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一章械鬥
四十一章械鬥
滿鐵副總裁,鬆井洋佑站在寬大的玻璃窗前,傾聽著從馮庸大學校園裏傳來的槍聲。他知道,這是馮庸大學學生兵進行軍事技能訓練。
滿鐵株式會社,是日本通過日俄戰爭獲得了南滿鐵路權益後,為了經營滿洲,在為日本皇室服務的國策會社基礎上成立的。因此這個政客、軍人、商人、浪人、學者組成的商業集團,名義上是個半官半民的公司,實質上則是直接受日本皇室控製,經範圍非常龐大,涉及經濟、軍事、情報等多個領域的殖民集團。
鬆井洋佑出生於日本山口縣,這裏被稱為產生日本右翼政治家的搖籃,像伊藤博文、山縣有朋、寺內正毅、桂太郎、田中義一都出自這裏。
打小受日本極右翼思想熏陶的鬆井洋佑,十一歲便到美國學習生活了十多年。從俄勒岡大學畢業後,回國參加了外交官考試,並以優異成績被外務省錄用。從這時起,鬆井洋佑活躍在日本外交領域,其活動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從1904年起到1921年,他在中國任職,被稱為“大陸派”外交官。1904年鬆岡洋右作為領事官候補被派到上海。日俄戰爭後,日本迫切需要了解中國的外交人員,於是他又被派到中國東北。這時,日本已經通過條約從俄國手中獲得了旅順、大連,設立了關東都督府,鬆井洋佑擔任關東都督府的外事課長,專門與中國打交道。
此時的鬆井洋佑不但是為日本皇室和日本財閥服務的政友會議員,又是極力呼籲滿蒙生命線,主張強硬外交,用武力解決滿蒙問題的急先鋒。
馮庸大學距離滿鐵奉公所不過兩百米,猶如懸在日本人床頭的一把利刃。自馮庸大學特戰訓練班正式開訓以來,天天有手提機關槍的噠噠聲傳到鬆井洋佑的辦公室裏,這種噠噠聲著實讓鬆井洋佑有些坐立不安。
門一開,滿鐵屬員村田琢磨走了進來。鬆井洋佑轉回身,看了日本陸軍出身的村田琢磨一眼,若有所思的問道:
“近幾日馮庸大學校園內訓練的槍聲越發密集,你能從這槍聲中嗅出什麽味道嗎?”
村田琢磨側耳傾聽了片刻,說道:
“這不是奉造七九式步槍和捷克造步槍發出的聲音,是德製MP18衝鋒槍擊發時發出的聲音。從槍聲可以判斷出,他們正在對學員進行標準的突擊訓練。”
“突擊訓練?”
鬆崗洋佑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村田一眼,問道:
“你怎麽能從槍聲裏判斷出是突擊訓練,而不是普通的軍事基礎技能訓練?”
村田琢磨說道:
“這種連續的噠噠聲是由德造MP18衝鋒槍發出的,連續兩三聲是針對單個移動目標實施短點射,四五聲是針對固定或密集目標實施的長點射。一戰後期,德國人為了打破塹壕戰的僵局組建了暴風突擊隊,並為此設計製造了比輕機槍重量輕,使用手槍子彈的MP18衝鋒槍。暴風突擊隊的戰術以小戰鬥群為主,裝備輕機槍、衝鋒槍、小口徑迫擊炮及手榴彈,尋找到敵人的薄弱處後以驚人的速度突進,從而達到消滅敵軍火炮陣地,阻擊敵軍後續部隊的目的。這種戰法在戰爭中取得了顯著的成效,甚至在一些方麵取到了騎兵所不能及的作用。東北軍是較早引進這種戰術武器的部隊,並在實戰應用中取得了較好的成效。因此衝鋒槍這種戰術武器,在東北軍中裝備量並不少。”
鬆井洋佑雖然是個政客對軍事上的事情並不太懂,但也能從村田的介紹中了解到,一旦這支盡在咫尺的學生兵大規模裝備了這種戰術武器,則變成了一支極具攻擊性的部隊。不由得有些擔憂的說道:
“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馮庸大學有師生七百餘,而它的兵器庫裏有五百四十條槍,其中還有五十餘挺輕機槍。這就意味著中國人在我們滿鐵奉公所不到兩百米處放了一個加強營,如果他們再裝備了攻擊性極強的德造衝鋒槍,就變成了一把隨時可以取我們首級的利刃。”
村田是日本在在東北組建的鐵血櫻花團骨幹成員之一。這個簡稱血櫻的日本情報組織,由狂熱的退役軍官和流落到東北的日本人浪人、朝鮮浪人組成。其頭領是滿鐵守備隊的情報參謀石井修三大佐,副頭領是參謀軍官吉野文一郎中佐。顯而易見,這個血櫻的組織絕非一般的民間社團組織,而是受滿鐵直接控製的軍事情報機關。
聽了鬆井洋佑的話後,村田琢磨說道:
“請將此事交給我吧!不過是一群小娃娃,我保證不出一個月便讓他們連校門都不敢出。”
鬆井洋佑點點頭說道:
“現如今中蘇關係日趨緊張,中東路上不久便會爆發戰事。東北軍一旦遭到蘇聯人的嚴厲打擊,便是我們武力將張學良政府及他的東北軍,全部驅逐出滿洲的最佳時機。你們血櫻在滿洲經營多年,應該在這關係帝國命運的關鍵時刻有所表現。”
第二日一早,十幾個朝鮮浪人在村田的指使下來到了馮庸大學門口。此時正值馮庸大學開課時間,校門口的學生比較多。這些朝鮮浪人不但揮舞長刀炫耀武力,還對前來上課的學生極盡侮辱。值班老師黃紹穀為保護學生安全挺身而出,與前來滋事的朝鮮浪人據理力爭。黃紹穀是五四運動的闖將,又曾在北伐軍中擔任過師部政治主任,有過從軍的經曆,可畢竟是個書生。俗話說得好,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這些朝鮮浪人連兵都不是,盡是些仗著日本人的勢力來東北混飯吃的朝鮮地痞流氓。
言語不過三句,流氓頭子八目益雄,揮起一拳懟到了黃紹穀的眼睛上。
黃紹穀臉上帶著一個金絲眼鏡,文質彬彬,哪裏禁得住八目這一拳。當時就眼睛流血,癱坐在地上。眾學生一看老師被打,紛紛挺身而出與那些朝鮮浪人扭打在一起。有那腿快的,飛跑回校園裏叫人去了。特戰訓練班正在教軍場上進行突擊戰術分解動作訓練,有同學飛奔來報,校門口同學們與來尋釁滋事的朝鮮浪人打起來了。特戰訓練班的學員們一聽這話,還未等教官下令,就抄起工兵鍬紛紛跑了出去。
特戰訓練班是馮庸大學唯一一個全天進行軍事訓練的特別班,全班二十七名學員,集中了全校體質最好,素質最高的學生。大家一見特戰訓練班趕來了,便自覺讓出一條道路。
來滋事的朝鮮浪人個個都手持長刀,殺伐極其凶殘。那些奮起與其爭鬥的學生們雖然人數眾多,但手裏隻有木棒和拳頭,若論單打獨鬥,四五個也擋不住一個朝鮮浪人。
第一個衝進混戰現場的李少鐸,眼瞅著學生們要吃虧,為扭轉局勢,首先向最猖狂的朝鮮浪人頭目八目益雄撲去。
八目益雄真名叫江天雄,他本是朝鮮國將門之後,朝鮮淪亡後被日本浪人八目幣葉收養。自幼成長於武士之家的江天雄,從骨子裏並未將自己當成朝鮮人,而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日本劍道名流的傳承人。
他肩負著弘揚日本劍術的使命,到東北開設武館後,便被滿鐵株式會社的特務機關給盯了。並一步步誘使其將好好的一個武館,辦成了日本特務機關操控爪牙的中樞機關,這個八目益雄也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朝鮮浪人團的首領。
盡管八目益雄刀法精湛,且具備兵器上的優勢,可李少鐸七歲習武,又在蘇聯接受過兩年的特訓,功夫自然也是了得。將一把尖頭工兵鍬舞的是虎虎生風,雖然不能取勝但也能做到攻防有餘,進退有據絲毫不亂。
八目益雄沒想到這些孩娃裏竟然有如此高手,生怕一失手在眾人麵前失了顏麵,在加了小心的同時,也依仗日本長刀鋒利攻擊範圍遠的優勢,加快了進攻的力度。
才將放倒了一名浪人的陳靖亞,遠遠看見手持工兵鍬的李少鐸,在八目益雄淩厲的攻勢下漸漸呈現出敗像,便飛身上前與李少鐸夾攻八目。陳靖亞的功夫在講武堂時就是數一數二的,自然藝高人膽大,單憑一雙肉掌便能將手持長刀的朝鮮浪人放倒。
八目益雄的功夫並不在李少鐸以上,憑借長刀的優勢還能略占優勢,可是陳靖亞一加入,馬上便在兩人的夾攻下有些盯不住勁了。
八目益雄在陳少鐸和陳靖亞夾攻下,手忙腳亂,一個不小心,被陳靖亞一掌拍在了手臂上。
陳靖亞自四五歲起便跟著陳老爺子拍沙袋踢木樁,一掌下去足可以碎石折木,八目雖是練家子但也經不住這一掌。頓時就覺著猶如被重錘擊到似的,那隻手臂再也無力握刀,隻能單手持刀蕩開李少鐸的一擊抽身後退。
特戰訓練班學員雖然隻有二十七人,但個個身手敏捷,體格健壯,再加上這大半月來的嚴酷訓練,儼然成了一個極具攻擊性的戰鬥群體。特戰班二十七名學員從兩翼衝進混戰的行列後,當即就扭轉了不利的局麵。在人數上占據優勢的馮庸大學學兵一起發起反擊,直打的那些朝鮮浪人狼狽不堪,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