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O二章義士王顯明
一O二章義士王顯明
兩名麵色清秀,手指靈巧的丫鬟,用消過毒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將陳靖亞背上的衣服剪開後,在場的人都被眼前血淋淋場麵驚呆了。
由於陳靖亞當時背對炸點,因此他的背部和大腿受傷最重,光嵌入皮肉裏的彈片,就足有七八片之多。
也許是王家從未接治過傷勢如此重的傷者,一名經常協助王顯明救治傷員的丫鬟,竟然緊張的輕聲抽泣了起來。
陳靖亞的傷勢也將王顯明嚇了一大跳,再加上陳靖亞身份特殊,情緒也緊張到了極點。聽到丫鬟的抽泣聲,厲聲低喝道:
“給我滾出去!”
丫鬟強忍住緊張的情緒離開後,王顯明細致的檢查了陳靖亞的傷勢,對李少鐸說道:
“幸虧這皮衣質地細密韌性好,減弱了彈片的侵徹力。別看他身上中彈處多達十餘處,但都未能傷及骨頭和內髒。隻是這強大的衝擊力,隻是他內髒受傷極重,恐怕是最棘手的問題。”
李少鐸用懇求的眼神看著王顯明說道:
“請王先生務必救回我大哥性命,隻要能救回我大哥,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行。”
王顯明並未答話,手腳麻利的用消過毒的手術刀和鑷子,將陳靖亞背上的彈片取出。
李少鐸問道:
“我能幫你做什麽?”
王顯明看了李少鐸一眼,問:
“你學過?”
李少鐸點點頭說道:
“在蘇聯學過一些簡單的處理傷口方法。”
王顯明果斷的說道:
“哪裏有酒精,先將手消毒。來幫我止血,清理傷口。”
在王顯明和李少鐸一個多小時的努力下,陳靖亞背部的傷口全部處理完畢。
收拾完傷口,王顯明為陳靖亞注射了一針奎寧後,問身邊身邊的作為助手的丫鬟:
“杏兒,老參湯熬好了嗎?”
那名叫杏的丫鬟答道:
“已經熬好,放哪裏涼著了。”
王顯明說道:
“去端來,給他喂上些。”
杏兒去灶間端老參湯。王顯明洗了手取過筆墨,開了一副藥單,交給身邊的一個老仆,並囑咐道:
“這服藥你一定自己盯著熬,千萬別熬過頭。熬好了端到這屋來,我給他喂上。”
老仆顯然非常熟練,接了藥單,在靠牆的櫃子上配足了藥,拿著去灶上熬藥去了。
李少鐸也洗完了手,到外間往炕洞裏添了幾根柴。返回屋裏後搬了把椅子,坐到一臉疲憊的王顯明跟前問道:
“王公子在哪裏讀的醫科?”
王顯明一笑說道:
“我哪裏讀過醫科。我少年時隻讀過兩年私塾,因得罪了先生,不得不去跟著我的一個世伯四處行醫。隻會背一些湯頭歌,處理一些紅傷,瘡介一類手段。這些西洋器具和藥品得使用方法,都是我在天津一個法國診所當雜役是,偷學的來的。”
李少鐸聞聽此言,心中這個氣啊!心道:
“什麽蛟河奇才,整個就是一個穿街過鎮,打板買藥的江湖郎中。”
從而怒而起身,拔出腰間的匣槍,頂住王顯明的腦袋,眼露凶光,大喝道:
“我大哥若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殺你抵命。”
被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腦袋上,擱一般人早就嚇尿了。可這個王顯明跟個沒事人似的,一臉坦然,對李少鐸說道:
“我跟你說過,這位陳先生的外傷看似凶險,實質上沒有一處能致命。能傷及性命的,是五髒六腑移位帶來的內傷。在下不才,在少林寺學藝十年間習學了易筋經。待陳先生醒來後,內服我配的增補氣血的中藥,外以易筋經手法催動藥力,不消一月便可痊愈。”
李少鐸聽王顯明說的有理,便放下槍問道:
“陳大哥什麽時間能醒過來?”
王顯明說道:
“他在過關,給他喂上的點老參湯,希望能幫他過了這道坎。”
這時,杏兒端著一個白瓷碗走了進來。往這邊一瞅,見李少鐸眼露殺氣,桌子上赫然多了一把手槍,當即嚇了一大跳。
王顯明結果白瓷碗,對杏兒說道: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今夜在這裏守著。”
“大少爺……”
杏兒才將說話,被王顯明用眼神製止。
隻能順從的轉身出了屋,回東廂房和衣睡下了。
李少鐸從兩人的言語和舉手投足來看,能看得出,這個杏兒姑娘,是這位王大少爺的通房丫頭。
王顯明為陳靖亞喂上了一小碗老參湯,來到灶膛前,添了一根柴對李少鐸說道:
“天太冷。他失血過多,一定要保持體溫。今夜我倆就守著這個灶膛,一定不能讓火熄了。”
李少鐸搬了凳子,來到灶膛前麵,說道:
“今夜我守著就行,此事已經很麻煩王公子了,實在不應該再勞煩公子大駕。”
王顯明說道:
“我雖然是個冒牌大夫,可既然陳先生是我的病人。我就要盡一個大夫所應盡的義務,他不醒來我是決計睡不著的。那今夜就由我倆一起,陪這位叱吒風雲的陳先生過關吧!”
李少鐸起身去又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請王顯明坐下後,遞給他一盤堅果,說道:
“長夜漫漫,先吃點墊墊肚子吧!”
王顯明接過果盤,放到身旁的小桌上,起身到櫃子裏拿出一瓶酒,遞給李少鐸說道:
“夜深天寒,我這裏還有一瓶虎骨酒,來一起喝上兩口暖暖身子。”
李少鐸很少喝酒,但見王顯明已經將酒瓶遞到自己眼前,還是接了過去,喝了一小口,又遞回到王顯明手裏,說道:
“陳大哥還沒醒,別喝多了誤了事。”
王顯明奇怪的問道:
“看李兄弟的氣度,絕非泛泛之輩。這個陳先生到底是個什麽人,值得李兄弟這麽掛心?”
李少鐸說道:
“我與這個陳先生相識已有三四個月了,從馮庸大學學兵隊特戰訓練班,示威滿鐵總部,夜襲東亞會館,馳援鐵嶺,夜襲三江口,那一樁不揚眉吐氣,長我國人誌氣。”
王顯明點點頭,說道:
“蛟河雖然是個邊遠小鎮,但陳英雄盛名遠播,我自然也有所耳聞。”
李少鐸突然問道:
“是何機緣讓王公子到少林寺學藝十載?”
王顯明一笑說道:
“幼時,我父送我到村東的私塾去讀書。我問私塾先生,人之初,性本善是啥意思?先生答:人生下來以後,本性都是善良的,人的本性都很相似;但後來長大之後,周圍的影響和本人的努力不同,有的接受好的影響,又肯學習;有的接受壞的影響,又不肯學習,慢慢兩者差距就大了。可我又問:常舉人家的崽子從小就不幹活,可這些人長大後,繼承父業,讓窮人種地、放羊,這些人從小就善良嗎?再說,那個常舉人飽讀詩書但卻為富不仁,強取豪奪,橫行鄉裏。一個老頭子娶三個媳婦,最小媳婦與他女兒差不多,這也算善良嗎?”
李少鐸年紀雖輕,但是老黨員了。從王顯明的話語中聽出,此人思想激進,心懷天下窮人,對土豪劣紳的惡行甚為不滿,便萌生了進一步引導其,向黨組織靠攏的想法。
王顯明見李少鐸聽得認真,繼續說道:
“我們村裏的那個私塾是常舉人出錢辦的,私塾先生生怕得罪常舉人,就把我趕回家了。我爹見書是讀不成了,便讓我跟著遠房大伯王子善行醫。那年我隨大伯四處行醫,到朝陽境內時,遇上了一個叫妙悟的高僧。那位高僧見我骨骼清奇,生性純正無邪,便將我帶到嵩山少林寺,整整在哪裏待了十年。”
李少鐸歎息一聲,說道:
“我家在陝北,哪裏的土地貧瘠,稍微肥厚一點的河灘地都被地主家強占去了。我們這些貧民隻能租種地主家的地,或種一些產量極少的貧地。陝北不似東北,地多人少,有大片荒地可供開墾。我們那裏地少人多,十年九災,若接連逢上兩個災年,賣兒賣女,舉家逃荒者比比皆是。”
王顯明見李少鐸麵色深沉,說道動情處眼睛裏閃爍著淚花,便問道:
“近期有傳言:二十世紀建成社會主義,抓住紅色,定能成功。兄弟從紅色蘇聯來,對社會主義可知道一二?”
李少澤略一思忖說道:
“社會主義起源於歐洲,它的主張是整個社會應作為整體,由社會擁有和控製產品、資本、土地、資產等,其管理和分配基於公眾利益。正如你所提到的那個常舉人,此人在吉林東城有買賣,在村裏占據大量土地。他們家的崽子不用種地,便可豐衣足食,靠的就是欺壓貧民。那個常舉人仗著家裏有錢有勢,橫行鄉裏,欺壓良善。年逾五十,還強娶十八九歲的大姑娘,窮人隻能一輩子打光棍,連個媳婦也討不到。這一切的根源,就是社會資源分配不均所造成的惡果。我們就是要打破這種剝削製度,建立一個人人有房住,農民有地種,工人有工作的清平社會。”
聽了陳少鐸的這番話語,茅塞頓開,將頭靠近李少鐸輕聲問道:
“你與陳先生可是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