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萬景帝走到茗承殿的時候，正巧看到趙梓素從正堂走出。


  “梓素？”萬景帝受過她的行禮，笑顏，“你倒是寧兒的常客啊。”


  話中帶著的隱喻讓趙梓素臉一熱：“皇上說笑了……”


  “朕雖然年紀是大了，可有些事，看的還是分明的哦~”萬景帝笑嗬嗬的點頭。


  “父皇，您怎麽來了？”這時言淺之走了出來，“快進來吧。梓素，若是沒什麽要緊的事，也一起進來再坐坐罷。”


  三人坐定後，萬景帝從袖中拿出一本折子，遞給言淺之：“你看看。說說，什麽意見？”


  言淺之打開折子，看了看，神色突然有些陰晴不定，不時瞟了趙梓素幾眼。趙梓素很想出口詢問，可是折子是刺金的封底，應是王爺上的。朝堂之事，她也不便在萬景帝麵前詢問。


  “這……”言淺之有些猜不透聖意。


  “梓素，今天你也在這裏，朕就明說了罷。”萬景帝站起來，“這個折子是二皇子清兒上的，求朕賜婚。他要的人，便是你。”


  趙梓素一驚，急忙下跪：“皇上，臣女……”


  “你不願意？”萬景帝臉色一沉，“論家世人品，清兒哪一點配不起你？即便你是趙相的女兒，嫁入帝王家還委屈了你不成？”


  “臣女……臣女不是這個意思……”梓素低著頭。


  “好，好……那朕再告訴你，”萬景帝眯起眼，“前幾日，太子也向朕求旨賜婚了。求的，也是你。”


  “皇上，這……”趙梓素俯身，“承蒙錯愛了！”


  “你的意思，是連太子也不願嫁了？”萬景帝聲音開始帶起慍怒。


  “我……”趙梓素又急又懼，“梓素願終身為禦醫女官，伺候皇上，終身不嫁！”


  萬景帝目光一轉，向一直未言的言淺之：“你和梓素向來交好，寧兒，你怎麽看？”


  言淺之目光流轉，燦若星河。梓素是左相的女兒。如今右相是當朝國舅，是二皇子公皙致清的舅舅，若是他娶了趙梓素，便掌握了左右兩大丞相的勢力。加上清王的族人門生本就眾多，想讓各皇子勢力均衡的萬景帝定不會如此賜婚。再說太子，表麵受寵，怕是遲早要廢了的。若是讓梓素嫁過去，樹倒猢猻散，趙家便也沒落了。還有第三個法子，看萬景帝的樣子，是想讓他也開口請旨賜婚。但倘若他這麽做了，便逃脫不了拉羽結黨的名頭。一向中立的左相現在可是個風標，誰拉誰現形。倘若他這樣做了，對剛立足皇城的自己十分不利。


  言淺之看了跪在地上那一襲單薄的白衣一眼，俯身道：“一切尊卑有序，既然太子殿下已經先請旨了，兒臣認為二皇兄……”


  “哦？”萬景帝挑眉，“莫不是朕老眼昏花看錯了。寧兒你對梓素……”


  “兒臣對梓素隻有兄妹之情，請父皇明察。”


  “那好！朕這就……”


  “不要啊皇上！”趙梓素突然高聲道，“皇上若是執意賜婚於太子殿下，梓素……梓素寧願接受一匹白綾！”


  “放肆！”龍顏大怒，嚇的滿屋子的宮人齊齊跪倒，“朕的太子這麽不入你的眼麽？！”


  “皇上是千古明君，自然不會為兒女情長亂了判斷。梓素隻是區區一個小女子，不懂得什麽國事厲害，梓素隻知道，這輩子，早已一葉障目，除卻巫山不是雲了。皇上認為梓素這是抗旨也罷，但若是真的嫁給了太子殿下，心裏卻存著另一個人，也是欺君的大罪，依舊逃不過一死。梓素願意領罪。隻是，家父實在不應受牽連……皇上，求皇上開恩。念在家父一身效勞朝廷，鞠躬盡瘁，隻降罪於梓素一人罷！”


  “梓素，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看著梓素淚眼婆娑，萬景帝精銳的眼底也終是露出一絲不忍


  “請皇上降罪。”梓素重複道。


  “好！好啊……”萬景帝緩緩點頭，轉向言淺之，“寧兒，得一紅顏如此，你也不枉此生啊。雖然你之前那樣說了，但是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今天也不問你願不願意了。來人，擬旨賜婚！”


  萬景帝一早便是想好的，隻是來刺探而已。他不會把左相的勢力交給清王，更不想一朝重臣落到那個不成器的太子那裏。他押在言淺之和趙梓素之間的關係上，看來和之前觀察的一樣，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如此一來便是最好的，相敬如賓，便能少生事端。