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三章闖卡
六十三章闖卡
土匪，在東北又叫胡子。這個群體在中國大地上曆史久遠，國家越是戰亂頻發土匪也就越多。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便有關於莊敿、柳下蹠為首的成千上萬起義大軍，攻州破縣，擊敗官軍的記錄。
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清政府腐敗無能，各國列強不斷蠶食，中國大地烽煙四起民不聊生。幅員遼闊的大東北，自然資源豐富，便成了山東、河南好、河北近千萬流民的求生存之地。這麽多流民不斷湧入東北，由於缺乏政府的管理和合理的疏導，致使東北大地一時間陷入了亂世英雄四方起，有槍便是草頭王的亂局。
日俄戰爭前後，由於連年戰亂，貧窮和饑餓籠罩著關東大地，這種亂局繼續惡化。上萬股土匪蜂擁而起，起局子、占山、建綹子。山林武裝、地主大排隊、社會行幫也加入了胡匪的行列。幾百萬條槍，數百萬土匪，在地廣人稀的黑土地上刮起了一股股充滿血腥味的黑色旋風。
想兒山地處遼黑蒙三省交界地帶，又是軍事緊要位置，也就成了胡子們經常來往的地帶。胡子們來往多了，老百姓自然也就拿這些人不當回事了。任那些冒充鐵嶺警員的匪徒，怎麽叫喊沒有一個開門的，隻是將一些實物錢鈔一類的東西放在門口處，並隔著窗戶對他們喊道：
“知道你們不易，拿了東西快走吧！”
奉小向白朗之命冒充鐵嶺警員的安次武太郎等匪徒，也生怕與趕來支援的大刀隊撞上，不敢耽擱太久。見目的已經達到，便收集了一些錢財物品，匆匆撤出了千戶屯。
李虎臣率隊趕到時，安次武太郎他們已經撤離。大家夥見自己的大刀隊來了，紛紛打開房門，向李虎臣敘述當時的情形。
李虎臣命大刀隊隊長姚永福帶八十個弟兄，及一挺輕機槍，在此守衛，防備胡匪再殺個回馬槍。自己則帶著其餘眾人，返回想兒山老營。
路上尚旭東對李虎臣說道：
“前陣子聽說鐵嶺警察大隊與日本人動了手，沒想到這夥人鬥不過日本人跑到這裏禍害老百姓來了。”
快步疾行的李虎臣一聽這話，停下腳步，斜了尚旭東一眼，說道：
“鐵嶺的事俺也聽到了一下風聲，照我說這幫弟兄是好樣的，如果真是他們，別說要點東西，就是在這裏常住，老子也照常舉雙手歡迎。”
為了防備夜襲的胡匪們殺個回馬槍，姚永富命人在大路和村子周圍都設了卡，晝夜巡邏以防不測。
清晨七八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白花花的刺人眼睛。帶著七八名隊員，在大道旁設卡的紐五龍，見從紅頂山方向來了一撥人馬。其中有馬隊還有三輛載重汽車，汽車車廂上架著輕機槍。
紐五龍一見，急忙喊身邊的一名隊員前去給姚永富報信，自己大著膽子上前盤查。
將傷員安置在了紅頂山兵營後，車隊的行進速度快了許多。在前麵引導大隊前行的董熙侯，遠遠看見大陸中間站著一個短衣襟小打扮，腿上打著綁腿，五短身材的車軸漢子。這漢子肩上扛著漢陽造，身背大刀，正指畫著幾個手持老套筒大刀櫻槍的青年男子，將一根橫木和鹿柴擺到大路中間。董熙侯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地方民團在盤查路人。
按照東北政府慣製，這些地方民團都受當地警察大隊管轄。董熙侯是騎兵隊隊長，雖上任時間不長，但也沒少和他們打交道。因此一催馬，趕到前麵，用馬鞭指著紐五龍喊道：
“我們是鐵嶺警察大隊，有公務要從這裏過，趕快放行。”
紐五龍一聽，嚇了一大跳，心道：
“師父怕他們殺個回馬槍，他們還真就殺了個回馬槍。”
立即調頭往回跑，邊跑還邊大喊道：
“弟兄們快放槍，昨晚那些胡子又殺回來了。”
董熙侯見這些民團將自己當成胡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就在他一愣神的那功夫裏，哨卡後麵的三條槍也響了。
大刀隊不似土匪武裝，土匪靠打劫綁票獲得資金，來夠買所需的軍火彈藥。大刀隊靠的是本地鄉紳的捐贈，及搜集民間的槍支彈藥，因此沒有太多的好武器。再加上參加者大多半農半兵，平日裏的軍事技能訓練也稀鬆平常。董熙侯離他們那麽近，三杆槍愣是沒打著他。
盡管大刀會隊員沒打著董熙侯，可這幾槍卻把性情暴躁的董熙侯給惹毛了。才將抽出腰間的匣槍衝過去，隻聽見後麵傳來了於國棟的喊聲：
“弟兄們別開槍，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胡子，我們是在鐵嶺鬥過日本人的警察大隊。”
大刀會的幾個隊員，見這票人馬車頂上架著機槍，兩側還有騎兵護行，心裏本來就虛，聽於國棟這樣麽一喊，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射擊，麵麵相視，問紐五龍：
“怎麽辦？”
紐五龍大著膽子露出頭，扯著脖子喊道：
“昨天晚上你們不是來搶了一回了，糧食和錢都給你們了。今個你們還來，是不是搶上癮了？”
董熙侯聞聽此言大怒，大聲罵道：
“馬拉巴子的，老子今早才從紅頂山兵營出發。咋就昨夜搶了你們一回了？”
紐五龍喊道：
“你說你們今早才從紅頂山出發誰能證明？”
董熙侯嘴都快被氣歪了，大喊道：
“你看見我昨夜搶你們東西了？”
紐五龍撓撓頭，說道：
“沒看見，我昨晚翻牆頭去報信去了。”
這時於國棟和陳靖亞已經從車上下來，走到前麵喊道：
“這位弟兄一定是誤會了，我們真是剛到這裏。”
紐五龍見陳靖亞身上穿著軍裝，既不是東北軍也不是警察，便喊道：
“你跟他們是一夥的嗎？”
紐五龍真是夠憨的，竟然問出這話來，連他連身邊的隊員都想笑。
陳靖亞答道：
“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是馮庸大學學兵隊的。”
紐五龍喊道：
“那你是大學生了？”
陳靖亞答道：
“我是大學生的老師。”
但凡是沒學問的，對有文化的都高看一眼。紐五龍祖上就是那個千戶，因此他家在屯子裏也算是個大戶，可這個紐五龍大小就軸，讀書讀一半忘一半，練武學三招丟一招，可他大小就羨慕那些讀書人。聽陳靖亞這麽一說，當即喊道：
“你既然和他們不是一夥的，那你過來吧！”
陳靖亞伸手一指身後，問道：
“那我那些學生呢？”
紐五龍略一沉思，喊道：
“一起過來吧！”
陳靖亞笑了，一揮手，李少鐸、方靖遠與劉毅夫、王友慶數名隊員，下了車，向哨卡走去。
一名大刀會隊員往這幾個人身上瞅了一眼，問紐五龍：
“大哥，他們手裏是啥家夥，怎麽一點不像漢陽造？”
紐五龍去過沈陽到過錦州，是個見過世麵的人，輕蔑的瞪了那個隊員一眼，說道：
“那叫花機關，大帥府門前站崗的兵，脖子上都掛著這家夥，我在奉天城見到過。大學生就是大學生，手裏使得家夥都跟咱這些土裏刨食的不一樣。”
李少鐸、方靖遠等幾名學員到紐五龍眼前時，紐五龍伸手一指站在遠處的陳靖亞，問道：
“他們怎麽不過來？”
李少鐸未答話，伸手撲棱一下就扣住了紐五龍的手腕，就勢往懷裏一帶，想就勢將其製住。可是紐五龍人雖憨但力氣很大，李少鐸這麽一拽，他本能身子後退，雙腿一躬，就與李少鐸較起了勁。李少鐸見沒有拽動他，急忙改變招式，另一隻手立掌為刀，向紐五龍脖頸砍去。與此同時，方靖遠、劉毅夫、王友慶等隊員一擁而上，將其餘隊員製服。
紐五龍見李少鐸的掌刀砍向自己的脖頸，情急之下舉起手臂相隔，同時手腕一轉，搭住了李少鐸的手腕，雙臂較勁就和李少鐸比起了力氣，李少鐸見兩招未將將眼前這個小個子拿下，說了一句：
“呦嗬，小子還挺有勁。”
雙手就勢往外一送，底下一個掃堂腿。口裏說了句：
“小子你給我趴下吧！”
紐五龍也聽話，“趴下就趴下。”
噗通一聲趴在地上。李少鐸就勢以膝蓋壓住紐五龍的脊梁骨，一手鎖住紐五龍的脖頸喝道：
“別動！”
紐五龍趴在地上大喊：
“讀書人有啥了不起，不帶這樣騙人的玩的！”
李少鐸和方靖遠及幾名隊員，七手八腳將紐五龍等大刀會隊員綁起來後，招呼大隊過了哨卡，沿著大路奔向洮南。
也和著姚永福大意，等發現在大路上設卡的紐五龍等人時，太陽已經落到了半山腰。
在向鈕五龍詢問了細節後，急忙將鐵嶺警察大隊過境的情況向李虎臣作了報告。
尚旭東見截擊計劃即將落空，心裏著急，但麵上絲毫不顯。站起身對李虎臣說道：
“李師傅，鐵嶺警察大隊那些流竄的警員先打劫了村屯，又綁了咱的弟兄，這不是明擺著拿想兒山不當回事嗎？這口氣李師傅能咽得下，兄弟實在看不過去，我這就帶我的弟兄趕上前去，截住那個姓於的，和他掰扯掰扯。如果姓於明事理，上山來向李師傅和想兒山的眾兄弟賠個不是，咱好吃好喝招待，走時還奉上路費。如果姓於的不論理，我一定替想兒山的弟兄出了這口惡氣。”
言罷，起身欲召集自己的弟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