐸、王顯明照例巡查了一遍崗哨,返回宿營地時見李鏞和一大隊大隊長馬天穆,正守著一口冒著熱氣的行軍鍋竊竊私語。
三人走了過去,陳靖亞問:
“你們在說什麽呢?”
馬天穆急忙拿了一個洋瓷碗,盛了一碗飄著油花的野菜湯,遞到陳靖亞麵前說道:
“今個狩獵隊打了幾隻兔子,總算能給大家增加點油水。昨天就斷糧了,大家夥肚子裏沒食腿上沒勁,有的連路都走不動了。”
陳靖亞接過野菜湯喝了一口,問道:
“你們朝鮮獨立軍在朝鮮北部山區作戰時,是不是經常遇上這樣的情況?”
李鏞說道:
“現在是八月份,林子裏還有野菜和獵物可以填肚子,要是在冬天連這都沒得吃。”
張貫一問:
“那你們怎麽辦?”
李鏞說道:
“人是鐵飯是鋼,肚子裏沒食,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嚴冬裏就等於判了死刑。為了活下去,我們隻能派出一支支小分隊四處去打糧,有時能打著糧,有時整隊人都犧牲了也打不著糧。”
張貫一問道:
“你說的打糧是打鬼子的據點,還是搶老百姓的糧食?”
李鏞答道:
“那時節打糧也非常困難,鬼子大多躲在縣城或附近的崗樓裏,距離縣城較遠的鄉鎮上還有偽警察和奮勇隊,小分隊實力弱根本攻不下來。我們隻能找一些偏僻的小鄉鎮,專找投靠日本人的地主家打,可是這些地主大多與偽警察憲兵關係密切,弄不好就會落入圈套被打了埋伏。後來我們想了一個招,那就是深山老林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裏設置密營,就跟獵人在山裏搭馬架子房一樣,一到冬天山裏沒了吃食,我們就將藏在密營裏的糧食起出來應應急。”
陳靖亞即沒有打過遊擊戰,也沒有在奉天講武堂學過,遊擊戰的概念還是聽張貫一說的,因此他對遊擊戰非常感興趣,便問道:
“聽說當年起兵反抗日本人侵略的義兵有十幾萬之眾,為什麽會再短短的幾年裏就失敗了呢?”
李鏞歎了一口氣說道:
“那是因為日本人在大討伐期間搗毀了我們的基地,沒有了基地,那些在外線作戰的士兵就得不到任何供給。再加上日本人在朝鮮施行了物資管控,我們即便是打了勝仗也得不到多少可以維持戰鬥的物資和武器,最後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隻能往東北地區和蘇俄境內的海州轉移。因此說有一個穩固且長久的後方基地,比更多的兵力還要管用。”
陳靖亞說道:
“隻要我們解決了東北的鬼子,我保證整個東三省就是你們發動複國戰爭永久的基地。”
馬天穆搖搖頭說道:
“陳兄弟太天真了,日本在中國的勢力已經很大,在山東、上海、華北都有駐兵權,你們若想將他們徹底趕出中國,還需集合全國之力。可是現如今的中國內戰越打越大,那裏還有能力和擁有強大工業基礎日本一決高下。不是我說喪氣話,照這樣下去別說東北,就中國也將步朝鮮的後塵。”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是啊!日本在緊鑼密鼓的布局侵吞中國的計劃,而我們國家的政府和民眾還懵懵然未知,未謀任何應付之策,實在是令人擔憂啊!”
這時一個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
“不管日後中國幫不幫朝鮮複國,當下日本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就應該團結在一起,和日本人鬥爭到底。”
眾人轉回頭一看,說話之人正是沈春。
沈春來到眾人中間,問馬天穆要了一碗野菜湯,喝了一口後,問陳靖亞:
“明天再走一天就出了敦化縣境了,到了威虎嶺你這個大資本家準備拿什麽招待我們?”
陳靖亞說道:
“威虎嶺的祁大當家的與我家是世交,他們在威虎嶺地區自耕自食,山寨上的糧食倒也富裕,保證不會讓你們這些人餓肚子的。即便是威虎嶺上的糧食不夠吃,咱們不是還有黑吉兩大屯墾區,還怕喂不胖你們。”
沈春搖搖頭說道:
“我說的不是糧食,是武器。我們到威虎嶺休整,目的不是在那裏有吃有喝的享清福,我們要建立反日遊擊隊打回延吉地區。沒有武器,我們總不能光喊口號吧!”
陳靖亞說道:
“威虎嶺上的武器也不多,咱不能問他們要。現在我們的黑吉屯墾區才將建立,一個近千人的屯墾營隻有二十支步槍,也給你們擠不出槍來。我想以增強屯墾營軍事訓練為由,問張學良再要一部分槍支彈藥,到時可以從中偷偷拿出一部分給你們。”
李鏞問道:
“你能要多少槍支彈藥?”
陳靖亞思量一下說道:
“現如今黑吉兩省屯墾區加起來有四萬多墾民,要一個省防旅的裝備不算多吧?”
馬天穆靠近陳靖亞說道:
“我看你們無常隊手裏盡是花機關,這東西不錯,能不能也給我們一些?”
陳靖亞說到道:
“沈陽兵工廠原先就造花機關,可是自打楊宇霆掌管了兵工廠後,就全改成日製武器彈藥了。起先沈陽兵工廠仿造的捷克輕機槍,性能優於日製大正十三式輕機槍,也停了,改成仿造綜合性能不如捷克造的大正十三式輕機槍。因此花機關在東北軍中存量也不多,隻有國防旅的警衛連才有裝備,你們想要花機關我估摸可能不大。”
李鏞聞聽此言,說道:
“這又是日本人的陰謀,你想如果他們占了沈陽,那麽以沈陽兵工廠現有的全部設備和技術,馬上就可以拿來為己所用。”
陳靖亞光知道楊宇霆執掌沈陽兵工廠時期,引進了大量日本技工和設備,並全部轉產日製槍炮,並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一層深意。經李鏞這麽一提醒,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
清晨,休息了一夜的隊伍繼續沿山林前行。由於離王德林營駐紮的蛟河縣境越來越近。一路上陳靖亞那顆懸著的心,也放鬆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有兩個滿編步兵連的吉林軍士兵,早已埋伏在了柳樹溝兩側的低矮的灌木叢中等著他們。
柳樹溝是陳靖亞的隊伍前往威虎嶺的必經之路,王樹棠接到熙洽的命令後,就決定在這裏將這些過境的赤匪一舉剿滅。
由於陳靖亞對薑世一說過,他與駐蛟河的吉林軍營長王德林有交情,因此此時薑世一也放鬆了警惕。在隊伍出發之前並沒有派出哨兵,前出五裏進行哨探。
正當薑世一一身輕鬆的帶著一百多赤衛隊隊員,毫無防備的走進柳樹溝後不久,四周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前鋒隊當即大亂,許多隊員還未反應過來便倒在了吉林軍的槍口之下。
薑世一從槍聲中能斷定這支部隊用的是奉造七九式步槍,和遼造一七式輕機槍。以為是王德林的部隊,便竄到空曠處,對埋伏在兩側溝梁上的東北軍士兵大喊:
“弟兄們別打了,誤會了,我們是陳靖亞陳兄弟的隊伍,請你們長官出來說話。”
蹲在溝梁上指揮士兵射擊的王樹棠聽到了薑世一的喊聲,命令士兵停止射擊後,高聲喊道:
“溝裏的弟兄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老子饒你們一條命,否則今個這條深溝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薑世一見槍聲停了,以為報上陳靖亞的名號起了作用,便喊道:
“你們是王德林營長的隊伍吧,陳靖亞陳兄弟是我們的頭領,他與你們王營長交情不淺。”
王德林是王樹棠手下的三營長,可是王樹棠雖然是王德林的頂頭上司,但土匪出身桀驁不馴的王德林根本不太鳥他,有點聽調不聽宣的意味。王樹棠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多次想使陰招削了王德林的兵權,可是王德林手下的弟兄都是與王德林換過命的鐵杆,王樹棠根本就無從下手,今個聽薑世一提到了王德林,當時就惡從膽邊生,從機槍手手裏接過輕機槍們,一摟火,將一梭子子彈掃向了向薑世一。
隨著薑世一身中數彈倒在血泊中,四周的槍聲又爆響了了起來。
聽到前方傳來密集的槍聲,馬天穆與金明均急忙帶隊員趕來支援。
馬天穆是黃埔生,有參加過北伐和廣州起義,戰鬥經驗豐富。帶二三十人趕到柳樹溝後,見吉林軍不但占據有利地形,且裝備精良火力猛烈密集,如不及時退出戰鬥必將吃大虧。
當即對金明均說道:
“組織火力壓住兩側山梁,我幾個人從側翼過去,將溝口的那個火力點拔掉,接應溝裏人撤出來。”
金明均帶領四五十個隊員搶占了溝口一側製高點後,架起機槍、擲彈筒潑了命得兩側山梁拋灑彈藥。
由於趕來支援的四五十名隊員,手裏全部是從討赤軍手裏三八式步槍和輕機槍、擲彈筒,因此一下子就將山梁上的火力給壓了下去。
兩側山梁上的火力一減,被困在山溝裏的赤衛隊隊員壓力小了很多,一麵組織火力反擊,一麵組成突擊隊試圖打破火力封鎖,退出柳樹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