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六一章大頂子會議
三六一章大頂子會議
蘑菇嶺屬於長白山支脈,位於藥水洞西南五公裏處。其間群山連綿、層巒疊嶂,原始森林茂密。由漁浪村撤出來的戰士們進深山區後,猶如魚入大海難覓蹤跡。
隊伍在原始密林裏行進了一段時間後,聽身後的槍聲已經漸遠,李穀山命令所有隊員暫時休息。
漁浪村阻擊戰整整打了八個小時,此時戰士們一個個疲憊不堪,彈盡糧絕。在接到暫時休整的命令後,一個個靠著大樹岩石或躺或坐,低著頭沉默不語。
李穀山對金英洛說道:
“帶幾個人去布置崗哨,將隊伍留下的痕跡處理一下,一定注意隱蔽。”
金英洛帶著幾個人剛消失在山林裏不久,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什麽人?再往前走開槍了。”
在密林休息的隊員們一驚,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裏的刀槍,隨時準備進行決死一戰。
“別開槍,都是自己人。我們是從開山屯撤出來的第四大隊,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李穀山和金世聽到喊聲,心裏一喜,忙說道:
“是張子寬的隊伍。”
張子寬和第四大隊副隊長具成德,從林子深處冒了出來。
李穀山急忙迎了上去,問道:
“你們撤出了多少人馬?”
張子寬說道:
“吃了點小虧,損失不大。除了留在後麵打阻擊的弟兄有所損失外,其餘的都撤出來了。你們人的都撤出去了?”
張子寬見李穀山身邊隻有二十幾號人,且多數都帶傷,感覺有些奇怪,隨口問了一句。
李穀山神色一暗,說道:
“漁浪村阻擊戰整整打了八個小時,我們第二大隊兩百多號弟兄,就剩下這麽幾個了。”
話說到這裏,李穀山那寫滿滄桑的臉上,竟然掛滿了淚珠。
張子寬將手搭在李穀山的背上,勸慰道:
“我與敵雙方火力差別太大,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死守一地被動防禦,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李穀山問道:
“聽說藥水洞根據地的軍民已經轉移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三道溝和他們匯合?”
張子寬想了想說道:
“由這裏去三道溝必須要翻越南山,既然藥水洞根據地的軍民業已撤離,那麽南山必然已經被敵人占領了,我們此時再去南山豈不是自投羅網。依我看我們不去南山,調頭去西山。”
“去西山?”
大家夥一愣。
金世說道:
“西山屬於寧安地界,哪裏駐著吉林軍趙芷香的第二十一混成旅,我們去西山會不會遭到趙芷香部的圍剿?”
張子寬笑著說道:
“我們去西山有兩個好處,一,三道溝是我們最後一塊根據地,這麽多人都往那裏湊,難免不被敵人包了餃子。我們引著敵人往西走,可以減輕樸主席和總指揮那邊的壓力。其二,西山雖然是獨立二十一旅的地盤,但他們多駐於綏芬河、寧安兩座較大的縣城裏,像西山這樣的深山老林則由山林隊掌管。我們去了隻貓在林子裏休整,不與他們發生衝突,相信他們也懶得理我們。再者西山有八支山林隊,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李青林帶領的青林隊。李青林是我們朝鮮獨立軍的老長官,咱們到了他的地盤上他還不好吃好喝的招待咱們。”
李穀山和金世覺著張子寬說的有道理,便一致說道:
“那就聽你的,我們跟你們一起去西山。”
在古洞河和泉水洞阻擊的匪軍的無常隊、赤衛隊第一大隊及文殿甲部,聽聞漁浪村失守藥水洞已無險可守,便引軍回撤,掩護著先前撤進牛心山深處的大隊人馬,緩緩向三道溝轉移。
齋藤四郎指揮部隊在漁浪村苦戰了八小時,傷亡也不小。當他帶著一兩百匪軍趕到藥水洞時,鶴岡直二已經在哪裏開始埋鍋造飯了。
齋藤四郎見自己帶人打了整整八小時,兵員損失過百,竟然讓鶴岡這個驕傲的家夥搶了頭功,當即大怒,以憲兵大佐的身份命令鶴岡直二帶隊追擊。
鶴岡直二雖然是個少佐,軍銜比齋藤四郎矮兩級,但他隸屬於朝鮮邊境守備隊,跟齋藤四郎根本不在一個係統。以鶴岡直二的個性,豈能聽從齋藤四郎的指揮,當即展開地圖指著牛心山區對齋藤四郎說道:
“牛心山區地處延吉、敦化、安圖三縣交接之地,海拔千米,周圍群山也有八九百米高,其間森林茂密。我隊隻有數十人,即便追去又有何用?”
少時,阿部規秀也帶人馬趕到了。
三人一商量,鑒於阿部和齋藤兩支隊傷亡較大需要休整,再者在他們也要看看東北軍態度。因此決定暫停追擊,各隊分頭以藥水洞為中心逐村逐鄉搜剿赤色分子,恢複對這一地區的管控。
牛心山是哈爾巴嶺的一條支脈,牛心山是它的主峰,其實它的範圍很大。當從藥水洞根據地轉移出來的數千軍民,走到大頂子山時,與趕來支援的三支隊先遣隊相遇了。
隊伍在大山裏又走了一天,文殿榮見危險已經解除,各部經過苦戰業已非常疲乏。便建議找個安全的地方,停下來休整一下開個會研究一下步的鬥爭形勢和方案。
曹錫堃覺著開個會統一下思想,商量一下此後的行動方案也好,便將隊伍拉上了大頂子山在哪裏休整一下,並召開了反帝大同盟南滿支部擴大會議。
之所以要召開擴大會議,是因為文殿榮、文殿甲是蘇聯共產國際派來代表,楊州平則代表滿洲特科,這些人雖然都不是反帝大同盟的成員,但這些人所在的組織卻與反帝大同盟存在著割舍不斷的關係。
大頂子山山腰處有個山洞,山洞入口處有塊圓桌形的巨石,八月的陽光斜照在巨石上顯得有些刺眼。眾人圍坐於巨石周圍,沉默不語,各自思考著自己關心的問題。
曹錫堃首先發言:
“鄧演達同誌在考察北滿時,對北滿的農民運動給與了極大的肯定。減租減息的是對的,但建立蘇區就有些不切合實際了。東北地處日本帝國主義侵伐的最敏感地區,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發動群眾,揭露日本帝國主義侵吞東三省的野心,團結一切力量,形成民族合力,反擊日本帝國主義在經濟軍事政治上的不斷侵伐。”
曹錫堃的發言深刻剖析了此次延吉農民運動失敗的原因,並對此後的鬥爭形勢提出了較為合理的建議。
文殿榮見曹錫堃一開場表明了反對建立蘇區的態度,當即跳了起來,大聲駁斥道:
“同誌們啊!大家需要思考一下了,為什麽才將點燃的熊熊革命烈火這麽容易就被日本帝國主義給撲滅了?是因為我們中間混進來了大量叛徒、軟骨頭。我們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應該放在清查這些害群之馬上,一定要經這些人首先清理出我們的隊伍,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得到一支精銳之師。”
文殿榮一開言,便引起了陳靖亞等人的不滿,厲聲問道:
“誰是叛徒,誰又是軟骨頭?請你將話說明白。”
文殿榮說道:
“敵人三麵來攻,二大隊在魚浪村打的最堅決也最果敢。四大隊駐在開山屯,兩百多人的隊伍,竟然被八十幾個鬼子趕到了山裏,而且還跑的無影無蹤。這難道不是叛徒不是軟骨頭又是什麽?”
從開山屯轉移出去的第四大隊,及第二大隊殘部至今杳無音訊,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文殿榮這樣一問,陳靖亞還真有些無言以對。
張子寬和李穀山與李鏞、楊州平,都是浴血奮戰多年的戰友,他們見文殿甲對他們產生了懷疑,當即反駁道:
“第四大隊和二大隊均已朝鮮獨立軍為基幹,他們與日本人進行了多年的武裝鬥爭,從朝鮮北部山區,再到東邊道,打了多少惡仗險仗,經曆了多少險惡的環境都沒有喪失鬥爭的意誌。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不相信,他們會因一次小小的偷襲,而徹底喪失與日本帝國主義鬥爭到底的決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文殿甲說道:
“我與偷襲開山屯的鬼子兵交過手,他們確實很厲害。不但裝備精良,戰術動作精湛,在山林總作戰時動作極其敏捷,以我們隊伍現有的裝備遇上他們肯定是要吃大虧的。如果我是第四大隊軍事負責人,遇上了這樣一支隊伍,在形勢對己方不利的情況下,也會帶領部隊盡快脫離戰鬥,盡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文殿榮見連自己的親兄弟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當即亮出了自己共產國際代表的身份,高聲說道:
“在北滿創立一塊紅色地盤,組建一支紅色武裝是共產國際的決定。你們應該無條件執行,否則你們將得不到紅色蘇聯的任何支援。”
陳靖亞對共產國際這種坐等收獲的態度極為反感,見文殿甲提到支援,當即質問文殿甲道:
“你口口聲聲說蘇聯支援,請問,假江成立農民自衛隊時蘇聯給過一條槍一粒子彈嗎?日本組建討赤軍討伐我們時,蘇聯給我們提供了什麽支援?看見民眾發動起來了,日本人妥協了,就派你們倆傳達決定,創建蘇維埃政權。請問,你倆是能當炮用還是能當槍使?”
盛怒之下陳靖亞言語刻薄,也徹底激怒了文殿甲,怒氣衝衝的說道:
“隻要有了一塊穩定的根據地,並忠實的執行了共產國際的決定組建了紅軍,相信共產國際會考慮給你們提供必要的武器彈藥物資的支援的。可你們現在什麽都沒有,有啥資格跟共產國際討價還價?”
陳靖亞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喝一聲:
“王顯明將這這個人給關起來,讓他好好冷靜一下,想想我們發動群眾和日本鬥到底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