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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四0章巧遇洪先生

  二四0章巧遇洪先生

  聽到頭頂上的吵雜的聲音漸漸遠去,陳靖亞和王顯明常常舒了一口氣。借著微弱的星光,王顯明見腳邊多了一塊樹皮。拿起來湊到眼前仔細辨認,見上麵用小刀刻著兩個字“長嶺”。


  陳靖亞知道長春附近有個長嶺鎮,便問王顯明:


  “長嶺離這裏遠不遠?”


  王顯明思索了一會說道:

  “咱們現在在公主嶺附近,從這裏往北走,大約兩百多裏地吧!”


  陳靖亞他們要出山海關去北平,從這裏往北走有些南轅北轍。


  王顯明說道:

  “我估計是那個老鷹王慶吉發現了我們,並留下了這塊樹皮。可是他是日本人的鷹犬,我們能相信他嗎?”


  陳靖亞看了看身後傷了腿的杏兒,果斷的說道:


  “我相信這家夥良心未泯。咱們還是先去長嶺,找個安全的地方將暫時杏兒安置在哪裏,再去北平也不遲。”


  南滿鐵路全長一千一百多公裏,起初滿鐵附屬地為鐵路兩側50米,所占麵積總共也不過一兩百平方公裏。在這十六年裏,日本滿鐵株式會社、關東軍及滿鐵守備隊通過巧取豪奪,將滿鐵附屬地的麵積擴大了三四倍之多。盡管日本人通過驅逐屬地內的中國人騰出土地,遷來日本屯駐民的方法,在滿鐵附屬地內藏兵不少。可那些都是擺不了明麵上的東西,在明麵上也就是一個滿編野戰師團的關東軍,滿鐵守備隊六個大隊,再加上滿鐵警察憲兵,共總也就三四萬人馬。這麽大的一塊地域,那麽點人馬,在布防上很難做到密不透風。


  老鷹王慶吉在將刻字的樹皮丟給陳靖亞他們後,對小日向白朗和川島芳子說,陳靖亞他們的目的地是北平,他們一定會往南走。川島芳子和小日向白朗聽老鷹說的有道理,便帶著大隊人馬向南追了過去。


  因此陳靖亞和王顯明扶著杏兒,得以輕易的就鑽出了日本人的控製區。


  老話說吉人必有天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哎!這好事,可就讓他仨給趕上了。


  三人扶著杏兒一瘸一拐的出了日本人控製區時,天才將蒙蒙亮。此地距離長嶺縣城兩百多裏,這仨人要是走著去,那要走到那年那月。


  就在三人看著那彎彎曲曲的大路犯愁之際,忽聽得晨霧中傳來了吆喝牲口的口令聲。王顯明心裏一喜,急忙跑到路中間將趕腳的車夫攔下。


  塞給車夫兩塊奉洋,請其送他們去長嶺鎮。


  車夫看著眼前這三個衣衫不整樣子有些狼狽的三人,悄聲問道:

  “你們是從日本人的封鎖區裏鑽過來的吧?”


  王顯明點點頭,算作回答。車夫又道:

  “你們也是,怎麽帶這個娘們跑這拎著腦袋掙錢的買賣。”


  王顯明胡亂答應著,扶杏兒上了驢車,一起朝長嶺縣城走去。


  車夫健談也不懼生,一路上問長問短說著說那。陳靖亞從車夫的話語裏弄明白了,這個車夫就是長嶺人,是出門串親戚的。到了親戚家貪了口酒誤了行程,又怕耽誤回家因此隻得連夜趕路。可巧,路過這裏時碰上了這仨人。


  漸漸與車夫熟絡了起來,陳靖亞問:

  “你剛才說我們是淋著腦袋跑買賣的,是什麽買賣還用冒這麽大風險?”

  車夫見三人言語和善並不像那些為非作歹之徒,便說道:


  “長嶺是個好地方,南通公主嶺、商貿重地鄭家屯,往西可至科爾沁大草原,是大青鹽的集散地。日本人在朝鮮施行官賣製度,鹽價高漲,是咱們這裏的數倍甚至幾十倍,就有些人貪圖其中的巨額利潤,冒險將大青鹽販往朝鮮轉賣。要將鹽運進朝鮮,走南滿鐵路最便捷。南滿鐵路屬地是日本人的地盤,不允許中國人出現,一旦被日本人抓住性命必將不保,因此這趟買賣就成了風險最大的買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靖亞腦袋靈光,聽車夫這麽一說,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心裏卻開始盤算了起來。


  王顯明心係杏兒的傷勢,問道:

  “長嶺縣城裏有沒有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


  車夫答道:


  “長嶺縣城北兩裏地有個懷德鄉,哪裏有一家洪際堂藥鋪,坐堂先生宅心仁厚,在這四裏八鄉非常有名。”


  王顯明說道:

  “我這妹子腿受了傷,希望老哥將我們直接送到洪濟堂藥鋪。”


  車夫側頭看了看坐在車上的杏兒,笑道:

  “你們恐怕不兄妹,是小兩口吧!”


  車夫一句話,將王顯明和杏兒說的臉上飛起了一片紅雲。


  按當時的物價一塊銀洋夠一家人的口糧,王顯明一下子給了趕腳的車夫兩個銀洋,車夫自然歡喜,一路上對三人也是殷勤照顧。


  在將三人送到一所宅院的門前後,對三人說道:


  “三位下車吧!這就是洪濟堂了。”


  王顯明看了看宅院,不像是家藥鋪,分明一個富庶人家,便對車夫說道:


  “你誆我,這是個人家怎會是藥鋪。”


  車夫見王顯明不相信,也不解釋,索性跳下車,拍打門環。高聲叫道:

  “洪先生在嗎?這裏有一女子傷了腿,求洪先生給瞧瞧。”


  喊了沒幾聲,朱漆的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名女人探出了頭,問道:


  “那個傷了腿?”


  車夫顯然認識女子,退後兩步恭恭敬敬的施禮道:

  “打擾荷花姐姐了,這裏有三位老客,其中有一名女子傷了腿,請洪先生給瞧瞧。”


  那個叫荷花的女子朝驢車上看了一眼,說道:


  “先生在家,你們將傷者抬進來吧!”


  車夫進了門,從門房裏搬出了一個軟床。來到驢車傍邊,與王顯明、陳靖亞一起將杏兒從驢車上扶到軟床上躺好,抬進了宅子。


  荷花卷起杏兒的褲腿看了看,傷處業已紅腫,便說道:

  “沒傷到骨頭,你們回吧!四五日後到門口接人。”


  車夫轉身走了,王顯明不放心杏兒,說道:


  “我也略懂醫術,能否在這裏與洪先生一起給小妹療傷。”


  荷花杏眼一翻,說道:


  “這偌大的宅院就我與洪先生兩個女人家,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待在這裏算怎麽回事?出去,出去!”


  王顯明糊塗了,洪先生怎麽一下子變成個女的了,就更不想走了,當即與荷花爭執了起來。


  這時從後堂出來了一個端莊秀麗的女人,看女人的年級也就二十七八歲,身穿一身對襟團花夾棉長袍。儀態雍雅一看就是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

  女人走到前堂後斥住伶牙俐齒的荷花,對三人微施一禮問道:

  “不知兩位壯士從哪裏來,姓字名誰,這位姑娘又是如何受的傷啊?”


  王顯明不知道是否該實話實說,一時語塞,陳靖亞急忙上前說道:


  “在下姓陳,下江湯原人氏,本打算乘火車前往北平公幹,途中受到日滿鐵憲警無理糾纏,為保性命隨跳車逃遁。不幸在逃脫途中這位杏兒姑娘摔傷了腿,萬般無奈之下,受剛才那位車夫大哥指點,才鬥膽來叨擾洪夫人。”


  言吧,從身上掏出十幾塊奉洋,遞到洪先生麵前繼續說道:


  “此為杏兒姑娘醫藥之資,請洪夫人笑納。既然我們在此多有不便,我等即可離開便是。”


  陳靖亞言語中稱夫人,自認為是恭敬之詞,洪先生可不愛聽人家叫她夫人,但她也不惱,推回陳靖亞遞上去的奉洋,微笑著糾正道:

  “是先生不是夫人。兩位既然是遠道而來,想必也沒有容身之所,如不嫌棄可暫居舍下。”


  陳靖亞自覺不妥,口稱不便推辭,洪先生言稱:

  “此地非通達之所,沒有旅店。莫非兩位壯士想露宿街頭嗎?”


  陳靖亞與王顯明對視一眼,隻得答應在洪宅宿下。


  洪先生讓荷花收拾客房供陳靖亞和王顯明住宿,自己與王顯明一起為杏兒處理傷口,診治病情,敷藥療傷。陳靖亞閑來無事,獨自走到庭院中欣賞種植的花花草草。


  此宅為典型的三進院落,正宅大門有金漆門聯,上書:向陽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餘,橫批萬裏和風。高高的青石台階上,是兩扇紅漆流丹的朱門。一進院為前會客官廳,也是洪先生為病人診病之所。第二進院落為正堂、正房三間、東西配房各三間,均為硬山式建築,頂部覆灰色合瓦。三進院,為藏書樓。宅院西北為花園,裏麵有堆土砌石壘築的假山,涼亭、環境典雅恬靜,院內種植榆葉梅、櫻桃、海棠、黃刺玫、二月蘭、萱草、月季等名貴花木,顯得非常清靜優雅。不知不覺中,陳靖亞來到了一座堂樓起前麵,舉目一看上懸一金字大匾“知秋堂”,朱漆的紅色立柱上各有一副楹聯,上聯為:開天辟地江山永和,下聯為:風雲際會忠義常存。


  陳靖亞不懂書法,但也能看出這字寫的是筆力清剛,結字雅正,字裏行間透著豪邁雄渾之風。


  “這楹聯是我寫的,讓陳先生見笑了。”


  不知何時,洪先生已經為杏兒處理完傷腿,來到了藏書樓前。


  三進院的藏書樓是宅院主人清修之所,外人一般不會踏足此處。陳靖亞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又被主人發現,感到一陣慚愧。


  洪先生見陳靖亞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紅暈,便笑道:

  “在我這裏沒有這多規矩,不知陳先生對我這字有何見教?”


  陳靖亞說道:

  “我乃一山野匹夫,欣賞不了這文人高士的修為,實在不敢評判。”


  洪先生輕笑道:


  “好個一山野匹夫,豈不聞,匹夫不可移其誌,達則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豈不聞,國之興衰,肉食者謀之,天下興亡,匹夫共攘之。豈不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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